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大火!
全屋木質,外加數十人四處縱火,幾乎只是一瞬間,小小的火苗就匯聚成了直衝雲霄的大火。木材炙烤爆裂的劈啪聲,甚至一度壓過了城外的槍聲。
早就已經穿戴好了衣物,做好隨時播遷準備的德川家定也不是瞎子。明明二月底的天,還說二月春風似剪刀呢,這會子別說涼了,他腦門直冒汗。
也不對,還有一個地方是涼的,心涼了。
幕府耗費百數十萬,才維護起來的江戶城本丸,居然就這樣陷入了大火之中。有一說一,德川家定的心在滴血啊。他治世這幾年,幕府的財政勉強恢復了一點造血能力,結果這一把火燒起來,掙那兩個,還不夠填這個虧空的。
“可恨!委實可恨!”
原本身體就不太好的德川家定,先是用手猛捶自己的大腿,沒捶兩下,整個人便止不住的顫抖起來。隨即猛烈的咳嗽,那咳嗽聲聽得人渾身發毛,像是要把他的心肝脾肺腎都咳出來一樣,帶著暮聲。
好家夥,守護在德川家定身邊的篤姬夫人立刻上前攙扶住德川家定,想著現在西丸暫且無事,德川家定也未必要坐著硬等,先躺下。真要逃命,無非她背著德川家定跑路唄。
別看篤姬夫人是個女流之輩,說句不好聽的,瘦的和火柴棍似的,身高只有一米六的德川家定,體重和篤姬夫人差不了多少。篤姬夫人背一個德川家定,健步如飛好嘛。
想當年,老娘在薩摩……
呸呸呸,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篤姬夫人安撫了一下德川家定,讓他放心。如今江戶川卿已經帶兵在阪下門外設立了防線,剩下的就是調集兵馬四面合圍,消滅攻擊江戶城的敵軍而已。
德川家定怎麽能夠被輕易安撫下來,一個封建王朝統治者,他的宮殿,他所居住的皇宮,被敵軍攻入,還被放火焚燒了。那是對他統治權的極大傷害,這比又要花一百萬來重修,更刺激德川家定的心神。
一百萬兩黃金是裡子,可被燒掉的本丸宮殿,那就是面子啊!
面子沒了,這君王做得還有甚麽意思?
“命忠右衛門,即刻調度諸軍,殄滅犯禁之賊,一個不留!呼……呼……呼……”氣啊,德川家定氣的感覺自己腦仁都疼,說話都帶大喘氣了。
平時實際上非常的寬容,沒有什麽嚴厲苛責的德川家定,下達了他治世以來,最嚴厲的命令。他不管到底來得是什麽人,現在滿腦子充斥的只有一個。
殺殺殺殺殺殺殺!
在場的人,自然都能理解德川家定的命令,沒有人會覺得這條命令有什麽不妥的。立刻就有人把命令傳給了忠右衛門,要求忠右衛門執行。
有了統帥幕府諸軍,號令諸侯的授權,忠右衛門就好辦事了。首先第一步,忠右衛門需要和帶兵前去攻擊亂兵的松平齊宣建立順暢的聯絡渠道。
之前被派出去的各家武士,已經有人回來了。他們找到了松平齊宣的大兵,眼下正在大手門外的大手町,同亂軍交戰。
艾菲爾當年設計的街道,非常的寬闊,加上又正對著日本橋這條天下要道的交匯點,肯定是格外的寬敞。幾十上百米寬的道路,無遮無擋的,這會子兩邊的士兵正在到處拆門板,搶家具,構建臨時的掩體。
一面是在印度的屍山血海裡面活下來的兵,一面是久經訓練,也多次出陣作戰過得兵。都很清楚這年頭已經不太適合再排成嚴密的隊列,雙方互相開槍賭命了。尋找掩體,交互前進,等待時機。要麽騎兵直接衝垮對面的陣型,要麽速射炮抵近開道。
嗐,出發的倉促了,還想著用不上大炮呢。
戰況暫時還不明朗,因為本丸拒絕一切外兵入內,松平齊宣也沒能入城,只能在城外和亂兵互相攻擊。
消息回報到忠右衛門這裡,沒有壞消息就是最大的好消息。在下令保持嚴密的聯系之後,忠右衛門開始了第二步的計劃,命正在身邊的真田幸教(真田幸貫的大孫子),以及松平慶勝二人,招募人手,向在府諸藩傳達禦令。
都給我好好地蹲在家裡,沒事別出門。也禁止收容任何非本藩人員,如果被人舉報說你們招亡納叛,後果自負。
江戶這麽大,打垮了亂兵之後,這幫人或許會跑的到處都是。保不齊就有不知死活的,願意容留這些人呢,以防萬一。
第三步,那便是通過調動江戶兵馬,壓縮包圍整個亂兵,盡快擊敗他們。將這一場大亂的影響,降低到最低點。只要能夠速戰速決,後續不管怎麽處置,都有辦法。拖得久了,必定生變。
道理大夥兒都懂得哇,之前要是能夠在72小時內,普沙皇降臨他忠誠的基輔。國際上就沒那麽多花裡胡哨的破事了,還不是普沙皇不給力,這都已經多少天了,到處飛的都是假消息。連個哈爾科夫都沒全部拿下,澤演員堅挺的很。
“敵兵怎麽進兵這般快捷, 都打入城內了?”忠右衛門也看到城內起大火了,同樣著急。
“不曾聽聞櫻田門城破啊。”一旁的寺澤新太郎左右張望著。
他是正兒八經在英國桑赫斯特皇家軍事學院,學習了五年的軍官。給忠右衛門做一個參謀,那是綽綽有余的。在他想來,本丸就算只有三百多人,據城而守,起碼也能撐好幾個小時吧。
“派人去探!去大營的人回來了嗎?”忠右衛門回頭詢問。
松平齊宣隻帶了三千號人去攻打亂兵,忠右衛門隻帶了一千一二百,大營內還有小四千人呢。守營用不著這麽多兵馬,還可以調動去包圍亂兵。
“尚未回來!”
正當兩人問答之間,守備櫻田門的一名士官,在看到本丸失火之後,以為林八郎已經得手,可以喜迎王師進城了。臨陣跳反,帶著二十多名手下,打開了櫻田門的小門。
櫻田門失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