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前方深淵之底,一片輝煌壯闊的建築拔地而起,屹立在這片黑暗的領域。
然而這並非是重點。
重點是這片建築的形製,並非是常見的宮殿,或者說稱為宮殿也沒錯,但卻並非是給活人住的,而是給逝去的使死者。
沒有錯,這是一片墓地,一片處在深淵之底的目的。
然而此時這片巨大的墓地,卻跟這片深淵一樣,猶如被某種強大的外力,直接從中間分開成兩半。
墓地的上空,出現了一塊巨大的豁口。
而此時無窮無盡的陰氣,便從這巨大的豁口中湧現出來。
“這些陰氣,就是從這塊墳墓中湧來的嗎?”
梅曦稍稍收斂住了心中的驚愕,然後看著那墓地,各種猜測浮上了腦海。
“若是從眼前情況來看,很顯然,這片深淵之底埋藏著一處墳墓。
而這墳墓因為深淵的裂開進而出現了破損,從而在墳墓中湧出了陰氣,於是便將周圍改造成了這般模樣。
不過在這深淵之底埋葬的到底是誰?
還有這深淵,這巨大的裂口,莫非是有人刻意出手將墳墓破開,讓裡面的安息者,不得安寧?
還有那蟲王,又是怎麽回事?”
許多困惑出現在了梅曦腦海,等待著他去探尋答案,不過雖然這些問題還沒有弄清楚,但有一點他卻可以肯定。
那就是埋葬在墳墓之中的主人,其生前絕對是極其可怕的人物。
“所以說,嚴守道這些人是闖入了墳墓之中,驚擾了亡靈,然後被困在裡面了嗎?”
心中生出這個念頭,梅曦望著底下那片宮殿上的巨大豁口,眸光閃了閃,卻是縱身一躍,直接穿了進去。
不管這裡有什麽蹊蹺,有埋葬著什麽東西,但既然已經死去,那就代表著那個東西已經不屬於這個時代。
而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弄清楚這個不肯安息的亡靈,究竟是什麽家夥。
如果有機會的話,就再將嚴守道他們救出來。
即便救不出來也沒關系,他也能返回火鱗山那邊,跟陸離通稟情況,那時自有人來處理這裡的邪祟。
凜冽的陰風吹刮著。
濃鬱的堪比陰土的陰氣,在墓地之中來回飄動。
這些陰氣不知從何處而起,也不知從何處而來,伴隨著同樣仿佛無根吹出的陰風,在巨大的墓地中發出如同鬼哭的響動。
梅曦的身形融於虛空,整個和空間混為一體,絲毫都沒有展露在現實當中。
在進入墓地之後,他就提起了十二分精神。
此次敵人非同尋常,若是一個不慎,真有可能像陸離出發前說的一樣,自己此次會栽在這裡。
所以梅曦選擇融入空間之中,將自己的身形徹底隱去,不直接與墓地的事物產生接觸。
如此一來沒有接觸就不會有痕跡,隱去身形就不用擔心暴露,他的存在自然而然也就不為人所察覺。
“這些是某種真火留下的痕跡,和那個嚴守道的氣息很像,這是他留下的。而痕跡的方向,往那邊去了。”
隱在空間中穿行,梅曦很快就在路上,發現了一些殘留的燒焦痕跡,還有那種浩大的烈陽氣息,很快就辨別出了這些氣息的身份。
再加上其它一些混合氣息,不用多大功夫,他就找出了嚴守道這四位真人的下落。
沒有絲毫猶豫,順著這些殘留的蹤跡,他在墓地之中目標明確的穿梭而去。
……
而正當梅曦進入墓地,開始搜尋嚴守道等人的蹤跡時。
目的另一處。
深邃的黑洞如同吞噬一切的巨口,將一切進來之物通通消化。
周圍由濃鬱陰氣化為的泉水,從巨口處流出,進入旁邊一則幽深的水池之中,積蓄起了一潭暗黃的池水。
那張巨口仿佛不會停歇,不會疲倦一般,一直吞吐著陰氣,而那則此水也仿佛深不見底一般,不斷容納著陰氣所化的泉水。
這裡是黃泉,而那巨口則是連接陰土與陽世的通道,這裡是生靈和亡者的交界,是生與死的邊緣。
這裡生與死被模糊,輪回的力量充斥,將一切到來之物消散於天地之中。
“可惡,這樣下去我們的真法撐不了多久了。”
一道急迫的聲音,在這處生死之所響起。
從聲音來源的方向望去。
卻見那輪回通道之中,一道烈陽在通道之中升起,炙白的光線向著周圍照耀,然而並未射出多遠,很快便被深邃的黑洞所吞噬。
即便是充斥著真法力量的陽光,在面對著生與死的歸息之所,也被那輪回之力所容納,然後化為天地間的自然之力,徹底被分解在天地之中。
所謂的輪回。
在這個世界並非沒有這種概念,不過與陸離前世對於輪回的理解,不太一樣。
這裡的輪回,指的是塵歸塵,土歸土。
管你神仙妖魔,死後身體靈魂一切歸於天地,被天地所分解成各種物質,然後等這些物質凝聚到一定程度,便會誕生新的靈魂與生命,這便是輪回之概念。
所以想象中的那種靈魂投胎,然後直接轉是到生命胚胎之中,再活一世是不可能的。
這個世界的生靈死完之後,直接就消散於天地,分解成無數物質,然後慢慢等待這些物質再度凝聚,才能成就新的生命。
所以死亡對於玄元天的人來說,是很殘酷的。
而即便是修士死後,神魂長存,但靈魂的壽命依舊有著極限,死後到了依然會化為陰氣,消融於天地。
而且這些神魂失去了肉身依托,陰魂所具有的實力,也將大打折扣,遠不如生前。
所以面對這種消解一切的輪回之力,哪怕是修士,見到了也會為之色變。
“那頭蟲王好生狡詐,為了將我們引來此地,竟然直接舍去了一具分身。冒著修為大減的風險,也要致我們於死地,真是孰為可恨!”
“別說這些沒用的話了,周圍這股無形之力,能夠消解一切真法,甚至消解萬物。
這是天地的規則。我們現在誤入這片規則顯化之地,即便有真法作為抵抗,卻也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輪回通道之中,在烈陽守護之下,嚴守道周圍的幾位真人,望著漸漸被壓縮縮小的烈陽,心中的緊迫越發的濃鬱了。
就在十五日前,嚴守道他們深入深淵,一路尋到了這處墓地之中。
而在這墓地裡面,沒費多大功夫,就找到了那頭蟲王。
當時四位真人一齊上陣,彼此配合之下,哪怕蟲王已經真法大成,卻依舊被他們殺得連連敗退。
而這次地底出口,也被他們提前封鎖,根本無法離去。
無奈之下,蟲王只能在墓地之中,一路逃竄。
見它逃跑,四位真人自然不可能放過,便追著那蟲王一路來到此地。
原本這裡情形相當詭異,又是黃泉又是陰氣,那隧道一看就不簡單。
可那時蟲王抵達此處之後,毫不停留的一頭鑽入了這處通道之中。
見此情形,根本來不及分析形勢,幾位真人怕蟲王從這通道離開,逃到不知哪裡去,這樣此次就徒費工夫了。
於是也只能硬著頭皮追了進去。
原本他們就有所小心,所以在一進入此處通道之後,察覺到這裡詭異的消解之力。
他們便知道此地有詐,就想立刻撤出來。
誰知原先進入通道的蟲王,此時也跳了出來,直接二話不說就朝著他們動手。而原本外間的那池泉水之中,此時竟然也冒出了一頭蟲王。
嚴守道他們這才發覺,進入通道中的,只不過是蟲王分身,就是引誘他們進入裡面的誘餌。
而前後夾擊之下,他們腹背受敵,直接被那蟲玩打入了通道深處。
而輪回之所,又豈是你想來就能來,想走就能走的。
嚴守道他們進入通道深處之後,便被此地無盡的輪回之力糾纏,不斷的消耗著身上真法,困在這裡根本不能出去。
“先前我們被那蟲王逼入通道太深,而這裡的規則之力也遠勝過通道口處,不斷的拉扯消融著我們。
雖然有真法作為依托,我們勉強可以行動。
但這半月下來,也只是移動了不到十丈,距離通道口還有二十余丈的距離。
可此時吳道友、孫道友已經耗盡了真法,嚴道友也只能在支撐三五日。最後再加上我,所能堅持的時間也不會超過十日。
僅僅十日,可出不了這處詭異之所!
而且還別說,在通道外有著那從蟲王守著,就算我們出了通道,屆時所有人真法盡數被消融,又如何抵擋那頭蟲王?”
說話的乃是此次同行的一位真人,此人名叫唐文生,是臨近南荒的舒國的一位真人。
此次南荒發現千足龍這等大妖,又被搜查出大量的妖魔蹤跡,於是洞陽山也調動了大批修士,派往南荒進行排查。
而這個唐文生,便就是被調動的一位真人。
此時眼看著自己身處險境,甚至逃生無望,便不由有些絕望起來。
他乃是門內唯一一位真人,今時若是隕落於此,那宗門必將一落千丈,地位大不如前。
甚至在如今這等大劫孕育的時局之下,說不得有道統覆亡之憂,一想到這可怕後果,唐文生心中就越發的悲痛起來。
不只是他旁邊三位真人,乃至包括嚴守道自己,其實也都是這等情況。
不過作為這次的領頭者,嚴守道心中盡管擔憂無比,但不管是為了爭取能撐得更久一點,還是為了想辦法逃出升天,他都不可能束手就擒。
見到同伴情緒低落,立刻便出聲激勵道:“唐道友莫要如此,我等前來之時,就已經與韋道友有過約定,三日通稟一次消息。
如今我等被困此地已有半月,消息也無法傳回,想來為道友已經察覺到了異狀,此時正在安排救援事宜。
甚至說不得來救我們的人手,已經在路上了。
所以我們所要做的,便是在這裡多撐一些時日,等其它真人找到這裡,自然會想辦法叫我們出去。”
其實這番話他早已說過數次,只不過隨著時間漸漸推移,卻遲遲還未有人前來搜救。
所以他們原本心中所報的希望,也不由漸漸的化為了失望,不得不在心中猜想,是不是外面出了什麽狀況,耽擱了救援?
還是韋登明根本沒發覺他們這邊出現了問題。
唐文生只不過是憂慮之下,生出了悲觀的想法而已。
這時旁邊的一位吳性真人,見他似乎有放棄之念,也跟著安慰道:“嚴道友說的不錯,我們四位真人出現險情,韋真人必然不會不管,再撐幾日,說不定就有人來了。”
對於洞陽山來說,南洲一下子損失四位真人,那絕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
尤其是在這種關鍵時節,很容易讓人聯想到。是不是南洲不被天命庇佑,所以才會有此劫難。
這便與千足龍被殺,佛門佛祖立刻心生感應,將其與天命聯系上來,然後立刻重視的派出了迦葉三佛前來南荒。
這就是想要印證天命,同樣也是想要挽回一些佛門氣運。
而南洲真人數量雖然很多,足足有百余位。
但一下子折損四人,這等損失也已經很大了。
尤其是在洞陽山想要有所動作的時候,突然出現這種噩耗,誰敢說不是上天預警。
所以對於韋登明是否會盡心來救他們,四位真人其實並沒有多大懷疑,唯一憂慮的,只是自己到底能不能撐到救援到來的那一刻。
不過很顯然,他們這些憂慮,明顯只是多心了。
正當幾位真人憂心忡忡的時候,卻見外間陰寂的黃泉池上,忽地生出一陣凜冽颶風。
這風才剛出現,就瞬間吹皺了如同平鏡的池水。
黃泉之水,嘩嘩作響其中似乎有無盡靈光湧動,這是陰氣之中被分解的靈魂。
此時萬靈翻湧,在這處陰氣濃鬱的地方,竟然發出了哭叫,猶如群鬼匯聚。
然而對於這詭異的一幕,颶風中顯現的身影卻毫不所動,他的視線被遠處那黑暗通道中的一點光芒吸引,瞬間將目光直直盯向通道。
“喂,嚴守道,是你在裡面嗎?”
梅曦看著那被通道不斷消磨咀嚼,猶如一點被風吹的燭火一般,像是要隨時熄滅的烈陽,大聲的喊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