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花城,青樓。
青磚紅瓦,三層之數的閣樓前,數名香齡美姬直拋眉眼,搖動婀娜身姿而蕩起的衣角,撩撥過往來客的心神。
二樓雅間,一男人靠窗而坐,他神情輕佻,面容蒼白,一幅沉浸酒色已久的相貌。
此時正單手托腮,迷離的眼神在桌前的酒杯前遊走。
不多時,房間倏而打開,一仆人進來後,手腳利索地合上房門。
“近來有何事?”男子頭也不抬,語氣淡淡。
“回稟大公子,古家多半的產業皆被高家佔去,甚至港口也未曾幸免,都落入高家手中。”仆人施了一禮,恭敬回道。
“哦。”男子神情自若,語氣依舊從容,道:“除此之外,可有其他要事?”
“這……”仆人面露遲疑,似有什麽難以啟齒的事情,支支吾吾。
“何事?”男子抬頭看了一眼後者,“你盡管說來。”
“大少奶奶……”仆人翕動嘴巴,沉吟片刻,果斷道:“近些日來,大少奶奶頻繁出沒高家府邸,次次皆是去高戊戌的房間,怕是……”
“消息可靠?”
“千真萬確!”
男子嘴角微挑,面含笑意,道:“如此甚好,甚好。”
“嗯?”仆人一時間摸不到頭腦,面露詫異,道:“大少爺,這哪裡好了?您分明被……”
仆人很識趣的閉嘴,靜候男子下文。
“我娶莫亦菲不過是掩他人耳目,並非對此女心生愛憐。”男子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笑道:“高戊戌敢佔有夫之婦,借此托詞,可向高家發難!且名正言順。”
“不過,倒也可惜了。”男子忽的搖頭歎息。
“大少爺,哪裡可惜?”
“高戊戌如今已是武者,若想發難,也要有武者出面才能行得通。”男子又道:“可我秘術未成,不可暴露我是武者身份。”
男子心中暗暗思量:“鳶兒心思機敏,若是他聽聞此事,必定大做文章,借機向高家發難。
可他並非武者,難以與高家博弈。
更何況城主府見武者相爭,無論誰贏誰輸,必定出手攔阻,任意一方勝了,假以時日,定一家獨大,來日與城主府平分祝花城。
此情此景,血余自然不願看到。”
“那大少爺的意思是?”仆人不由問道。
“你且回高家,有要事隨時向我匯報,行事謹慎點,切勿讓高家人起疑。”男子擺擺手,道。
“是。”仆人恭敬施了一禮,向後退去。
男子好整以暇地自斟自飲,剛才的談話,好似全然沒有聽到般。
與此同時,正在屋中和宮本談話的古鳶,忽的聽到踩踏瓦片的響聲。
武者,五官敏銳,遠超常人,宮本早就發覺,只是引而不發,手指悄然滑動劍柄。
不多時,一個熟悉的人影來到屋門外。
“老李?”古鳶瞧了一眼來者,不是李華又是何人?
“四少爺,大事不妙啊。”李華腳步虛浮,呼吸急促,顯然是年事已高,外加趕路焦急導致。
“先坐下,慢慢道來。”古鳶給李華倒了一杯茶,後者一飲而盡。
“先前我曾在市面上,聽到不少事關大少奶奶和高戊戌的流言蜚語,起初,我不以為然,可……”李華不假思索,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看到的,一一道出。
古鳶愣了半晌,旋即面露欣喜之色,道:“好好好!”
“啊?”李華訝然道:“這……這……這哪裡好啊?!若是被大少爺聽到,
豈不要與那高戊戌拚命?” “此言差矣。”古鳶搖頭笑道:“大哥如果真在意莫亦菲,就不會留她獨守空房,而流連花街柳巷。”
“老李,你這些天來倒也為難你了。”古鳶忽的對李華說道。
“我的命是老爺所救,高家有恩與我,凡事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何談為難二字?”李華面露不悅,道。
“如此甚好。”古鳶道:“接下來,老李你只需為我辦最後一件事,就可回到古家。”
“何事?”
“把這件事給我鬧大!最後弄得滿城皆知!”
看到古鳶神情堅毅,李華這時方才了然,當即退下,急匆匆翻牆離去。
“要開始了嗎?”宮本淡淡開口道:“我已有幾日未曾飲酒了。”
“快了。”古鳶嘴角噙笑,“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痛飲一番了。”
高戊戌貪戀美色,甚喜人婦,對於莫亦菲的惦記,早就不是一日兩日。
先前古鳶按兵不動,一方面是怕城主府從中作梗,壞自己好事。
畢竟城主府隸屬皇朝,明目張膽和城主府抗衡,自然會被皇朝遣人捉拿,那就得不償失了。
另一方面則是莫亦菲這個暗旗,還需自己驅使。
莫亦菲是個聰明的女人,見古家漸落下風,豈會不給自己留條後路?
古家刻意的隱瞞和似有傾軋的意味, 成了催促她驅使內心所想的動力。
血余來古家商議聯手之事時,古鳶適當其實的透露自己步入武者的身份,打消了前者的輕佻之心。
讓對方以平等的姿態商議此事,而不是抱有憐憫,施舍的救濟。
其中古鳶看出血余內氣波動薄弱,與自己的內力波動,相差無幾。
血余成為武者多年,內力定是比古鳶渾厚,可自從成了城主之後,便深居簡出,到讓古鳶瞧出端倪。
前者怕是在挑戰上任城主時,氣血大傷,至今還未恢復元氣。
血余看到古家日漸式微,本想借古家之手,消耗一番高家。一方面可以得到古家的敬畏之心,另一方面可以延緩高家的成長。
雖說,算盤打錯了。
可得知古鳶是武者的身份後,血余依舊與古家聯手。
原因無他,對付高家雖說他一人足矣,可難免有損元氣,到最後,不是便宜了古家嗎?
權衡利弊後,還是聯手討些便宜。
……
次日。
自從古家沒落後,那家隨意搭起的茶棚,就不見了蹤影。
可今天,茶棚卻照常搭起,說書人坐在棚內正中。
來來往往的人,瞧見後,雖說心中難免對說書人講的內容好奇,可手頭有事,倒也沒有停留。
不過,總有些無所事事,百無聊賴的人在街上閑逛。
不多時,茶棚圍的滿滿的,說書人這次一反常態,先招人收了錢後,才慢條斯理的開口。
“在座的諸位,可知古家大少奶奶,莫亦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