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夷製夷之法,這幫大老爺們相當有興趣。就和咱們之前說的松平慶永巴不得俄國人和英國人在什麽黑海克裡米亞互相殺,都殺絕了才好。
既然我們這裡沒有辦法解決掉洋人,那麽洋人自己互相殘殺就是最完美的了。眼見得英美兩國也不是好的穿一條褲子,大夥兒心思就活絡了。
但歸根到底,先得守住品川七日啊!
怎麽守呢?紙上談兵的時候一到,松平慶永的魂兒又回來了,他早就備好了江戶地圖,一把扯過來給眾人講解。
統稱為品川炮台的八座炮台把江戶城給遮蔽了起來,這是大夥兒都知道的。那為什麽建設這八座炮台就能把江戶給遮蔽起來呢?因為炮台的起點是品川入海口,炮台的終點是隅田川入海口。
這下大夥兒就懂了吧,正面是西式炮台,火力強勁,除了後勤這個問題以外,實際上沒有什麽漏洞。
而岸上,品川和隅田川就直接把江戶城夾在中間,不管是西面攻來的敵人,還是東面攻來的敵人,都需要渡河作戰。約等於江戶有兩條天險可以防禦,這可能也是當年德川家康選擇江戶城作為自己本城的原因之一。
所以說嘛,別看江戶在關東大平原上,好像是無險而守,實際上不僅有險而守,而且還相當容易防守。只不過當年德川家康沒有想到敵人會從海上來,而來從海上來的敵人回這麽強。
基於此現狀,松平慶永的意見是他繼續統帥一千二百隻經過三個月新兵訓練的傳習隊新兵,駐守江戶本城,拱衛將軍德川家定。
而松平齊宣以及忠右衛門,收縮全部防線,在品川和隅田川後布防。外圍的據點什麽的,暫時放棄,不再同美軍爭奪。全力堅守品川七日,阻擊美軍登陸,敦請英國人方面,快點展開外交斡旋。
很好,你小子又特麽留守江戶啊?
不過想想也是,要是派這小子上前線,那怕不是美軍一輪大炮,這小子就立刻跑路了。與其用他,還不如留守江戶呢。
再說回江戶,滿城的百姓都跑了個精光,憑這樣空虛的城市,怎麽支援軍隊,鞏固品川、隅田川以及炮台群的防禦。單說一個吃飯問題,要供應幾千官軍吃飯,總得要弄上幾百上千人煮飯燒火加送飯吧。柴火都得從八王子那邊送到江戶,遠的很,難道拆屋煮飯嘛。
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要讓老百姓,起碼是讓一部分老百姓回到江戶,恢復一定的生產生活,進而支援前線戰鬥。
為之奈何?
忠右衛門便問松平慶永,這老百姓都跑了,誰給我們送飯,誰給我們送柴。這士兵受傷了,憑那個學了五年解剖的英國軍醫留學生可管不過來,他主修的是鋸大腿和鋸胳膊,其他的醫術如何,忠右衛門實在不敢相信。
總不能各位大人過來給我們做軍醫吧?不得把江戶的漢醫和蘭醫都“請”來那麽幾十個?管他本事怎樣,總比啥也不會的強啊。
靈魂發問,諸位老中低頭不語,論起跑路的本事,全世界肯定是江戶老百姓最強。年年發生火災的地方,跑得慢的全都燒死了。現在跑的快的老百姓,怕不是已經跑出去三四十公裡咯,追都追不上。
得了,忠右衛門笑笑,開始補充松平慶永的策略。首先就是前去帶兵的諸位,不要太露頭,把身上花花綠綠的羽織給丟掉,和士兵混成一片。而且為了以防萬一,不能再隻由一個人帶兵了,須得兩個人三個人。
譬如松平齊宣這一隊,除開他自己以外,還得帶上井伊直弼和水野忠精,這兩位身份和松平齊宣一樣,但松平齊宣佔一個“親”字,所以以松平齊宣為主,若是松平齊宣被狙殺了,則譜代筆頭井伊直弼替補,如此名臣大藩,勉強能讓諸軍信服。
而忠右衛門這邊,除了把江川英敏一隊給吸納進來,還要帶上蜂須賀齊裕和脅阪安宅,方便替補。免得大將一死,就諸軍混亂,爭相潰退。
提議有效,沒有人反對。蜂須賀齊裕和脅阪安宅都是忠右衛門運作入閣的,這時候不報效,什麽時候報效?況且他們本身就不是投降派,頂多是和井伊直弼一樣,我先憋著,等我憋出大招來,再起兵打你。
想來不至於貪生怕死,陣前跑路乃至於投降。
除此之外,便是忠右衛門協同江戶南町奉行金丸邦義,曉諭軍民,盡速回城, 支援傳習隊士兵,抵抗外敵。
最後的最後,則要大張旗鼓的召集僧侶給德川家慶辦喪事。看上去打仗的時候辦喪事非常的不吉利,可是如果幕府以及禦三家禦三卿都在給德川家慶辦喪事,就顯出幕府現在很鎮定,甚至有心情管一個死人的事。
如此辦,是可以向老百姓傳遞出一種安全的信號的的。你看我們這些老爺大人都不跑,就在江戶城內給大禦所辦喪禮。我們都不跑路,你們跑個什麽?
要的就是這種能夠讓老百姓安心的效果,只有江戶城恢復運轉,這人心才能安定下來,軍心也不至於浮動。
禦前會議到此結束,剩下的人,全都充作治喪大臣,分頭出去抓和尚。德川家定穩住江戶城,這大炮還打不進城,安心好了。
輕騎快馬,忠右衛門轉身出城。同時命天野八郎輔佐蜂須賀齊裕,先行趕往隅田川布陣。匯合江川英敏,拆毀隅田川上所有的橋梁,並且征收沿岸上下的一切船隻。
江戶的老百姓主要都是往北邊跑的,跑的比較近的,現在應該還在上野寬永寺附近。那裡不是駐扎了五千幕府常備的禦書院番、禦小姓組等士兵嘛,之前是準備接應從江戶逃離的德川諸人,現在也沒有改變命令。
老百姓看到有軍隊守護,總歸能安心一點,保不齊覺得故土難離,在寬永寺周圍觀望的很多。只要能夠把他們勸回去,後面的事情便好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