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不宜久留,多留一分便有多一分的危險。
斐心然匆匆離去。
只是她剛出了西林寺,就被安排在寺外的暗哨發現,隨即就響起了金鑼。
“噹噹噹,噹噹噹……”
登時人聲鼎沸,火光四起,四處傳來了吆喝聲,人影浮動。
此時就在西林寺外,她不願多事,因而生變,於是置之不理,施展輕勁一路向北。
麻衣布衩、身負包裹,只要出了東林寺的范圍,躲過了追擊的僧人與信徒,把寶劍收起,往官道一站,活脫脫就是一位鄰家小娘子及普通的村姑。
她早就計劃好了怎麽脫身。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斐心然剛剛出了東林寺的范圍,跑出去不過三裡,身後還跟著東林寺的僧人和白蓮社信徒,迎頭就遇上了呂如潮。
無奈之下,她隻好扭頭轉變方向,專挑密林和崎嶇行走,由北向南,向匡廬山而去。
呂如潮棄馬提劍,一路狂追,直接追進了山中。
未幾,白蓮社信徒和東林寺的僧人接連趕到,舉著燭把,入山搜索,奈何樹高林密,山風勁起,根本無法找到她的下落。
呂如潮及眾人怏怏而回。
斐心然躲在夜色中,於黑暗中的蘆簊叢中藏匿,一直貓了半個多時辰,待東林寺的人和白蓮信徒盡皆散盡,人已走遠,確定安全之後,她方從藏身之地現身。
此時,時至二更。
玉兔初升,月華滿地,山林裡一片寂靜,偶爾能夠聽到草雞兒和不知名的蟲鳥鳴叫。
現身之後,她把身上和頭頂的枯葉去盡,重整裝束,手提長劍,正欲起身,驟然發現周圍似乎有些不對勁。
四周那些唱的正歡的鳥兒蟲兒不知何時停止了呼叫,四周悄然無聲,一片死寂。
“有情況!”
斐心然心裡暗呼,登時提高了戒備。
張目四望,發現在一棵松樹下的草叢裡蹲著一條吊睛大蟲,一截身子隱藏在樹蔭的黑暗中,另一截暴露在銀色的月光下,虎視旦旦的看著她。
只不過三五米距離!
腥風乍起,驟然入鼻。
斐心然疾退。
三五步過後,她又發力突然拔起,在虎背上踩過,借力後掠上了一截樹乾,踩著樹乾直上。
行至半途,她又擰背扭腰,轉過身子,雙腳勾著樹乾直落,於直落時閃電之中刺出一劍,直中老虎面門。
身負武藝,手執利劍,想殺一條大蟲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困難的是不能弄出濃鬱的血腥味和巨大的動靜。
匡廬山寺院眾多,除了山腳下的東林寺和西林寺等寺院,還有諸多知名和不知名的寺院,座落在這名山深處。
山路上行人、異士不少,斐心然擔心不遠的山路中有人經過,發現這裡的異狀。
刺殺過後,她略作休息,確認沒有留下任何痕跡之後,捉劍在手,離開了原地。
月華滿地,山谷起伏。
山道蜿蜒而上,在懸崖與山谷中穿行。
峭壁林立,壯觀美麗,偶有不知名的水聲在林間響起,帶著陣陣清風,還有絲絲的涼意。
她想在這深山裡尋找一處寺院落腳,如果可以,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食物,山裡的夜晚實在是太冷,山外已是陽春,這裡還宛如冬日。
越過兩道懸崖,又見一條峭壁。
斐心然突然停住了腳步。
夜已深沉,就算她找到了寺院,估計對方也不會讓她入寺,
更何況她已經迷路,在山林中失去了方向。 黑暗中悄然無聲,星鳥早已睡下,四周沒有半點動靜,唯有遠處傳來潺潺的流水聲音。
遲疑片刻。
她返身向下,找到溪水,順著溪水緩緩向東。
行數裡,遇一懸崖,溪水從近乎三米高的懸崖上落下,形成一道小小的爆布。
瀑布下,是一個狹窄的灘地,溪邊矗立著一間破敗的涼亭,屋頂上的茅草早已不知去向,四周更是能看見亭內。
不見桌椅,不見煙火。
亭旁山徑曲折,幽幽通向遠方。
斐心然無意再走,於涼亭外在尋了一個木板墩合上了眼睛,閉目打坐。
不知不覺至天明。
蟲鳴鳥叫,潺潺流水,仿佛在一夜間醒來,各種聲音充斥著耳旁,井然有序,熱鬧卻不喧嘩。
她情不自禁的睜開雙眼。
眼前滿是霧氣,十步之外不見人影,漫山遍野白茫茫的一片。
一簇陽光從頭頂落下,透過重霧,照在她的臉龐,沒有一點點的熱意,反而透著絲絲冰涼。
一切是那麽的清新,自然。
斐心然情不自禁的合上雙眼,似乎要沉醉在這一片天地。
然而,她卻又猛然睜開了眼。
抬腿一個飄移,伸手一片光華。
斐心然離異的消失,然後又詭異的出現,手起劍落,直接將一名黑衣人刺翻。
再回手,長劍掠過,趁其不備又將黑衣人的同伴劈倒在地,臥於血泊之中。
他們早就在八角亭外窺測,並試圖靠近,斐心然只是故作不知,讓對方放松警惕後又突然發作。
“啊……!”
淒厲的慘叫聲夾雜著無數次回響,響徹山谷,驚起無數的飛鳥,振翅高飛。
“嘩嘩嘩……”
“嘩嘩嘩……”
聲音由近及遠,又像是遠處飛到近處。
斐心然展開長劍,登時將自己包裹在一片光華之內。
“叮叮當當!”
一陣輕響。
長劍擦出火花,幾對鐵蒺藜和其它暗器被瞬間擊落,和切成兩瓣。
看到又有兩支飛鏢,她眉毛微動,長劍微轉,登時將兩把飛鏢撥轉,原路送回。
“啊!”
身邊再次響起了慘叫,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
斐心然當即撲了過去,直接刺中對方的喉嚨,然後移形換位,趁著屍體落地的聲音悄然換了一個方位,然後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敵不動,我不動。
斐心然手拎寶劍,凝神靜待。
時間漸漸的過去,霧氣開始變薄,一簇簇陽光照入山谷,視野變得開闊。
迷霧中再次開始了殺戮。
只是這一次動手的並不是斐心然。
外圍仿佛來了她的幫手,周圍接連響起了好幾次慘叫的聲音。
緊接著,斐心然就聽到了有人喊撤退,然後腳步聲開始後退,漸行漸遠,直至消失再也無法聽見。
斐心然站在原處,根本不為所動。
直待霧氣散盡,只剩下朦朧的影子,視野能夠看到百十米開外,她才看到遠處有一位老者。
年過五旬,赤手空拳,慢慢地向她靠近,然後在數步外遙遙站定,抱拳行禮。“大小姐受驚了,屬下來遲一步。”
“原來是駱長老,不知你怎麽到了這裡?”斐心然面無表情的問道。
來人正是斬劍山莊的長老——‘千佛手’駱元成,斐心然先前不知道對方南下,不過時至今日,她當然知道對方是奉了她父親斐天祐的指令,前來江州劫取30萬兩官銀。
只是事到如今, 30萬兩官銀已經失去了蹤影,但是卻沒有落到駱元成,或者說斬劍山莊手裡。
“說來慚愧,有負莊主和大小姐信任,駱某既沒有完成任務,又隱瞞了真相,沒有事先將實情告訴大小姐,還請大小姐恕罪。”駱元成滿臉愧色,連連作揖。
“你既然是奉了阿爹的命令,自然是談不上隱瞞,何罪之有?”
“你為何來到這裡?”斐心然再問,大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駱元成見狀又是一聲苦笑,對斐心然說道:“莊主曾命令屬下,不管事情成敗與否,必須將大小姐帶回去。如今官銀已失,大小姐切不可滯留江南,這已是險地。”
“這是我阿爹的意思?”斐心然問道。
“當然,要不我怎能追到這裡,實是擔心大小姐安危,自大小姐進入西林寺後,我便守在西林寺外,一直跟在這裡。”駱元成答道。
“原來是這樣。”斐心然微微點頭,收了長劍,接著說道:“不過我還要繼續再呆幾天才會回去,”
“大小姐,你……”駱元成哪裡願意,意欲再勸,然而剛剛開口就變換了臉色,瞪著眼睛看著斐心然的身後,高聲叫道:“大小姐小心!”
斐心然心裡一驚,扭過身子,就見一黑衣人從對面的松林裡飛出,手執利劍,凌空虛渡,飛過瀑布直接向她撲來。
近在咫尺,避不可避。
斐心然抽出寶劍,正欲迎上敵人,然而內心一動,反手將手裡的寶劍刺向了身後。
登時將剛剛準備上前偷襲的駱元成刺個對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