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整座山都在搖晃顫動，無數的碎石崩裂著。

　隨著寧采臣的覺醒，這個幻境也開始了新一輪的輪回。

　嶽玉澤瞥了寧采臣和聶小倩一眼，根本不去理會兩人的愛恨糾葛，他直接縱身離開的洞府，沒有半點停留。

　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隨著寧采臣的覺醒，這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成與不成，最後就看陸道友的了。”

　輕歎一聲，嶽玉澤回到了霞雲山頂。

　他坐到了青石上。

　靜靜的看著遠處天際的裂痕，看著那一座座虛幻的山峰，開始斷折崩裂。

　看著那依舊雲卷雲舒的山間雲霧。

　看著頭頂那輪烈陽。

　看著身下的山石草木。

　一切的一切。

　嶽玉澤都貪婪的看著。

　只因今日過後，這一切都將與他無緣，再也看不到了。

　旁邊的大戰，仿佛影響不到他。天地崩滅，也無法動搖他。

　這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準備留給自己。

　“就當我人生中最後一次偷懶吧。”

　嶽玉澤想起了自己的師尊，那個嚴肅古板的中年男人，想起了自己的師弟師妹，老成穩重，英姿飛揚。

　有太多太多值得他去回憶的了。

　眼中已經漸漸充滿了淚水。

　……

　陸離拚命的飛著。

　他已經漸漸到了強弩之末。

　體內的法力耗去了九成，身上也遍布了傷痕，護體金光殘破不堪，衣物也爛的不成樣子，無論是生光，還是障服，都無法再保護他了。

　可身後的飛劍，以及前面阻攔的藤蔓，數量依舊不曾減少，反而越加凌厲。

　撐到此時。

　“嶽道友，你還沒弄好嗎?”

　陸離心慢慢的沉了下去。

　這麽久了還沒有動靜，只怕計劃哪裡出了變故。

　行動要失敗了嗎?

　他這般想著。

　轟！

　天搖地動。

　整個幻境都顫動了。

　只見遠處，原本只是蜃樓幻境的數座山峰，仿佛被什麽大力給扭曲，轟然倒塌。

　嗡——

　身後追逐的無數劍氣，驟然間停止了。

　“哈哈哈！”

　燕赤霞的笑聲響徹了整座幻境。

　“我破境了，我成功了，我終於道心圓滿了。”

　他那如瘋如魔的聲音，仿佛打開了某個齒輪，引得天地開始哀鳴。

　天崩了，地裂了。

　末日來了。

　然而燕赤霞根本不去理會這些，他沉浸在無比的喜悅中。

　“我贏了……”

　在寧采臣拒絕聶小倩的那一刻起，他就立刻心生感應，察覺到了自己的道心正在漸漸圓滿。

　身處幻境之內。

　燕赤霞只是稍一推算，就知道發生了何事。

　“嶽玉澤，還有姓陸的，你們乾的不錯，乾得真不錯！”

　他笑得很開心，笑得很猖狂。

　就有人笑，就有人哭。

　“不可能——”

　樹妖同樣也發現了燕赤霞的異變，搞清楚了，到底發生了何事，此時不由暴怒的大吼。

　自己布局三年。

　已經連勝了五十三次，眼看著就要獲取最終的勝利，眼下竟然被人逆風翻盤，這如何能夠接受?

　“是你?都是你這個家夥！”

　樹妖憤怒的咆哮著。

　地面萬千根藤蔓飛出，速度遠勝先前，霎時間就穿透了並未多加躲避的陸離身軀。

　刺啦！

　藤蔓攪動，瞬間將他撕的粉碎。

　“我們還會見面的。”

　陸離微笑著，看著發現自己是個分身，越加暴跳如雷的樹妖，平淡的預示著。

　身軀隨著法力隨風消散。

　看著天地崩滅的景象，並沒有以前那種勝利的喜悅，樹妖的心卻越發的涼了。

　隨著燕赤霞的道心彌補。

　自己的優勢就不在了，反而因為燕赤霞對輪回幻境的主導，樹妖會落入下風。

　鬥到最後。

　如果沒有像燕赤霞如今這樣，有陸離這些外力的插手。

　自己多半免不了一個被吞噬的命運。

　想到自己的大妖道途，想到自己的性命，想到自己的一切，將要用來成全燕赤霞。

　樹妖心中就萬分難受，痛苦不已。

　“不可能！”

　它咆哮著，無數藤蔓扭動，如潮水般朝著前方正在大笑的人而去。

　以往它陪著燕赤霞玩輪回遊戲，講規則，那是因為自己佔據優勢，有極大的概率獲得勝利。

　而勝利的獎品。

　大妖。

　多麽誘人的獎勵呀！

　所以為了這份獎勵，樹妖可以忍耐，可以講規矩，可以放棄許多許多。

　但眼下獎勵被搶了。

　那也別怪它翻臉了，掀棋盤了。

　“我就算拚著道途斷絕，也不會便宜了你的，給我去死吧！”

　樹妖已經放棄一切幻想了。

　它要殺了眼前這個可惡的人。

　這整個害著自己沉淪輪回，給了自己希望，最後又破滅的人。

　“樹妖，你瘋了！”

　看著突然朝自己動手的樹妖，燕赤霞既驚且怒。

　對於樹妖會接受不了，朝自己動手，他早有預料。

　但唯一預料之外的，是樹妖會這麽拚命。

　看著那遮天蔽日的藤蔓，那已經從泥土裡拔升到萬丈高空，並且還在生長蔓延的藤蔓。

　他就已經知道，樹妖是已經拚命了。

　“是的，我已經瘋了，我不想活了，你跟我一起下黃泉吧。”

　樹妖大笑著，笑的癲狂，笑得像一個瘋子。

　什麽輪回?

　什麽賭局?

　什麽規則?

　樹妖都不管了。

　它隻想殺死燕赤霞，哪怕自己也要因此受到重創，甚至隕落。

　但都沒關系了。

　阻人成道，甚過殺人父母，天下莫有大過此仇者。

　道途斷絕，已經讓樹妖紅了眼。

　明明勝利卻突然失敗，已經讓它精神癲狂。

　你難道還想要讓一個瘋子講道理嗎?

　“瘋子，你這個瘋子。”

　燕赤霞心情很糟糕，好不容易自己苦盡甘來，就要摘得勝利果實了。

　結果自己的對手就開始砸棋盤了。

　不準備和自己講規則了。

　這種鬱悶加憤怒，讓他幾欲癲狂。

　“好，你既然想死，那我成全你！”

　看著那纏繞而來的藤蔓，燕赤霞眼中露出濃鬱的殺氣，萬千劍氣流動，如同波浪般朝著湧來的藤蔓卷去。

　就像浪花拍打在岩石上。

　劍氣和藤蔓相交，瞬間劍氣崩滅，藤蔓也化作碎塊與粉末，從天空落下。

　但是下一刻。

　又有無止境的劍氣與藤蔓再度填補上來，兩邊都已經殺紅了眼，根本顧不上損耗，賭上了性命。

　現在就算想要後退也不可能了。

　因為退一步，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