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早晨這禦前會議是開得久了,前後說定了三件事。忠右衛門一瞧已經到了中午了,兩個半小時過得很快,索性便讓大家一道吃個飯。
下午還有一樁要事!
飯照舊還是松平齊宣送來的,不用擔心缺少的問題。為了預防萬一,所有給忠右衛門和松平齊宣吃得東西,都準備了三四份。防止中間有意外嘛, 可以隨時替補上來。
電視劇《大奧》裡面更誇張,說是禦台所夫人的餐食,每次都準備二十份以上。吃不完的反正有下人去吃,總之就是一個豪邁。
因為整個幕府的高層都在這裡,所以門口跪著的試毒人員這回更誇張了,一溜過去跪坐了五十多個武士,全都是諸位幕閣大臣的扈從。
“哎呀, 每次吃個飯,也是冗煩啊。”忠右衛門站在走廊上,看著侍從們從眾人要吃的食物裡面取出一小塊或者一杓,交給這些試毒武士吃。
“雖屬冗煩,卻也是必要。”松平齊民跟了上來。
“自然是必要的,萬事以小心為上。”松平齊宣顯然也是這麽認為的。
別好容易爭上了這個位置,最後就在吃飯上面出點什麽問題。這要是吃死了,那多冤枉啊,不就白來這一趟了嘛。
“難怪清國的皇帝每餐必有火鍋呢。”忠右衛門感歎了一句。
很簡單的道理,這食物在試毒之後被送去加熱,離開了忠右衛門的視線,就有可能被下毒,所以不可能再送出去。偏偏日本建築基本上是全木質,所以為了預防火災,又很忌諱在廣大的建築群內使用明火。江戶城內曾經的禦膳間, 也是單獨的房間,和那些什麽吳服間距離很遠。
所以咯, 就算是滾燙的食物, 等到進入忠右衛門的嘴裡, 也已經是溫的。其他的東西,更是涼透了都。
“火鍋是什麽?”助六瞧了瞧今天的菜色,轉頭問了一句。
“就是用一個銅製的鍋子,下面以木炭加熱,上面煨以湯水,加入蔬菜和肉類,隨熟隨吃。”忠右衛門砸吧了一下嘴。
“要用明火啊……”松平齊宣稍稍猶豫了一下。
此時的日本人,尤其是生活在江戶這樣的木質大城市的日本人,那個防火的意識深入腦髓。對火有一種無法言喻的恐懼,很是不樂意見到明火的。誰叫每次江戶一起火,那就是一燒幾條街的大難。直接席卷江戶城下町,也不是沒有過。
“我就是這麽一說,不必麻煩,有熱茶便好。”忠右衛門擺了擺手。
等到江戶城全都改建完畢,沒有什麽木構建築之後,再考慮吃熱食的是吧。現在將就一下,畢竟狗命要緊。相比較於沒了狗命,吃冷飯也不是不可接受的事情。
眾人吃完午餐, 並沒有立刻接著進行會商, 而是各自回到自己的官廳內, 稍事休息。約莫躺那麽個把小時,再行叫起。
至於今天一定要談的事情,那自然是廢除跪禮的事!
忠右衛門是一定要革新的,得慢慢的把德川幕府改造成德二的二元君主製,或者暹羅的表面明珠,實則開明君主製。
死守著封建那一套東西,肯定要玩完。與其被動的玩完,不如主動地改變。老德川家能多活一天,那就是忠右衛門的勝利!
眾人休息完了,再度坐到一起,當助六把忠右衛門的想法,向眾人明示之後,松平齊民的面色立刻有所變化。
沒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那一套東西,怎麽維護德川家的封建統治?
你自己就是這個封建統治具象化出來的代表人物,你怎麽能夠自己挖自己的根基?這不等於自己往火坑裡面跳嘛。
“且聽豐富侯說完。”忠右衛門示意眾人不要著急。
助六當初和忠右衛門商議革新政治,其實也有些反對這樣直接的變化的,但是既然忠右衛門希望如此,他也覺得這麽做有些意義,便也表示同意了。
現在場內是將軍德川忠正,大老松平齊宣,老中松平齊民、島津定義、大岡忠固和金丸邦義,一共六個人。海軍奉行江川英敏在大阪,不能出席本次禦前會議。
六個人六張票,將軍與譜代共治天下,決定吧。
“余意刷新政治,須得有大氣魄,大舉措。非如此,不足以鼓舞人心,以示振作!”忠右衛門定了自己的基調,剩下的諸位看著辦。
“禮不可廢!”松平齊民難得的,第一個跳出來反對。
“若廢除跪禮,以後如何行事呢?”大岡忠固並不急著表態。
“譬如祭天祭祖,參謁神佛,跪拜如舊。余者,縱使參見君上,也只需鞠躬即可。”忠右衛門有些東西還是分得清的。
祖先崇拜什麽的,暫時不去動。信仰神佛什麽的,也不去動。就動一動凡俗之間,日常行禮一條,減少阻力。
“唔……”大岡忠固不說話了。
“那臣面見上様,也不需再行跪拜之禮了?”島津定義甚至懷疑這事是為了試探他。
畢竟在場的要麽是松平親藩,要麽是三河譜代,就他一個外人。這事不是試探他,又是試探誰?反正也沒有公布,不過是在禦前會議上提及。
“正是如此,只需鞠躬行禮便可。至多在余正大位,抑或是報哀信時,須得大禮跪拜。”忠右衛門點頭。
“萬萬不敢,萬萬不敢,臣何以能如此狂妄。”不管心裡怎麽想的,嘴上可不敢說。島津定義連忙起身告罪。
原本大家都是坐在沙發凳上的,他這一起來,左右的老中也只能一道起來。搞得好像齊齊諫阻忠右衛門似的。
“那如此說來,鹿兒島侯也以為不可。”忠右衛門看到島津定義的樣子,感覺有些難辦。
這人真的跪久了,就很難站起來了。
你讓他站起來,他都站不起來,甚至還興高采烈的為下跪磕頭辯解。
我都想著要從封建君主往近代開明專製君主轉身了,你擱哪兒維護個啥勁的封建啊。大夥兒目標不同,真的很難說得通啊。
“岩槻侯呢?”忠右衛門轉向大岡忠固。
“臣也以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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