江琳市一處不起眼的地下室中,完全封閉的空間傳出了獸吼般的壓抑叫聲以及刺骨的陰風。
一叢火苗燃起,迅速變大,晃動的燭光迅速佔據了這個極為封閉的空間,緊接著四周的壁燈亮起,淡綠色的光芒為房間蒙上了一層詭異的色彩。
黑暗驟然消散,不知從何處傳來的低鳴聲也退出了這個房間,但是四周的陰風反而強烈起來,令人無法安心。
一個披著紅色長袍的人端坐在地面上,四周全是搖曳的火燭,他的面容被暗紅色的兜帽掩蓋,口中發出奇妙的音節;還有一個中年男子站在不遠處,他的嘴邊、下巴和臉頰上長滿了黑色的胡須,身穿軍裝並且戴著一頂軍帽,看上去充滿了粗獷野蠻的氣息,但是他眼中的高光蓋過了映射在瞳孔中的火苗,證明他並不平凡。
伴隨著吟唱,一扇漆黑森嚴的大門於紅袍人的身後浮現,門框邊緣長著數十隻蒼白的手臂,門牌上用聯邦的文字寫著“C591”。
中年男子頓時警惕起來,體內魔力湧動,隨時準備出手,預言佔卜儀式因為要連接複寫世界,所以總是充滿著危險。
一張巨大的面孔扭曲著出現在門扉上,它張開了大嘴,嘴裡是一片虛無,眼睛則死死地盯著身前的紅袍人。
紅袍人的瘦弱的身軀顫抖了一下,立刻從衣袍裡取出一大把紫黑色的晶石,丟到鬼臉的嘴裡。
哢吧哢吧……咀嚼聲傳出,就連激光都無法粉碎的“魔石”就這樣被鬼臉吞噬了。
雖然祭品已經足夠,但是它似乎仍不滿足,充斥著虛無的大嘴裡伸出一根長舌,朝著紅袍人一卷。
一聲劍鳴,它的長舌應聲而斷,立在一旁的中年男子手上握著一把虛無的大劍,腳步沒有移動分毫。
鬼臉神色一僵,默默地將那根斷舌收了回來,然後重新縮回了門扉之中。
門框上的手臂伸展,緩緩將大門打開,門裡是一片深紅的氣流,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門扉打開的一刹那,空中驟然彌漫著腐臭的氣味,一道充滿了稚嫩但是卻十分委屈的童音出現:
“有一階存在在旁邊就早說啊。”
‘狗東西,人類語言都學會了還在這裡賣萌。’紅袍人心裡暗罵一聲,不過卻沒有什麽表示,下次沒準還遇到這個“門靈”,到時候不可避免地求助它。
所以他只能再次一臉肉痛地捧出一大把和之前差不多量的魔石,那些蒼白的手臂像是受到某種牽引一般飛速伸出,相比打開大門時的速度快了何止十倍。
紅袍人還沒反應過來,手上數十顆魔石就不翼而飛。
要知道魔石的來源可是汙穢之物和黑暗生物,每一顆都來之不易,是調查員和輔助人員用生命換取的。
門靈滿足地打了一個飽嗝,紅袍人見狀連忙用“深淵語”同它交流起來,最後門內的深紅轉化為了一抹幽綠。
見此,紅袍人才松了一口氣,要不是他有經驗和智慧,一旦進入“深紅”之中,怕是直接屍骨無存了。
門框上的手臂也全部縮了起來,一個鬼頭沙漏出現在門牌上。
位於在香燭中的紅袍人見狀,連忙正對著大門端坐,口中再次默念著晦澀難懂的咒語,身下的法陣竟然微微發光。
他的大腦在這一刻穿過了靈性的大門——“冥府”,連接到了詭秘莫測的複寫世界,在那裡,有他需要的信息。
…………
鬼頭沙漏象征的自由活動時間漸漸流逝,
紅袍人堪堪將意識收回,他無法在那個世界久留,否則無盡的汙穢會吞噬他的靈魂。 在他意識收回的那一刻,那扇虛幻的大門立馬坍縮,發出沉重的轟鳴聲。蒼白的手臂再次伸出,伴隨著一陣尖嘯和咆哮,冥府的大門徹底閉合。
紅袍人將身上的紅袍大衣脫下,露出一副帥氣英俊的面孔。他擦拭著額頭上滲出的汗珠,對著一直站在那裡幫他看護的中年男子點了點頭,臉色慘白無比。
他哆嗦著從懷裡取出一瓶安神藥劑,足足喝了一大口才穩定下來。
嚴侖,也就是一身軍裝的中年男子,看到葉肖臉上凝重的表情,沒有先問佔卜的結果,而是微笑著問道:
“無論是看幾次都無法適應啊,為什麽要準備這麽恐怖詭異的儀式?”
“隊長,已經說明了很多次了,這些儀式屬於我的佔卜媒介。”
嚴侖聳了聳肩,搖頭道:
“不,我指的是為什麽幾乎所有的預言佔卜都必須進行這種讓人瘮得慌的小型儀式,據我所知,不管是權能還是咒痕,只要涉及佔卜,總是要和複寫世界掛鉤。”
這個問題難住了葉肖,他從未想過這點,這也是大部分權能者的通性,對於權能者和超凡力量一般都是隻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思索了一會兒,他還是老實地搖了搖頭,不過還是說出了猜想:
“這個不太清楚,但是如果說所有“佔卜”和“預言”這兩種概念全部源自複寫世界的話,就能夠解釋得通了,可惜沒有什麽依據。”
嚴侖點了點頭,葉肖經過這次打岔,心情倒是好了一點,於是他回歸了正題:
“有什麽收獲嗎?”
葉肖沒有馬上回答,而是把玩著手中的水晶球,過了一會兒,才面露寒霜道:
“調查陷入了瓶頸,線索被人截斷了,出手之人肯定是知道我們的目標和手段的。”
“那群邪教徒向來如此,總是能夠躲過我們的追擊,先一步逃離,我都懷疑對策局裡面有叛徒,而且必定是高層。”
嚴侖抿了抿嘴唇,嚴肅地道:
“不要說沒有根據的話!”
“可是!”莫長瑞有些不甘心。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之前嚴侖追殺墮日教團之時,也是受到了來自高層的各種阻礙,這根本就不像是巧合!
“好了,要相信自己的同伴,不過如果真的有那種人,我會親手扭斷他的脖子。”嚴侖拉低了帽簷,蓋住眼睛,看上去不想再浪費時間在這個話題上了。
“不過我又收獲了另外一個情報……只是消息的來源有點異常。”遲疑了一會兒,葉肖決定還是將之前的發現說出來,“兩界融合的時間將會被某個存在提前……這是截取了過去的某個片段之中顯露出來的情報,畫面很模糊,只能大致聽出是兩個人在對話。”
嚴侖皺了皺眉頭,這個消息的可信度太低了,兩界融合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干涉的。
他的權限在整個對策局中都算得上中上,每年去總部開會也能接觸到不少真正的高階權能者,可是即便是那些三階權能者在談及兩界融合之時也只是流露出順其自然的神色。
“你連那些邪教徒的蹤跡都發現不了,能夠看到這些東西?是不是有人故意放置在那裡干擾我們的?”
葉肖將手縮進上身的衣袖裡,握緊了一枚正在散發著詭異藍光的玉佩,這枚玉佩運轉時的波動就連一階權能者都無法發現,這是經過他多次實驗的。
“應該不是……我有其他的手段來定位,可以保證來源的真實性。”
葉肖在進入複寫世界後,並沒有將每三月一次的“排除干擾”的機會用在追尋邪教徒上,而是對高層進行了追查,結果卻看到了以下的畫面:
夜色濃重,如腐爛的屍體上流出來黯黑冰涼的血,蜿蜒覆蓋了天與地。一輪血色的彎月孤零零地盤旋在一大片古老建築的上空,淅瀝的雨下在黑夜裡,四周的樹木和泥土的皮膚開始潰爛,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味道。
兩道模糊的異形身影漂浮在空中,那雨水無法觸及它們分毫,它們的存在像是與這裡格格不入一般,一舉一動都和這個世界有著巨大的剝離感。
但不知道為什麽,葉肖突然湧現出一絲情緒,即便只有意識抵達這裡,即便只是看見了歷史畫面中的一個片段,他依舊想要下跪膜拜。
“兩界開始鏈接還需要多久?”這是一道分不清男女的聲音,
“通過獻祭和置換提前了三年多,已經到極限了,再繼續縮短,通道將會崩潰。”
兩人居然用的是聯邦語交流,身為佔卜師,葉肖掌握了三門語言——帝國語、聯邦語和深淵語,而現在這二人用的是聯邦語交流,證明它們的確與聯邦有關。
只是如果這真的是高層的話,是否就意味著有異形存在混入了聯邦之中。
他集中意識繼續傾聽,想要繼續了解關鍵信息,畢竟對方在玉佩的“排除干擾”之下依舊無法被看出真身,恐怕要麽是層次太高免疫了探知,要麽就是已經針對性地有了某種預防窺視的手段。
葉肖傾向於後者,畢竟前者實在是太過恐怖,他手中玉佩的來歷可不簡單,無法想象是怎樣的存在才可以僅僅憑借本身的階位就干擾到能力全開的玉佩。
“盡量加快速度!回廊正式成型,才能進行下一步的……什麽人!”
其中一道身影的氣機突然鎖定了葉肖意識體所在的位置,龐大的壓力籠罩在他的身上。
“不可能!這可是歷史畫面啊,怎麽會被發現?”
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看動漫時,動漫裡的人物卻突然從顯示屏裡面鑽出來一樣讓人恐懼。
葉肖心頭猛震, 意識凝聚成的軀體承受不了這種壓力,如同泡沫般消散。
好在玉佩化為一道藍光,包裹住他的意識帶著他離開了這裡,才沒有使得他的意識死在這裡。
事後,他一直在複寫世界中平複心境,直到感覺心裡的壓力消散了一點,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意識才穿過冥府之門返回現實世界。
他不敢完全說出這件事,只能側面進行提醒,但是自己的隊長好像並不相信。他明白嚴侖的顧慮,但是他這次最大收獲就是從側面證明了
‘必須得想辦法把這個消息傳出去,只是歷史畫面明明都已經是既定的事實,我在觀看時居然會引起對方的反擊……怎麽回事?’
一種可能就是他在窺視時被發現已經是既定事實,一種可能就是對方扭曲了歷史,無論那種都是涉及時空的理論,他對此完全不懂,但是並不影響他知曉對方的恐怖。
‘那道身影必定是一切幕後的主使者!這其中必定有一個巨大的陰謀!’
果然,上天給予自己這個神秘玉佩是有意義的,他必將揭穿幕後之人的真實身份,然後……拯救世界!這完全就是主角模板啊!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陶醉起來,全身都有些酥軟,二十五年的人生轉折點就在這裡嗎?
葉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伸展雙臂,擁抱這個授予他使命的世界!原先的陰霾早已一掃而空,不就是大BOSS嘛,只是我的經驗包罷了。
我的佔卜能力加上玉佩的輔助,那簡直只能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是——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