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老板,你怎麽了?”曹銳看傅齊愈白了臉急忙問道。
傅齊愈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又對著祭台揚了揚下巴,“你們看這些壁畫。”
“壁畫怎麽了?難道壁畫說咱們沒有出去的路了?”曹銳不解。
“看起來好像是祭祀的場面。”張九皋之前一直在檢查祭台的台階上有沒有機關,之前那個斷了後路的機關弄得她精神繃得有點緊。
“那是整個事件的結尾了。”傅齊愈跑了兩步,繞過台階,重新回到右側壁畫的位置,“從這裡開始看。”
壁畫並沒有明確的分幅,傅齊愈指著的位置畫著一個衣著繁複的老人,衣服上下都非常方正,他面前站著兩個瘦高的人,左邊的那個衣服上的花紋比右邊的複雜一點,下一個畫面就是老人揮手,有穿著簡單宮人服飾的人端了很多珍寶上來,但是隻給了右邊的人。
“不是,小老板,我就看見一堆小人兒,你到底想說什麽呀?”
“這個,是國王,下面那兩個都是他的兒子,根據嫡長子繼承製來說,衣著稍複雜的應該就是繼承人,類似太子那種,右邊那個兒子不能繼承國家,於是老國王就讓宮人多多的給他珍寶。”
傅齊愈說完就往前走,再往前畫面就變成了傅齊愈說的小兒子讓宮人端著一堆堆的珍寶出去,“但是這個兒子用老國王給的珍寶賄賂了很多人。”說著他又向前跨了一步,指著下一幅說:“到這裡,老國王死了,他在死前把代表身份的璽給了繼承人。”
“不是,小老板,你是怎麽知道他是國王的,還有那個國王前後穿的也不一樣啊?”曹銳倒也不是故意找茬,他就是不明白傅齊愈怎麽判斷的。
“他的衣服上有八章,東周諸侯才確定了九章,東周之前諸侯用八章,他必定是某個諸侯國的國王,不僅僅是衣服,你看後面他入葬的畫面,周禮最初也是規定諸侯七鼎,東周時諸侯才開始用九鼎。”傅齊愈興奮的臉頰兩側都有些紅。
“不錯,接著說。”林諳表示了讚同。
“國王前後的穿著之所以不一樣,那是因為古代男子朝穿玄端,夕穿深衣,這裡更是示意國王已經日薄西山的意思。”
“後面呢?後面說了什麽?”張九皋還沒看後面,但是她覺得如果讓她來解讀,她肯定想不出這麽多內容,因此她更願意聽傅齊愈講。
“國王死後,繼承人穿上了國王的禮服,成為了新的國王,但是他弟弟不服氣,他弟弟之前用錢收買了很多人,還訓練了軍隊,在國王入葬的時候,弟弟反了,他把新的國君逼進了國王的陵墓中。”
林諳微微皺著眉不知道在想什麽。
“嘶——”曹銳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個弟弟做人不地道啊,他爸對他那麽好,他拿著他爸的錢殺他哥?”
張旻走到傅齊愈身邊,看得出來他也在認真聽傅齊愈講壁畫的內容。
“然後呢?”這壁畫才到一半,張九皋急於知道後面說了什麽。
傅齊愈見張旻感興趣,眼睛一轉,心說,讓你昨天對我講的故事沒興趣,今天知道小爺的厲害了吧,這麽一想他就想吊起張旻的好奇心,於是道:“張旻,要不你猜猜?”
張旻看了傅齊愈一眼,也不知看沒看出傅齊愈的意圖,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了口,“新王死在了墓裡,謀反者成為國王遭到了詛咒,請巫師破除詛咒。”
“臥槽!”傅齊愈長大了嘴巴,他怎麽也沒想到後面一半的壁畫被張旻一句話給總結了。
張九皋見他戲弄人不成反被戲弄,立刻笑的眼睛都要眯起來了,“活該,讓你嘚瑟。”
“不不不,他說的太簡單了,我們會忽略線索。”傅齊愈忙著給自己找回面子,“先看這幅,新王被逼進了陵墓,他在陵墓中被射死了,然後弟弟成為了新的國王,可是墓裡冒出了黑煙,也就是張旻說的詛咒,新國王每天都夜不能寐。”
“他找來了祭司或者巫師這樣一個人,就是這個戴著面具穿著寬大袍子的家夥,他讓國王建造了一座地下的祭壇,祭壇底部是處置奴隸的祭台,祭祀畫面這裡沒有畫,但是地面上的畫面就是祭祀結束後,墓裡的黑煙就平息了,但是每隔一段時間就還要進行一次祭祀。”
“這裡應該有很多年沒有祭祀了吧……”曹銳吞了一下口水,“我們還上去嗎?”
話說到這裡,傅齊愈和張九皋不約而同的看向林諳,曹銳也隨著看了過去,三道直勾勾的目光把林諳嚇了一跳,但是這裡確實只有他能做主了。
林諳卻轉向了張旻,“天官,你看呢?”
“傅齊愈去,我就去。”張旻的答案很簡單,本來老傅找他就是讓他保護傅齊愈的,別人想怎麽樣他管不著,就算所有人都說上去,傅齊愈說他不去,那張旻就不會上去,反之,如果所有人都不想上去,傅齊愈想往上走,那張旻也會毫不猶豫的跟上。
得,白問,林諳有點窩火,他知道張旻本事大,但是沒想到這人居然還有點一根筋,認死理兒。
雖然說都是為了傅齊愈想來才有的這次行動,但是林諳知道問傅齊愈他也拿不定主意,想了想他們如今沒有退路的局面,咬了咬牙,“上!原路回不去,只能先看看上面有什麽了,最好還有別的出路,不行的話就真的得打盜洞了。”
聽到這話,曹銳臉就一苦,往上打盜洞費時費力,最為辛苦,既然林諳都說了先上去看看,那他也只能跟著上了。
大家沿著祭台的台階往上走,這裡的台階不像甬道的台階那麽陡,就在所有人都上了祭台的時候,林諳腦中靈光一閃,突然低喝一聲,“我知道了!”
“林叔你知道什麽了?”傅齊愈問。
“那個故事的主角,是衛——武——公——”林諳一字一頓,“殺死哥哥成為新王的人,就是衛武公。”
見他們的眼神都有些迷茫,林諳解釋道:“他爹是衛釐侯,他哥是衛共伯,根據史記記載:釐侯卒,太子共伯餘立為君。共伯弟和有寵於釐侯,多予之賂;和以其賂賂士,以襲攻共伯於墓上,共伯入釐侯羨自殺。衛人因葬之釐侯旁,諡曰共伯,而立和為衛侯,是為武公。”
這段文言文曹銳聽起來或許吃力,但是傅齊愈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他興奮的擊掌,清脆的巴掌聲回蕩在地下祭台上,“跟壁畫完全對上了!”
張九皋的眼睛也亮了起來,她下鬥不為求財,哪怕這裡不是陵墓沒有明器,她也不甚在意,反而這種推斷出明確背景的地方,更能引起她的興趣。
他們來到祭台上,祭台中間有一個方形凹槽,凹槽裡有一具人骨,人骨的四肢都被銅鎖鏈鎖住了,大約是這裡進入空氣後人骨瞬間氧化了,現在已經變成了黑色。
方形凹槽前方是一個長方形的銅鼎,銅鼎上方被一個銅皮蓋子蓋住了,可能是最後一次祭祀後被當時主持祭祀的人蓋上的,祭台的左側是類似祭天用的那種桌案,右側是一個上了一把大鎖的銅箱。
“小九,你看這是祭祀留下的嗎?”林諳指著祭台中間的凹槽問。
張九皋丈量了一下凹槽的長寬高,走進了才看到人骨下面散落了幾根銅釘,在確定了沒有機關以後,張九皋跳進了凹槽裡子。
曹銳掐著嗓子說:“九姑娘,你可悠著點,別讓陰魂不散的祭司當祭品咯……”
“閉上你的嘴!”傅齊愈急眼了,他緊盯著張九皋。
張九皋沒搭理曹銳,凹槽裡的人骨一碰就變成渣了,她從骨頭渣子之間摸出了十三根大銅釘。
確定裡面沒有別的東西以後,張九皋立刻離開了凹槽,“林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人應該是被用來祭祀的,這些銅釘釘在他的身體裡是為了放乾身體裡的血,應該是祭祀儀式的一部分。”
“萬惡的奴隸社會。”曹銳咕噥了一句,但是現在傅齊愈跟林諳都不想搭理他,張旻盡管一直站在那,但是他不說話就容易被人忘了還有個大活人。
“這是什麽祭祀法?聽起來就不想什麽好人用的辦法。”林諳皺著眉。
“應該是邪法,否則即使需要血祭,也不必用這麽血腥的法子,那個凹槽就是個血池。”
他們說著,傅齊愈已經走到了銅鼎前面, 他拍了幾張鼎的照片,然後扭頭問:“林叔,小九兒,這個能打開看看嗎?”
林諳點了點頭,對曹銳一揚下巴,曹銳立刻走了過去把上面的銅蓋掀了開來,銅蓋一掀起來,一股粉塵從鼎裡飄了起來,曹銳和傅齊愈都連退了好幾步,張旻微微皺眉。
從見了面就沒見張旻有什麽生動的表情,傅齊愈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這個明顯的神情變化,仿佛是對裡面的東西很厭惡。
他突然想起來還沒被證實的張旻怕不怕蛇這件事,又起了捉弄張旻的心思,等粉塵散了散,他就往前一步向鼎裡看,看著好像跟普通的香灰也沒什麽區別,他伸手就像看看裡面有沒有什麽別的東西。
就在他的手距離香灰還有一掌的距離時,他的手腕突然被張旻抓住了,“別碰那東西。”
傅齊愈一愣,就被張旻抓著手腕把胳膊硬是掰了出來,他心裡突地一跳,感覺裡面可能是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但是張旻這個態度,讓他十分不爽,他抽回自己的胳膊頤指氣使的問:“什麽啊就別碰?”
“骨灰。”張旻抿著的唇輕輕動了一下,從唇間吐出兩個字來。
嚇得傅齊愈一縮手,雖然剛剛沒摸到,但是得知是骨灰後他心裡就犯膈應,甚至想到打開的時候揚起的粉塵可能被他吸入了,再次白了一張臉,“我操,不是吧……”
這時張九皋和林諳也走了過來,張九皋戴著手套捏了一撮撚了撚,拿到眼前仔細看,“是骨灰,裡面應該還混了煉丹的廢渣。”
傅齊愈終於忍不住乾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