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管心中是什麽情緒。
郭長興卻也不得不承認,陸離說的沒錯。
以他的實力,確實在喚醒水神這件事情上,沒有任何助益,從自己被追殺的幾乎死去,就能夠看出。
而追殺他的人,還只是萬化神尊麾下,那無足輕重的走狗而已。
想到這裡,心中原本的憤怒反而消失了。
冷靜下來,思慮再三,郭長興咬了咬牙,說道:“好,我給你,希望你不要忘記今天的承諾。”
陸離沒有回應,就這樣平靜地看著他。
郭長興也不多言,直接在荒廟裡,跳起了一種詭異的祭祀舞蹈。
一段舞蹈過後,他念動著某種咒語,一股微弱的神力在他身上一閃而過。
見此一幕,陸離眼中閃過異彩。
方才的神力雖弱,但本質卻極高,只是莫名透著一股虛的感覺。
‘或許是白澤水神現在是沉眠狀態緣故。’
他若有所思。
眼前的郭長興念完咒語,然後直接捂著喉嚨,開始乾嘔起來。
隨著他的乾嘔,還有那股神力的作用,只見一個螺形的東西,從他肚中向胸口湧去,最後又從胸口擠到了喉嚨,然後硬生生的從喉嚨中吐了出來。
咚。
伴隨著重物落地的聲音,那螺形東西掉在了地面。
陸離看到這一幕,不免有些惡心。
朝著地面那物看去,這是一個螺殼,此時螺殼上沾著血跡和唾液,看上去滑漉漉的。
陸離抬手將螺殼攝起,並不臨手,我是招來一團水球,直接將螺殼清洗。
如此往複數次,螺殼已經清理乾淨,他才拿入掌心。
握住手中。
陸離細細體會,就感一股異力傳來,堂皇浩大,又帶著一種水之力,兩者融合,形成了一種特殊的神力。
神魂湧入神力之內,他仿佛看到了一片綿延千裡的大澤,澤中蘆葦遍布,一片白茫茫的蘆花,印染了整個大澤。
在蘆葦花底,大澤之下。
仿佛有一個強大的意志,將整個這水統和,化為了一體。
白澤水神!
陸離腦海中立刻想到了這位沉睡的神靈。
神魂漸漸從感知中醒來。
‘不會有錯了,白澤水神確實是位大神。’
他長舒了口氣,確認了這件事情。
將螺殼收入袖中,陸離扭頭看下旁邊的郭長興,淡然說道:“這螺殼我收下了,至於白澤水神,過些日子我會想辦法去將他喚醒的。”
“過些日子?”
聽到陸離的話,郭長興臉色一變,對方不立刻去喚醒水神,莫非是想反悔?
“難不成你以為現在是喚醒水神的好時機?”
陸離臉上帶著一絲嘲諷,戲謔的說道:“白澤水神此時正是虛弱沉睡,現在就將他喚醒,你是想要讓那萬化神尊找上門來,直接將水神殺死嗎?
燕國有變,但變得還不夠徹底。
喚醒水神的時機遠未到來,不過你這個凡人又哪裡清楚,只是不用多管了,我會辦妥的。”
他說完直接揮袖,慢慢踱步出了荒廟,此時外間黑夜已經徹底褪去,晨曦朝陽灑落,降下一片金光。
陸離走到金光中,身形漸漸變淡,已經徹底消失。
看著消失在眼前的淡藍身影。
郭長興臉色變幻不定,最終卻化為了沮喪。
人已經走了,他就算想要反悔,也做不到。
而且對方說的不錯。
自己就是個凡人,對於仙神之事,雖然比那些愚民村婦多一些,但比起仙人,卻還是一個無知螻蟻。
這些事情就交給仙人吧。
郭長興也只能選擇相信陸離,此事有了一個結果,他心中仿佛大石落地,終於得出空閑,去思考其它的事情。
這一想,就想到了自己的父母,還有妻兒,還有那許許多多的族人親友。
可如今他們都已經黃泉相隔。
淚漸漸的打濕了衣襟,荒廟裡響起了哭泣聲。
……
冀州乃富庶之地。
因為有著白澤,大澤附近衝刷出了許多肥沃的土地,再加上漁獲之力,得以供養百萬民戶。
陸離出了荒廟野嶺,很快就來到附近的一座縣城。
縣城很是繁華。
雖然是亂世,但冀州這邊也有兩個大諸侯,所以也維持了一定的安穩。
陸離從城門進入城內,所見許多販夫走卒,兩岸擺了長長的一列攤子,還有許多店鋪敞開著門,擺出了大量的物件。
街上有人表演著戲法,吸引了大量的人圍觀。
也有賣著小吃的攤子,濃鬱的香味飄得很遠,吸引了很多饞到了的小孩。
也有說書人,在這裡說著各個奇聞異事。
也有許多閑漢圍成一圈,面紅耳赤的叫喊著。略略一看,卻是在鬥雞玩蛐蛐,弄那些賭博玩意。
總而言之。
這是一片繁華盛世的景象。
“許久未見這等盛況了。”
陸離在街上走了一圈,不免微微感慨。
相比起西北那邊的荒涼,這冀州真的是王霸之資,即便在這種亂世爭雄的時局,也能有這種富庶。
無外乎萬化神尊堂堂鬼王,卻不像黑山大妖或者那個真魔一樣,霸佔三州,而只是屈居冀州一州之地了。
實在是冀州富庶,可當其他數州。
“索命鬼來了!”
街上驀得傳來一聲驚呼,隨後往來不息的人群微微一頓,頓時驚慌著做鳥獸散去。
看著那些人臉上驚恐的模樣,陸離眉頭微微皺起。
“索命鬼?”
光天化日,又是城中人流密集之所,難不成還有鬼物敢公然作祟不成?
正困惑間,卻見人群上去,遠處一穿著青色錦袍的男人,臉上帶著笑容,從街道那一邊慢慢走了過來。
所有人看到這青袍男人,都是露出了恐懼之色。
兩旁的店鋪大門緊閉著,那些攤販連湯都顧不上收,直接就跑到遠處躲避。
一些小孩更是直接嚇得哭了起來。
“他就是索命鬼?”
陸離皺眉看著那青袍男人,隱約從對方身上察覺到了一絲陰氣。
這似乎不是普通人,但卻非鬼物,而是活人無異。
但這人到底做了何事,能將這滿街的人嚇得這副模樣。
甚至還被人換做“索命鬼”。
正思索間。
這個“索命鬼”就已經走到了身前。
“有意思。”
這個青袍“索命鬼”,看著呆愣在原地的陸離,見對方那容貌氣質,眸中閃過一縷嫉妒,然後便戲謔地笑了起來。
“見到我來了,竟然還不躲不避,就這樣站在我面前,小子你是外地人嗎?”
他卻是從沒有見過陸離。
而像對方這等人物,若是本地人,肯定不會沒有名聲傳出來,自己沒有聽聞過,想來是外來的。
“是啊。”
陸離將腦海中的想法壓下,臉上放起了一絲笑容:“我確實是剛來此地。”
說著,他打量起了眼前的“索命鬼”。
對方長相其實並不醜陋,只是臉色有些蒼白,再加上那種陰沉變態的氣質,看上去有些猙獰,這倒也還真有幾分鬼的樣子。
“哈哈哈!”
“索命鬼”大笑起來,越笑,眼中的神情便越是殘忍:“果然是外來的牛犢子,要不然本地的誰敢在我面前笑,小子,我看你也不傻,明知道我不對勁,還敢這麽自信,應該是有點本事……”
說話間。
“索命鬼”便猛地伸出右手,握成爪狀。
卻見他右手指甲鋒利,猶如一個個刀片,此時一下揮出,就見白光閃爍,直接破開了空氣。
嗡!
令人驚駭的一幕出現了。
只見“索命鬼”的右手懸在空中,哪怕他面色漲紅,青筋暴起,拚盡力的想要將手往前伸,可卻無法前進一寸一毫。
一股無形之力將他定在了原地。
“什麽索命鬼?”
陸離對於對方的突襲毫無在意,此時看著僵在原地的“索命鬼”,臉上依舊帶著淡淡的笑意:“不過是掌握了些許異術的雜修而已,就你這樣的也敢為禍鄉裡,該殺。”
他這殺字一出口。
一道劍氣憑空浮現,瞬間穿透了“索命鬼”。
只是刹那間,就攪碎了對方體內的生機。
癱軟的身體沒了束縛,直接悶聲砸到了地面,泊泊鮮血淌了出來。
然而陸離等了一會,卻沒有想象中的東西出來。
“怎麽回事?”
他緊皺著眉頭,看著地上確實已經死透了的“索命鬼”,心中充滿了疑惑:“為何沒有灰氣?”
這家夥體內確實有法力在,也是一個修士。
雖然修為低了點,只有一氣。
但不敢如何,修士就是修士,就是能夠爆出灰氣。
這是陸離此前已經印證過無數遍的道理,不可能灰氣機制在這個“索命鬼”身上就失效了。
“如此說來,這個家夥還沒死透。”
沉思一遍,陸離已經接受了這個事情。
這也不稀奇。
或許眼前家夥只是個分身,或許對方有什麽保命神通,又或者修了什麽異術。
修行界有太多玄妙之事了。
出現一個“索命鬼”,也是很符合常理的事情。
“這……這位仙長……”
正當陸離在觀察地上屍體的時候,旁邊忽然傳來一道聲音。
扭頭看去,卻見一個白衣書生站在自己身旁,臉上既是激動又是忐忑,尤其是對方視線掃過屍體的時候,更是流露出了那種快慰的神色。
見陸離把目光轉向了自己,白衣書生頓時緊張起來,但想到自己所來何事,又咬牙說道:“仙長,那索命鬼是殺不死的,這人作惡多端,為禍鄉裡,鬧得天怒人怨。
因他積案如山,此前本地衙門已經殺過他,將他身首分離,隨後投之於河。
誰料這索命鬼才過三日就恢復如初,到了第五日又開始害人,而且更加的變本加厲。
這樣數次之後,都是復活。
最後我們甚至請了幾位仙師,用法術除之,但依舊難以奈何,甚至那幾位仙師也因此遇害。
仙長此時得罪了索命鬼,還是快些離去吧,不要留在這裡,免得遭遇禍端。”
這白衣書生看著陸離開始勸道。
“哦。”
陸離聽書生講述,不免微微詫異,再看向地上的“索命鬼”屍體。
那裡確實有一縷縷陰氣在流轉。
原本他還以為,是這個雜修死後殘存的法力,沒有一時之間散去。
現在看來,自己似乎大意了些。
不過也沒關系。
陸離看著書生,臉上帶著笑:“多謝公子解惑,不過我若是走了,你又如何?”
白衣書生咬著牙道:“此前我與這索命鬼鮫物,對方竟然殺了我家人,如今我滿門死絕,又有何懼。
能見他死一次,心中已經快慰至極了。
仙長與我不同,與其沒有血海深仇,還是快點離去吧。”
陸離看著眼前的白衣書生,知道對方已經是絕望至極了。
畢竟面對一個殺不死的仇人。
自己就算有再多的能耐,殺對方再多次,也無法將對方殺死。
相反對方若是重活過來,那便是要命的危險。
陸離忽的笑了,甚至笑出了聲,感受到旁邊白衣書生詫異的目光,開口說道:“多謝公子關心,不過只是一個索命鬼而已,縱能復活又如何?”
他說著,看著地上的屍體,嘲弄道:“我殺之,如殺螻蟻,其復活之後若敢尋來,大不了再伸手捏死就是了。
況且此人就真的無法殺死嗎?
只是沒有用對辦法而已。
現在就讓我將他的形體焚滅,我看其是否還能復活?”
眼前忽的升起真火,赤焰將屍體點燃,眨眼就將其焚滅。
屍體裡面的陰氣也跟著一並被燒了個乾淨。
從眼前書生的講述上來看,這個“索命鬼”都是從屍體上回魂。
現在燒了他的屍體,陸離倒要看看,這家夥還能不能活過來?
就算能活過來。
是憑空再造一具軀體,還是從他人的屍體上借屍還魂,又或者其他什麽手段。
總之。
陸離很期待,期待著這個“索命鬼”再度復活。
“仙長,你這……”
白衣書生看著陸離的舉動,不免吃了一驚,但看著已經連灰都沒有,剩下的索命鬼屍體,心裡又莫然升起一股希望。
眼前這位仙長,手段確實不凡,不是之前請的那些仙師能夠比的。
而且對方說的也沒錯。
這位仙長,殺“索命鬼”如殺螻蟻,就算“索命鬼”復活了,只怕也不敢來尋。
想至此,白衣書生便就邀請道:“仙長遠來信都,想來沒有住所,小生家中還算寬闊,不知仙長是否願意蒞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