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典匣驚呼不妙!追至神女像後,白少君與道姑已不見蹤影,只剩霧氣中一面巨大銅鏡靜靜佇立。
此時已分不清眼前哪些是幻境,哪些是真實。現在退出廟門,沒人會說什麽,沒了青兒看守,此時是逃回中川鎮的最好時機!至於什麽懸案、什麽愛恨、什麽《奇門遁甲》,還有白少君,與我何乾?
......
突然,燒仙閣清晨,那個沐浴在晨曦中的笑容浮上心頭。
“拍我屁股那三百兩還欠著呢!”韓典匣嘀咕著,大步邁入銅鏡......
叮~
後腳剛進來,那扇鏡門便瞬間消失。
四周完全漆黑,仿佛掉進了墨水之中。沒有一絲風,一點聲音。一片死寂,只剩他的呼吸聲輕輕回蕩。
“老白~”
“老白~你在哪?”
“白少君!”
......
無人應答,只有自己的聲音久久回蕩。
他伸手向前摸索,卻是一片虛無。陽光、方向、聲音、生命,皆無。
無盡的窒息壓上心頭,韓典匣大步向前。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依然只有腳步聲。
他又撒丫子狂奔,如無頭蒼蠅,橫衝直撞。但這裡似乎無邊無際,只有黑暗。
腳下的地面隨著奔跑掀起陣陣漣漪,那算不上路,也根本沒有路,仿佛踩在了一塊廣袤無邊的黑鏡之上。
終於,跑不動了。一切又重歸寂靜。
韓典匣躺下大口喘氣,背後傳來柔軟的觸感。
“難道這奇怪的地面是出路?”站起身後,韓典匣抬腳狠狠踹向地面。
咚!一股揪心震痛自腿上傳來,看似柔軟的地面,竟結實無比。
身上又沒帶武器,韓典匣連踹帶撓,還是徒勞無功。
道姑與白少君進入這裡後,仿佛憑空消失。
折騰許久,他渾身疲軟,當真是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難道我三山六洞九窟十八寨,點子王,今天就要在這黑布隆冬的鬼地方嗝屁?韓典匣嚎啕大哭,心中懊悔不已,逞什麽英雄趟這渾水!
要死了,連女孩的手都沒碰過!哭到力竭,竟昏昏沉沉睡去......
仿佛滄海桑,不知過了多久,一股尿意襲來,韓典匣猛然睜眼。
“有了!”
呼啦起身,一把拉下褲子,對著漆黑的空氣放肆大尿,憋了一天的尿量屬實驚人。
他雙手撫弟,原地轉圈,尿了個大殺四方、尿了個氣吞萬裡!
神女廟所見種種,原以為是幻術,但太過詭異,現在想來,說不定真是魏王所說的“邪祟作怪!”。
老爹常說,晚上走夜路,如果碰到髒東西,那便拿尿澆它!當然,得是童子尿。
韓典匣死死蹬大眼睛,看向無邊黑暗,期待著什麽。
......
什麽也沒有發生。只剩辣眼睛的尿騷味飄蕩......
呸!
突然頭頂的黑暗中,傳來一聲女子的嬌嗔。
韓典匣精神大振,指著上空大喊:“魚幼薇!是你嗎~我知道你躲在那裡~”
......
“你看得見我對不對?”
“你聞得到尿香?”
“不說話,裝高手是吧?別後悔!”
韓典匣說罷,歪著嘴惡狠狠的褪下褲子,蹲在那奇怪的地面,響起一陣窸窣......
頓時臭氣熏天!
“哦~舒服,
今早在縣衙吃的可是韭菜大蔥餡的包子,小爺還治不了你!” 等來的不是什麽人的惱怒,只有黑暗與寂靜。
韓典匣兩半屁股晾在黑暗中,泛著白光。四周一片泥濘,又是騷味,又是臭味,全由他自食苦果......
無聲的羞辱,最為致命。
韓典匣摟上褲子,指天大罵:“溫存年!你個短命鬼!誆我進這攤子破事,連《奇門遁甲》的影子都沒摸著,你便甩手嗝屁!我要死了,去地府也要你與你不死不休!”
“你認識溫存年?”
突然暗色中響起魚幼薇的疑惑。
韓典匣罵的上頭,吼道:“不光認識,我還是他爺爺呢!”
“呵呵~他讓我等的人居然是你?一個潑皮無賴貨。”
話音剛落,一扇巨大銅鏡再次浮出黑暗。
韓典匣趕緊跑到銅鏡下,那銅鏡上一陣恍惚,一個人影慢慢變得清晰起來。
“典匣兄,別來無恙啊。”
溫存年!銅鏡中竟是溫存年!
“姓溫的!你是人是鬼?”韓典匣怒道。
那溫存年置若罔聞,自顧自到:“能到迷霧村,說明你沒讓我失望,饒空山的事,你不必掛懷,父親、同舟、山裡的每個人隨時都願為我而死,他們的死必將功垂千古。”
“你的意思是饒空山灰飛煙滅,也是你一手安排?”韓典匣心中泛起一陣惡寒。
“讓人引你來迷霧村,一則考驗你配不配繼續當溫存年,二則是給你一件舉世無敵的法寶,記住,今日起,你已無敵於天下!但,如若不遵守諾言,我保證中川鎮雞犬不留!”
銅鏡中的溫存年仿佛一具沒有靈魂的軀殼,無論韓典匣說什麽,他只是自說自話。
“去吧,去將這大秦江湖鬧個天翻地覆,去將那朝堂攪個上下顛倒,去將這世界牢牢握在手中!”
下一刻,那個溫存年瞬間消散於鏡面,銅鏡重新被霧氣包裹。
溫存年的語調雖然平淡,但話的內容卻如驚濤駭浪,震的韓典匣渾身顫抖。
“不過,我還有個條件!”
突然銅鏡中再次浮出溫存年!
“什麽條件?”
“我要白少君死在這鏡墟之中,只要你點頭,現在便能走出幻境。”
這次鏡中溫存年仿佛充滿了生氣,眼睛不停打轉。
韓典匣心思急轉,突然笑道:“魚幼薇,我猜你之前和姓溫就有勾結,允諾他在這裡等我,第一次出現的溫存年,是你所化,只是轉述了他的話,現在的溫存年,還是你魚幼薇假扮。
說到底,你也是個可憐人,不就是見不得別人好嘛。我告訴你!你心心念念的謝郎,便是這新安縣令!你二人相隔幾裡,卻此生無緣!老謝現在可舒坦了,有個賢惠體貼的嬌妻,嘖嘖嘖!”
“不可能!你胡說!你胡說!”鏡中溫存年叫的撕心裂肺,尖銳的聲音充滿了這個暗黑空間。一陣恍惚,露出了魚幼薇本來的面貌。
“不信你自己去新安縣衙門瞧瞧,那縣老爺是誰!”韓典匣看到了預料中的情境,又下了劑猛藥。
銅鏡中魚幼薇幻像一陣恍惚,繼而消散。
一支烏黑鈴鐺從鏡中掉落。
“這是溫存年給你的,我與他的約定已盡,想救你愛人,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了~”
魚幼薇的聲音逐漸消失在黑暗盡頭......
撿起鈴鐺後,韓典匣塞進懷裡,無心細看。開始圍著那面古怪銅鏡打轉。
他用手試著戳向鏡面。
咚~
鏡面一陣柔軟晃動,滲出水來,仿佛是水做的!
他一狠心,將整支手臂,緩緩深入了鏡中,暢通無阻。鏡面那頭,什麽也抓不到,似乎有很大空間!
白少君難道在這鏡子裡?
韓典匣興奮無比,一頭扎向鏡面,進入了另一個空間。
“啊!”
突然他大叫一聲,一隻手死死抓住鏡框,腳下是一片虛無。
銅鏡仿佛一扇天窗,懸掛在這個空間的穹頂,這處空間竟和另一處截然相反!
韓典匣拉屎撒尿的那裡是一處水平的空間,而這裡竟是垂直的,他沒留心,剛進入鏡面,便差點掉入如無盡深淵的暗黑空間。
此時看去,仿佛一個人,抓著天上的窗戶,垂掉在高空,腳下是無盡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