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也有一雙眼睛裡面充滿了憤恨,嫉妒得仿佛要冒出火,猛然站將起來,怒問道:“表妹,你在跟他幹什麽!”
那人正是汪嘯風,眼見心愛的表妹與其他男子卿卿我我,女貌郎才,氣得肺都要炸了,別提靜心療傷了。
水笙本也沉浸在那副美好之境中,心神皆往,聞言頓時一驚,慌忙對張無忌說道:“你快放開我,表哥要誤會我了。”
張無忌的一隻手,輕輕攬上她盈盈一握的纖腰,壞笑問道:“誤會你什麽?”
水笙看著張無忌漆黑如夜、繁星點點的眸子,急聲道:
“求求你了,放開我吧,我......我......我不能對不起表哥,求求你......”
然而,張無忌不僅沒有放開水笙,反而將她樓得更緊了,面頰貼到自己堅實的胸膛上,沉沉問道:
“笙兒,那你就舍得辜負我,讓我空等一生嗎?”
“你......!”水笙埋首在張無忌懷中,身子猛地一顫,萬沒料到,張無忌會在此時吐露出對她的心意,抬頭仰望著張無忌,聲音顫抖道:
“我們......我們是不可能的!我和表哥青梅竹馬,他對我癡心一片,我又如何能夠移情別戀,對他不起?求求你......放下我吧......”
水笙覺得自己痛苦極了,她很清楚,自己對這個青衫少年與表哥,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對這青衫少年,她起初是感到好奇,覺得他長得清秀好看,不輸於絕色麗人,而且身上還有一股飄然若仙的灑脫氣質,令人喜歡。
後來他重傷表哥,她又認為他是一個心狠手辣的惡賊,內心憤怒無比。而後他擒下了她,對她屈打一通,讓她感到很是羞辱,她將他看作是蠻橫無禮的淫賊。
直到他變得循循溫和,對她謙遜有禮,言語輕柔,解釋了他重傷表哥的原因,又給她講了許許多多的事理。
這些大道理雖然爹爹也給她講了無數次,但只有他講的這次,她才真正聽進去,並且下定決心去改正。
不為其他任何原因,隻為使他高興與滿意,讓他知道,她是願意聽他的話的。
因為,在那一刻,她明白了,他是非常在意她、非常關心她的,對她只有滿滿的好意。
而她也不由自主想要去親近他,回報他。
她雖然嘴上叫著他壞人,實際上卻知道他對自己的好,滿心歡喜。
直到這時,水笙才發覺到,自己已經深深喜歡,或者說深深愛上了他,不同於對表哥兄妹之間的友愛,是真正的情愛。
愛得一見傾心,愛得一往情深,愛得無法自拔,無可救藥。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念及此處,水笙心中禁不住悲苦想到:為何不讓我與他早些相遇?我若對情懵懂,便只需把表哥當作真正的哥哥一般,尊敬愛戴,不需去回應表哥對我的癡心愛戀。
聽著水笙悲戚的決絕話語,張無忌的心頓感一陣疼痛,不願放手。
但見她神色淒婉,語帶哀求之意,心中又不禁大為惻隱,不忍讓她黯然銷魂,悲痛欲絕。
張無忌沉默無言許久,終是解下了纏繞在水笙身上的紅色馬鞭,將那條馬鞭緩慢地遞回了她的手上,語氣沉重艱澀道:
“笙兒,我尊重你的選擇,可我也不會放棄,就算你將來嫁為他的妻子,你若不幸福,我也會將你搶回來,那時你怨我怪我也好,我都不會再放手。
” 水笙芳心一顫,她雖對張無忌情深一往,卻不知他對自己也是如此的深情厚愛。
心中悵惘:明明我與他只是第一次相見,他為何對我這般憐惜?我又為何單單的對他割舍不下?
烏篷船劃近河岸,水笙木木地接過馬鞭,跌跌撞撞地向岸上走去,行到了那棵歪脖柳樹下。
汪嘯風見她走路不穩,急忙問道:“表妹,你怎麽了?他......他對你做了什麽?”
水笙搖搖頭,咬著嘴唇,神情恍惚,面容淒苦,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汪嘯風心頭大疑,本來之前看到表妹被人輕薄,他心裡就妒火中燒,現在見水笙這副魂不守舍的姿態,禁不住一陣膈應,怒氣上湧,澀聲道:
“表妹,你莫不是......喜歡上了那野小子?”
水笙兀然一驚,趕忙搖了搖頭,“表哥,你別亂罵人,他不是野小子,他人很好,還對你手下留了情,我已經代你謝過他啦。”
汪嘯風見她答非所問,又處處袒護張無忌,妒念大起,喝道:
“誰要他手下留情?誰要你代我道謝?多管閑事,婦人之仁!他連出身門派都不敢說,不是野小子是什麽?”
水笙張了張嘴,被他說得啞口無言,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汪嘯風,表哥以前從未這般蠻不講理,吼喝於她。
她心裡想到:這是怎麽了?
汪嘯風再次冷聲喝問道:“表妹,我且問你,你和他......是不是已經好上了?”
水笙聞言急切道:“表哥,你別多心,我和他......”
水笙本想說:我和他清清白白,會對你從一而終,絕不另做他想。
但是,見到汪嘯風神情布滿憤怒,看她的眼神中滿是憎恨,便不想再把話說下去了。
汪嘯風俊臉扭曲,顯得很是猙獰可怖,“你和他什麽?你人在我這裡,心卻在他那裡!任他又摟又抱,絲毫也不做反抗,簡直不知廉恥......”
水笙心中一片冰涼,隻覺這個從來都體諒溫柔的表哥,突然間變得無比的粗俗可厭,再沒有以前的親切之感。
她不想多做解釋,撇過頭,心裡隻想著:既然你疑心我,嫌惡我,那就疑心到底好了。
張無忌站在烏篷船上,遠遠望見她受苦蒙屈,臉上神情極是淒涼,心中亦是難受之極,但又竊竊歡喜於汪嘯風的生性多疑。
暗道一聲:汪嘯風少俠,真是好隊友啊,你這表妹注定與你無緣,我就卻之不恭啦。
張無忌徐步走上河岸,來到水笙面前,對汪嘯風笑道:
“汪少俠,你全轉錯了念頭,平白冤枉我的水妹子。”
汪嘯風和水笙見他突然走近此處,兩人都吃了一驚,心情各異。
汪嘯風當即“嗆啷!”一聲,拔劍出鞘,一手將水笙推開,一手橫劍於胸,眼中如要噴出火來,手中長劍不住顫動,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將張無忌斬成肉醬。
張無忌不以為意,假惺惺勸道:“汪少俠,我不是來跟你過招的,也不想再出手傷你。我是來跟你說,我的水妹子冰清玉潔,不染纖塵,對待感情更是忠貞不渝,誰能娶她為妻,真是天大的福氣。你不必胡亂猜疑,呵斥於她,讓我的水妹子憑白受這委屈。”
水笙著實沒有想到,張無忌會在這時挺身而出,為她證明清白,心裡又是感激,又是淒苦,口中忙道:
“你......你快走吧,不必為我擔憂,他要疑心我,就讓他疑心好了。”
張無忌滿臉關切,說道:“我知道水妹子傷透了心,不想再解釋,但是我非得和汪少俠說明白這件事不可,免得你受了這天大的冤枉。”
其後,張無忌轉過身,看向汪嘯風,言之鑿鑿:
“汪少俠,我的水妹子可真是一位世間少有的好姑娘,你不相信她,那是實實的不該,大大的過錯......聽我一勸,你以後千萬不能再冤枉我的水妹子,不然,我可饒你不過。”
張無忌本就不是真心相勸,平平常常的辯解之語,非被他插科打諢,越描越黑。
何況這般微妙的感情之事,接連語態曖昧的說了七八句話,只有使汪嘯風更增疑心。
汪嘯風聽他嘴裡左一句“我的水妹子”,右一句“我的水妹子”,真真是怒從心中起,火在頭上燒,對這細皮嫩肉的青衫少年早已恨到了骨子裡。
“表妹,我們走!”汪嘯風心知不是張無忌的對手,對水笙喝道,轉身就走。
水笙駐足不動,卻是被張無忌一把拉住了柔荑,她急道:
“你......你放開我吧,多多感謝你的好意,我也只有來生圖報了。你以後要好好照顧自己,別輕忽大意,招惹了強敵......”
汪嘯風聽到水笙言語間對張無忌關懷備至,回身見到她臉上的神色更是如此,妒火灼心,熊熊燃燒,“嗤!”的一劍,向張無忌當胸刺來,怒吼道:“奸賊,我跟你拚了!”
這一劍雖然勢道凌厲無匹,但張無忌卻是何等功力?一身《純陽無極功》內力即將突破至一流中乘,所學諸多技法更是猶有勝之,境界更高。
而汪嘯風堪堪邁入二流之境,內氣外放罷了。
眼見汪嘯風一劍刺到,張無忌只是身體微側,便已避開,擺了擺手,輕描淡寫說道:
“我不跟你動手,我叫你不準冤枉我的水妹子,別對她有任何懷疑,更不能呵斥於她,使她傷心,她是個很好的姑娘。”
聞言,汪嘯風心頭更怒,張無忌說話之際,他左三劍,右三劍,接連向張無忌疾刺六劍,都被張無忌若無其事的斜身閃開,輕松寫意。
汪嘯風心中頓時一寒:這奸賊武功太高,我想殺他,必不可能,弄不好要把命留在這裡。
汪嘯風急劈猛斬、狠刺凶斫,接連送出二十幾劍,每一劍都被張無忌行若無事地避開,他越加怒發如狂,劍招進得更快了。
張無忌氣定神閑道:“汪少俠,你答允我一句,不疑心我水妹子的清白,我就不為難你了,不然今日你要走脫,那可不容易。”
汪嘯風恍若未聞,雙目赤紅,出劍越來越快,《孔雀開屏劍法》本就以劍速為勝,張無忌閃躲得煩了,當下屈指一彈,中指彈在劍身上。
“錚!”的一聲清鳴,汪嘯風隻覺虎口劇痛,長劍脫手落在地上,急忙俯身去拾。
張無忌伸掌在他肩頭輕輕一推,這一掌雖然看著軟綿綿,但汪嘯風竟然抵擋不住,給他一推之下,登時幾個筋鬥,連滾帶爬,向後飛跌了出去,“砰!”的一聲,重重撞在柳樹樹根上。
水笙見汪嘯風跌得十分狼狽,口中溢血,連忙奔過去攙扶。
張無忌跨上兩步,裝作失手的模樣,歉意道:“對不住,一時沒忍住......出手重了點。”
水笙白了他一眼,拉著汪嘯風的右臂,問道:“表哥,你沒事吧?”
汪嘯風心中早已被妒火與怒火填滿,焰高火炙,難以扼止,認定水笙偏向張無忌,張無忌故意將他打傷,她又來出言譏諷自己。
汪嘯風勃然而怒,左手一掌橫揮過來,打向水笙關切的面頰,虎虎生風。
水笙一時呆住了,竟忘了躲避,吃驚於表哥竟然會出手打她,那是以前從未想過的事情。
眼看這一竭盡全力的耳光,即將印上水笙秀麗清純的臉蛋,一隻覆蓋著青色袖袍的修長手掌平伸過來,將汪嘯風的手腕一把扼住。
汪嘯風見一掌不中,怒不可遏,右手掙脫水笙的拉扯,又是一巴掌打向水笙的左側臉頰,但卻被張無忌突起一腳,將他整個人都踹在了地上。
水笙驚懼之下,撲到張無忌的肩頭,目光彷徨無助,隻覺這個時候只有他才能保護自己。
張無忌擋在水笙之前,對汪嘯風震怒道:“好端端的,你打我的水妹子作甚?要是打花她如花似玉的臉,我將你大卸八塊都不足以彌補回來,哼!”
張無忌心裡樂開了花:汪少俠,你可真是一位神級好隊友啊,送出去的表妹,潑出去的水。
不過,他的怒氣卻是不打絲毫折扣的,竟然敢打他心頭肉,不想活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