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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刀客》第17章 10年江湖不提饒空,煙火紛飛2世離別
  四目巨獸再次悍然出手,它揮舞雙臂,將院內兩顆銀杏樹攔腰折斷,倒握手中,一左一右,橫掃而來。

  白少君和青兒極速飛身後撤,可這怪物力道驚人,二人還是被無形巨浪擊飛出去。

  青兒剛凝結的血水,再度奪口而出,白少君也面色蒼白。

  巨獸四目滴溜溜亂轉,突然握拳在長滿白毛的胸膛鼓錘,仿佛得意無比,饒空山夜空如戰鼓急點。

  韓典匣忽然記起《異物志》上曾記載:遠古時期,諸華大地東南部,大山中有身高若山的白毛巨猿,迎風而長,力大無窮,一次能喝乾一條小溪。

  此物常年經風吹雨打,變得銅筋鐵骨,除自然老死外非外力可傷,此等天地造化,可遇不可求。不過體型再大,它還是跳不出猴科,是猴類就喜歡水果!

  韓典匣回到屋內,拿了一顆桃子,使勁向巨猿扔去。

  巨猿先是一怔,四隻巨目盯著地上的桃子口水掉落一地。伸出兩顆粗大手指,夾住桃子,放在熱氣騰騰的巨舌上舔舐起來,神情溫柔至極,舍不得一嘴吞下。

  白少君見狀,將短槍一拉,原本半臂長的銀槍長出兩截。一杆寒光逼人的長槍在月色中熠熠生輝。

  青兒會意,架起雙臂,白少君一腳蹬上,二人同時發力,白少君如一抹白鴻彈射出去。

  圓月之中,一人一槍直插白猿巨目!

  “嗚!”

  白少君準確無誤的將長槍插進了白猿最左一目中,霎時汁水四濺。白猿痛苦怒吼,一甩大手將白少君連人帶槍轟飛出去。

  青兒身形一閃接住白少君,巨猿發瘋般在地上打滾,撞踏院牆一片。

  乘此空擋,青兒撫起白少君閃回屋內,韓典匣趕緊關上房門,發現白少君已是七竅流血,受傷不輕,臉色一片慘白,竟生出一種異樣的美感。

  韓典匣手忙腳亂道:“白公子,你怎麽樣!”

  白山君快速封住自己身上大穴,慘然一笑:“沒事,死不了。”

  話音剛落,屋頂渾然坍塌,巨猿猙獰腦袋出現在頭頂,口中竟嚼著自己的眼珠!

  小男孩眼神凶狠,憤怒至極,拍了拍巨猿腦袋,巨猿舉起雙拳,猛然砸下,要將這間小屋夷為平地!

  青兒早有警覺,抓住韓典匣和白少君,閃身躲進密道,堪堪躲過毀天滅地一擊。地面震顫不止,巨猿左右開弓將屋子拆了個精光。

  滅世怒吼久久激蕩夜空......

  ......

  “外網這幫廢物,是都死在了密道裡嗎!”柴邵威罵了句,發現腳下那條蛆停止了蠕動。抬頭後一座七層樓閣出現在眼前,上書“摘星閣”。

  七樓走出一位風燭殘年的老者,看了看地面一動不動,不成人形的溫同舟,沉聲道:“武狀元,為了一本書,如此生靈塗炭值得嗎?”

  柴邵威仰頭施了一禮,道:“這條看門狗拚死把我引到此處,倒是忠心啊。溫老莊主,本將說過了,此書不是你溫家拿的起的,造成今天這般景象,是你咎由自取罷了。”說著踩住溫同舟腦袋,狠狠發力。

  溫巽仿佛瞬間蒼老了幾十歲,哈哈笑道:“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奇門遁甲》就在摘星閣內,有膽便來!”

  柴邵威聞言望著樓內,略加思索,低喝道:“老子最煩別人站在我頭頂說話!”

  說罷將饒空山牌匾一甩手,嗖!一聲插在了摘星閣七樓門楣,縱身一躍,腳尖在房簷幾個來回,

下一刻已站在那半邊牌匾上。  溫巽慘然一笑,微微點頭。突然摘星閣內轟然巨響,無數火舌炸出摘星閣,連帶陣陣滔天烈焰,頃刻間饒空山陷入汪洋火海。

  柴邵威大喊不妙時,已被巨大氣浪掀飛,直直落入火海之中。

  溫巽轉身看向溫存年小院方向,佝僂的寬厚身形被滔天烈焰瞬間吞沒......

  世情濃,人情善,火送溫老黃花落......

  ......

  密道被這巨大爆炸影響,入口處開始坍塌。青兒在前帶路,韓典匣背著昏迷的白少君緊緊跟隨。

  黑暗中突然亮起一串火把,三隊百人織網甲兵出現,面色狼狽,渾身腥臭,有的臉上掛著被蝙蝠撕咬後耷拉的皮肉,有的肩頭還掛著死去的蝙蝠。

  無疑這三百人是幸運的,從巨大迷宮找到了生路。

  一名織網頭目發現三人後喝道:“那便是溫存年,生死不論!”

  一千織網甲兵,分頭在密道內摸索,驚動了毒蝙蝠,此時竟只剩下三百來人,七百條生命開玩笑般永遠的留在了這裡......

  青兒毫不遲疑,拔劍殺向泱泱甲兵,喝到:“快帶白公子走,我們山下匯合!”

  見韓典匣發愣,青兒一劍砍飛兩顆頭顱厲聲道:“走!”

  幾百甲兵一時竟被青兒擋下,韓典匣不再多想,背著白少君撞進一條岔道。

  漸漸的身後砍殺聲愈來愈遠,密道內重新陷入一片黑暗。韓典匣稍微放慢腳步,奇怪的是這條路上,沒有出現一隻蝙蝠,只有沉悶的呼吸聲不斷傳來。

  這地宮究竟有多大啊!溫存年又是怎樣修建這樣一座迷宮的?心下胡思亂想著,眼前竟然出現一片微弱的光芒。

  韓典匣揉了揉眼確信不是錯覺,加快了步伐。

  亮光越來越近,漸漸的進入了一處巨大半弧形空間。走近後,發現竟是一灣巨大池水發著淡淡金光。

  他將白少君放在一塊石頭上,伸了伸酸痛的脊背,白公子看著飄逸靈動,沒想到如此沉重。

  池水中似乎有什麽巨大物體,韓典匣小心翼翼走了過去,那竟是兩顆巨大樹根,樹乾穿透地面,扎根在這片池水之中。細看後發現其中一棵樹黯淡無光,另一顆在這陰暗地下竟枝葉繁茂。

  “莫不是溫存年院中那兩顆銀杏樹?”韓典匣心中疑惑,溫存年將那兩顆銀杏養在這奇怪發光池水中是何用意?

  突然空曠地宮響起一陣低沉綿長的呼吸聲,韓典匣脊背冒出一身冷汗,心中把各派祖師爺念了個遍。

  “呼~呼~呼~”巨大呼吸聲綿長清晰,有規律的不斷回蕩......

  又等了許久,沒有出現什麽山精鬼怪,呼吸聲也漸漸消失不見。

  韓典匣不敢多逗留,看了眼白少君慘白的臉龐,撇撇嘴,還是背起他繼續向前摸索。

  多年後,韓典匣對白少君說,當時真想拋下他,獨自逃命......

  遠離了那片空間後密道內又陷入一片黑暗,韓典匣被拌了一下,差點掉入路旁深淵。

  蹲下後他摸到了一張熱乎的人臉,嚇得趕緊縮回手。“想必是誤入這裡的織網殺手。”

  再往前走腳下不斷傳來黏糊糊柔軟的感覺,偶爾發出吱吱叫聲。

  韓典匣明白那是毒蝙蝠的屍體後心中一陣惡心。得感謝織網將洞內蝙蝠捕殺殆盡,只是付出了七百條生命的代價......

  這條岔路早已偏離他上次出逃的正確線路,韓典匣在黑暗中昏昏沉沉,舉步維艱,況且身上還背著一個。

  求生的本能讓他突然無比冷靜,回想起剛剛有銀杏樹的那處空間:前寬後窄,整體呈一條弧線......

  忽然腦中靈光一動,那個空間不正是太極陰陽魚的一半嘛!

  上次出逃證實了太極圖中間的那條分界線是正確路線,那麽自己現在正處在陰陽線的三分之二處,接下來只需向右靠攏,到達這半邊陰陽魚的尖點上,便是洞口!

  不過也只是理論上,只希望溫存年沒有設下其他機關。

  韓典匣頓時覺得渾身有勁,背起白少君加快步伐,遇見岔道便向右拐,漸漸地腳下的屍體似乎多了起來。

  又走了許久,腳下一片暢通,地上再沒碰到屍體,他精神大陣,知道快出去了!

  終於,眼前迎來了久違的曙光。洞口光禿禿的射進大片微光,藤蔓已被織網砍光。

  洞內一時,人間一年。

  韓典匣產生了這樣一種錯覺,外面天邊泛起了魚肚皮,幾隻早起的鳥兒不時鳴叫。這輩子,他再也不想來到這個壓抑的迷宮。

  在洞口等了一個時辰,還是不見青兒身影,韓典匣怕織網追來,不敢再等。

  背起白少君,向高深密林走去,他大概記得青兒那天走過的路線。若說他是個討吃,沒人反對,單論記憶力,他敢說中川鎮沒一個人強過自己。

  這還要歸功於母親劉蘭英,每次偷喝料酒後,娘都能準確的發現少了幾兩。韓典匣便在喝酒前記住壺內酒的深淺,喝爽之後,要麽摻水,要麽撒尿,總之不能讓壺裡的東西少了,就這樣,記憶力漸漸愈發強大......

  行了約莫半個時辰,路旁出現一兩巨大玄車,小白正安靜的低頭吃草,看到韓典匣後,歡快低頭,蹭著白衣。

  回想起三千裡路途,再看到玄車時,一股安全感油然而生。便在這裡等青兒吧。

  韓典匣將白少君放進馬車後,舉目回往饒空山,看見的只有衝天火光......

  “唉,溫存年,你早點把《奇門遁甲》給我,也許,也許情況會好一點。你算盡人心,就沒算到密道被人發現嗎?”

  此地草木幽深,倒是個不錯的藏身之地,韓典匣拖著疲憊的身軀,躺在白少君身旁沉沉睡去......

  百年武林,還看老君。十年江湖,不提饒空。

  前者是以武力問鼎,後者是用一本書,一身白衣,便壓得十年江湖抬不起頭,在天下人眼中是旁門左道,卻又人人趨之若鶩......

  過往雲煙,終已成為歷史,這一日,世上再無饒空山,大秦江湖,這張巨大棋盤,開始重新落子。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韓典匣似乎想起現在是他逃回中川鎮的最佳時機,驚呼著從夢中醒來。

  窗外幾隻林鳥驚起,小白打了個鼻顫,馬身抖動,發出一陣響動。睜開眼一張慘白的絕美面孔,正微笑著看自己。

  “你醒了?”

  他寧願自己做了個冗長的噩夢,一睜眼還在自家土炕,大周、小周都還在。

  “嗯,白公子傷勢可還要緊?”

  “只是氣血翻騰,並未傷及肺腑,尚可。不過腿有點麻。”

  “腿麻?”韓典匣發現自己枕著白少君雙腿睡了不知多久, 趕緊起身,一臉尷尬。

  “溫兄,饒空山怕是......節哀”白少君神色莊重,輕聲道。

  有那麽一瞬間,他想告訴對方,自己不是溫存年,只是個普通人。就此分道揚鑣,回到自己的生活。

  但長了這張不該有的臉,回到家鄉,也只怕會將災禍一並帶去......

  韓典匣突然嚎啕大哭,一把鼻涕一把淚,傷心至及。

  不一會恢復平靜,盯著白少君一字一頓:“江湖人歸於江湖,江湖兒郎隻論恩仇,這個仇,由我來報!”

  白少君點了點頭,二人來到馬車外,發現天已正午。遠處饒空山上的大火仍不見頹勢,

  白少君大袖翻飛,一揖到底,衝饒空山行了三禮。

  “溫兄接下來作何打算?”

  韓典匣略加思索:“此地不宜久留,先到最近的洛陽城,再做籌謀。”

  “那,青兒姑娘?”

  韓典匣從衣服裡掏出了一支玉笛:“這支玉笛是我貼身之物,煩請白兄將他放在樹梢,笛口向東。”

  白少君會意一笑,接過玉笛輕輕一躍,便已安放妥當。

  “公子年不會武功,所傳果然不假。”

  韓典匣無奈道:“在下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只能躲在陰暗角落攪弄風雨,大勢面前亦束手無策。”

  白少君心中暗讚“大起大落間還能有這份坦蕩,非常人能及。”

  讓白少君在車內養傷,韓典匣催動小白,一路向東駛去......

  這一日,天下皆驚,那張巨大棋盤開始落子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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