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景居住的村落因為就在鄔江城的城牆邊,所以治安一直還不錯。
反正他來這裡這麽久,除了之前有次因為一個逃犯潛藏在這裡,引得官府來拿人外幾乎沒遇到什麽惡性治安事件。
頂多就是一些雞毛蒜皮的鄰裡糾紛,鄉紳就能給調節了。
所以陸景看到自己住處屋門大開還是挺意外的,考慮到他之前的經濟條件,遭賊似乎也不大可能。
於是陸景又想起了之前在炭窯那邊,白姓漢子對他的示警。
心想自己不過是去劈了幾根木頭,而且也沒耽誤其他人賺錢,這莫非也能得罪到什麽人不成?
一邊想著,陸景一邊卻是已經走到了門前。
而讓他沒想到的是闖進自己家的不速之客居然也還沒有離開。
只見他的那張破木桌上現在擺放著一壇老酒,兩隻燒雞,還有鹵牛肉和花生,三個大漢正在桌前吃的火熱。
不過因為陸景家裡只有兩把椅子,還有一個大漢卻是直接把他睡覺的那張床給拆了,砸斷下一截,墊在屁股下面。
就在陸景往裡看的時候正對門的那人也看到了門外的陸景。
他抹了把嘴上的油,扭頭又對著屋內喝了一聲,“傻大個,又來人了,快來看看這個是不是?”
隨後陸景就見一個鐵塔似的身影從屋裡另一邊他看不到的區域走了出來。
待看清來人的樣子陸景心中更加驚訝,“牛九?”
如今的牛九看起來一點沒有之前在碼頭扛貨時的精神頭,整個人畏手畏腳的,而且似乎有些沒臉面對陸景,隻抬頭看了一眼,就又飛快的低下頭去,小聲道,“是……是他。”
“聲音大一點啊,紫玲瓏裡那些娘們兒叫聲都比你大!”最先開口那人將手中的雞骨頭扔到了牛九的後腦杓上,罵罵咧咧道,“真是白瞎了這副身體,哥幾個願意提攜你才帶你過來的,就這慫包樣,一輩子都只能做苦力。”
牛九被那隻雞骨頭砸中的時候暗暗攥了下拳頭,但很快又松開了,整個人顯得很是頹然。
陸景皺眉,冷冷看了眼桌邊那三人,隨後對一旁的阿木道,“你先站這兒等我一會兒。”
說完他也沒看門邊一臉羞愧的牛九,就這麽提著木棍從後者的身邊走了過去
而等進了門陸景的眉頭不由皺的更深了。
那些比較貴重的物品,比如金絲肚兜,兩本秘籍,陸景現在都是隨身攜帶。
而在炭窯打工兩天掙到的錢,他把其中一小部分拿來交了房租,采購了一些米面食材,又添置了點家居用品,比如一把新掃帚,還買了幾隻用來吃飯喝水的碗碟,剩下的大部分則是存進了錢莊。
如今除了三隻碗被人拿來喝酒,剩下的碟子都被摔在地上給砸爛了,碎瓷飛的到處都是,而關鍵是能掃碎瓷的新掃帚也被人給撇折了。
屋內如今是一片狼藉,就跟過年被親戚家的熊孩子禍害過的手辦櫃一樣。
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偏偏這會兒還在桌前大口吃喝,似乎一點不以為恥。
之前最先開口那人又喝了碗酒,打了個酒嗝兒,這才斜眼望著陸景道,“你就是陸景……我聽人說你已經十多天沒去碼頭上工了,怎麽著,是不把青竹幫的幫規放在眼裡嗎?”
“哦,所以是秦小頭派你們來找我的了?”
陸景聽了對面的話還以為是那天茶坊一戰的後續終於來了,秦小頭準備借他曠工的名頭生事。
但沒想到另一邊啃著雞屁股的那人聞言卻是嗤笑道“秦正元算個屁!”他顯然也是喝的有點上頭了,帶著醉意道,“而且姓秦的也不再是小頭了,從今往後你們都歸郭二爺管。”
“恕我孤陋寡聞,這郭二爺又是哪位?”
陸景檢索了一遍自己的記憶,發現青竹幫的高層裡好像並沒有這麽一號人物。
“好教你小子知道,你們原先的那個幫主解連铖因為秘籍的事情得罪了太多武林中人,現在已經失蹤了,不知道被什麽人給綁去拷問,肯定是回不來了……
“我們三虎堂的黃堂主可憐你們這些個在碼頭討生活的窮苦人,善心大發,決定接管了青竹幫,之前十三個小頭,聽話老實的,還能繼續跟著黃堂主吃肉,至於那些不識時務的,呵呵……”
說話的人冷笑了三聲,“結果你也看到了,姓秦的已經滾蛋了,現在張家碼頭郭二爺說了算。郭二爺可是最討厭下面人偷奸耍滑,來碼頭第一件事就是對名冊,果然就抓到了你小子。
“腳夫名冊裡明明有你的名字,可你這些天卻沒在碼頭好好乾活, 我們哥仨今天便是為郭二爺分憂來了。”
陸景總算是聽明白今天這一出是怎麽回事兒了。
說起來這還是秘籍事件的連鎖反應,青竹幫失去了解連铖這位最強高手,又和許多武林中人交惡,此時正是最虛弱的時候,所以就被周圍的其他勢力給盯上,繼而吞並了。
這個什麽三虎堂陸景之前倒是也有所耳聞,算是鄔江城中一個比較大的江湖勢力,半座城的賭坊都是三虎堂在經營的,除此之外在城裡還有不少別的產業,此前還算低調,以維持為主,基本沒怎麽擴張。
誰知道不動則已,一動驚人,一口氣吞下青竹幫,看得出這位黃堂主,應該也是不甘寂寞之人。
不過陸景對這種幫派鬥爭並不怎麽關心,他聽桌邊三人說完點頭道,“你們來的正好,我本來就打算退出青竹幫了,既然現在輪到你們管事兒,那就勞煩幫替我把這腰牌還給郭二爺吧。”
陸景一邊說著一邊就打算去摸腰牌,沒想到最先開口那人卻又是一聲喝,“且慢!”
“怎麽,還有別的事情嗎?”陸景抬頭。
“你小子把這裡當作什麽地方了,這青竹幫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嗎?”一個左臉上長著痦子的大漢把板著臉訓斥道。
“幫裡的腳夫不一直都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的嗎?”陸景被問的有些莫名其妙。
“你說的那是老黃歷了,現在規矩變了,郭二爺不點頭,這幫誰也不能退。”當先開口那人一邊說著一邊將手裡的那隻酒碗給哐當一聲拍在了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