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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確認了嗎……”
馮子浩聞言沉吟,眼神中閃過一絲憂慮,但很快便消失不見,隨即看著四人道:“玉木城乃是穆氏中樞,向由穆氏宗老統領。此城城主背叛,必將引得穆氏動蕩,內部人心不穩,相互猜疑。
而此地若是被柳氏掌控,也將切斷穆氏各處連接,使其首尾不能相顧,最終被逐一擊破。
如此一來,此次相爭,穆氏便就徹底落入下風了。
穆氏既敗,柳氏便可趁機吞並穆氏九城,如此一統原州西部,斬斷王氏伸向西部的爪牙,割據一方。
郭氏真是好手段!
只是稍稍挑撥一下妖神與柳氏,便徹底斷了王氏一臂。
此事做成之後,原州四地,西有柳氏,南有郭氏,北方則是我宗。整個原州,就只剩下東部屬於王氏了。
四分僅有其一,原州王氏,名不符實矣。”
整個原州,按照地域、勢力的不同,總共化為四份。
北方是藏霜宗的地盤,這是那些家族覆滅後的修士聚集起來,所形成的宗派勢力。經過數萬年發展,如今已是原州北方一霸,實力不可小覷。
而東方則是原州之始,起初由王氏先祖與此定居,隨後經歷十數萬年的不斷開拓,最終建立了如今原州王氏的赫赫基業。
南方則是郭氏領地。
郭氏原本乃王氏家臣,起先被封於南方,並與此地建城,曰南郭城。
之後隨著王氏漸漸穩定根基,大力向南方開拓,郭氏也跟著乘勢而起,族中甚至出了一位神法老祖。
後來王氏經歷了一場內亂,實力大減,郭氏趁機在南方大肆吞並,擺脫了臣屬身份,從王氏裡獨立出來,正式作為百族之一登臨九州舞台。
後面王氏內亂平息,而郭氏也站穩了腳跟,兩者也理所當然的對抗了起來。
不過那時藏霜宗也在原州北部站穩了腳跟,與郭王兩氏鼎足而立。於是兩族對抗的舞台,便就成為了上位開拓的原州西部。
只是郭王兩族各自顧慮彼實力,加上周圍又有妖獸覬覦窺視,外部不靖之下,就並沒有直接開啟全面戰爭,而是在西部這裡各自扶持了代理人,進行了漫長的代理人戰爭。
其中柳氏乃郭氏所扶持,源頭乃郭氏別出小宗。穆氏則是王氏家臣出身,一如當初的柳氏。
背後的主人是敵對的,受此影響之下,柳氏穆氏誕生之初,就注定了彼此的矛盾衝突。
數萬年下來,兩族相互仇殺,早已結下了血海深仇。
原本兩族實力相當,彼此誰都難以奈何。
而背後的王氏郭氏也是如此,相互忌憚,誰也取得不了大的優勢。
可如今誰能想到,郭氏與柳氏竟然不顧人族大義,背後勾結域外妖獸,反過來對付自己同族。
此等行徑,固然犯了大忌,為人不齒。但不得不說,確實起到了奇效。
有了妖獸相助,王氏和郭氏的平衡,一下子就被打破了,郭氏取得了絕對的優勢。
若是等郭氏統一了原州西部,再加上原本就統領的南部,那麽在整體實力上,便可與王氏持平。而對方又有妖獸幫助,那麽天平便就傾斜向了郭氏那一邊。
照這樣演變下去,郭氏怕是真的能夠攻滅王氏,趁機一統原州。
如此的話。
孤懸北方的藏霜宗,便就岌岌可危了。
統一大半原州的郭氏,是絕對不會容許自身勢力范圍之內,還有一個國中之國在的。
也正是知曉此事的嚴重性,所以藏霜宗在偶然發覺了柳氏圖謀之後,
便立刻對此展開了調查和應對。這一次馮子浩來玉木城,便就是作為藏霜宗特使,居中調遣,親自調查和應對此事。
所以說,馮子浩此來,是帶著重要使命的。
想到自身職責,馮子浩心中稍稍一緊,隨即問道:“可曾探明玉木城打算何時動手?”
玉木城作為柳氏內應,此城背叛之時,但就是柳氏發動戰爭之日。
作為這次原州大亂的起點,藏霜宗必須要搞清楚具體的時間,如此才好做出自身的應對。
這也是他來此坐鎮的目的。
“具體時間還沒有探清楚。我們接觸的都是城主府一些中層人物,他們地位不高,只是通過一些細節,隱隱察覺自家城主有大舉動,但到底準備做什麽,卻就不清楚了。
和其他一些高層,雖然我等也有監視,但彼輩修為高強,靠得太近容易被察覺,因此也無法事無巨細的監察。
只是通過他們一些舉動和準備,大致推算得出,玉木城主應該是準備在交易盛會那日,趁著混亂,引柳氏之兵入城,行奪城之舉。”
原先開口那人,這時略有忐忑的回道。
他們來自這些時日,可卻連兵變的具體時間都無法查知,確實是很大的失職。
若是要追究起來,怕是要受到嚴懲,自然害怕無比。
“推算?”
馮子浩聽這個屬下這幫說,眉頭頓時一擰,就想發作,但好在怒氣才到胸口,看到這幾人惶恐模樣後,才又壓了下去。
這幾名弟子,已經是藏霜宗在玉木城中,修為最高的負責人了。
可就算是回話這人,修為其實也才神術大成,連通脈神術都沒達到。而其余三人,就更別說了,接旨是初入神術。
這等修為,要去監視城中那些高層,並且去打探消息,確實有些難了。
畢竟這等間諜之事,向來凶險,弟子們都是在冒著性命做事,實在不好過於責備。
不過即便如此,這種失職也並非可以忍受的,馮子浩聲音略帶低沉道:“玉木城之變,事關原州大計,更關乎我宗興衰成敗,絕不容有失!不要用推算這種答案來敷衍我。”
“我等死罪。”
四名弟子聽到訓斥,頓時俯身跪下。
九州等級森嚴,人與人之間有著嚴格的階級劃分,同時由於各地人族多以家族聚居,因此各族之內都有著嚴格的宗法族規。
族法族規,上下尊卑,可謂是刻進了九州人的骨子裡。
在這種環境之下,即便是宗門這種較為開放先進的組織,也依舊不可避免的形成了上位者至高無上,絕不能反駁的制度。
就如此時,面對責備,四名弟子連半點分辯都不敢,直接就請罪了。
“知道就好。”
馮子浩輕哼一聲,不過並沒有深究下去,而是道:“我知道你們有難處,但職責就是職責,絕對不能輕忽。
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
如今距離交易大會開啟還有十天。五天,我再給你們五天時間,五天內你們拚盡一切,要給我想辦法查明具體的兵變時間。
要是這樣還做不到的話,那你們也不用來見我了,直接自裁吧。我藏霜宗不養廢物。”
馮子浩下了最後通牒。
五天時間,就是他給這次行動做出的期限,也為這次行動留下的保障。
因為從玉木城將消息傳回藏霜宗,最少也要三天時間,而剩下的兩天,這是給宗門留下的應變時間。
所以這一切都要在五天內搞定。
“我等領命!必誓死完成脈主任務。”四人齊聲應和。
“嗯。”馮子浩點了點頭,隨後又想了想,覺得還是有些不保險,於是再道:“你們把玉木城中那些高層的身份和住址告訴我,稍些時候,我要親自去刺探這些人。”
這些弟子的實力還是差了點,令他有些不放心。還是自己親自做,才可安心。
“是。”
下方那名弟子聽到吩咐,頓時開始說出自己所知:“脈主,城中身份最高者,便是城主。不過此時此人已返回建木城述職,因此城中主事的,是另兩位副城主。此二人……”
足足片刻之後,證明弟子才將城內高層的情報交代完全:“脈主,情況便是如此了。”
馮子浩點了點頭,開始皺眉沉思,同時擺了擺手道:“你們先下去吧。記住,不要忘了我的吩咐,否則你們曉得後果的。”
“是。”
幾個弟子躬身行禮之後,再度化為黑影掠出了房間,消失在了院落之內。
房間裡,又恢復了安靜。
又過了片刻,馮子浩原本旁坐的身子,忽的又舒展躺下,竟是睡了過去。
他睡容香甜,嘴中時不時嘟囔,似乎碰到了什麽美夢。
明亮的夜晚之下,客棧徹底的進入了寧靜。
“原來如此,化身容器嗎……”
陸離從窗邊收回了視線,回想剛剛聽到見到,不由露出幾分笑容。
難怪先前無法一眼看破馮子浩虛實,此人竟是他人準備的化身容器。
所謂化身容器,其實就是一些修士,特意為自己煉製的一種容納自身神魂的軀殼。用來在關鍵的時候,接受自身神通意識,投射千萬裡之外的手段。
陸離剛出道時,曾經就在燕國碰到過類似的手段。
那時燕國國師普渡慈航在一戶莊園之中,曾借助香火修煉金身法相,那時就被陸離趁機斬滅,破了對方化身。
不過那普度慈航用的是死物金身,而眼前這馮子浩,或者說藏霜宗的這位脈主,卻是直接用活人肉身。
那位馮子浩馮兄,在自己不知不覺的情況下,就已經成為了別人的化身。
難怪陸離先前一直觀摩此人動靜,卻是看不透分毫的偽裝跡象,答案原來是這樣。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問題,又怎麽可能展露出陸離想要見到的問題。
“這種活人化身,通常想要融洽使用,多以與隻身有血緣關系的親屬後輩為材料,如此方能減少排異反應。
這麽說來,這個以馮子浩為化身的藏霜宗脈主,當是馮子浩的哪位先輩了。
先前馮子浩說自己出自雍州馮氏,家族是一個接近百族的大族,族中並沒有神法老祖。
可按現在來看,要麽馮子浩自身的記憶認知出了問題,所謂的馮氏根本就不存在,而是他人修改後讓他所知道的。
要麽便是馮氏暗中培養出了一位神法老祖,並且這人還與宗派勢力勾結,不知圖謀的什麽。
不過不管到底是這兩種原因中的哪一點,都可以確認,那個盤踞原州北方的藏霜宗,私底下的圖謀也不小。”
陸離是真沒想到,小小一個原州,暗地裡的陰謀詭計,竟然就有這麽多。
先是原州百族中的兩大霸主相爭,後面又牽扯到了外族妖獸,此時又有藏霜宗這麽條毒蛇在暗中窺視。若是再算上那位馮氏脈主,或許還能牽扯到雍州的某些勢力。
如今看似平凡的一次穆氏柳氏之爭,竟能牽扯到如此多的勢力,影響到這麽廣闊的地區。
“有趣,真是有趣。”
陸離將一切推理出來之後,心中也不由大為感慨,隨即便是戲謔:“只不過恐怕不管是穆氏,還是柳氏。又或者兩族背後的王氏郭氏,乃至於那些妖獸和藏霜宗。
這些勢力恐怕都沒有想到,自己謀劃雖好,如今卻出了一個最大變數。
那就是如今天空十日並出,整個九州都受到了波及,一場存亡覆滅之危,已經降臨在了整個九州生靈的頭上。
這場大難一起,必能掀起一番波及整個九州的動亂。
此亂一開,又有多少勢力牽扯進其中,那時怕就是大爭之世的到來。
這種情況下, 郭氏和王氏,妖獸和藏霜宗,還敢不敢,會不會開啟這一次戰爭,恐怕都難說了。
畢竟大戰開始,雙方必要爭得你死我活,然後死難無數。如此實力折損必然嚴重,接下來在面對九州動蕩,可就沒有足夠實力自保了。
屆時這邊打完了,下一刻就會被人一口吞下,摘了果子,白白便宜了他人。
這種帳,想來這幾方勢力應該算得清楚。
所以現在,就看他們彼此間的仇恨,到底是否能令他們不顧一切,也要開始這場大戰了。”
金烏化日所帶的影響,已經開始慢慢在九州各地展露。
原州這邊受到的影響雖然不大。
但此時隨著金烏西移,更嚴重的變化也在原州這邊生出,顯露出了端倪。
面對這種威脅,整個九州都要合力抵抗。
要是郭氏王氏這個時候還要搞內訌,甚至還引來外敵,必會為九州所不容!
現如今各方勢力或許拿他們沒辦法,但等九日平息,這兩族就要準備面臨九州所有勢力的怒火了。
這才是真正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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