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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墓的妖怪》林場的不速之客
  鼠年似乎總是不太平,今年又遇上了百年難遇的冰災,大雪封山將近半個月了。好消息是不用擔心有人來偷樹,壞消息是我跟師傅兩個人也下不了山,今年只能在林場的茅屋過年了,好在物資儲備充足,再撐一個月是沒問題的。

  每天都是窩在屋子裡烤火,睡覺,偶爾去附近的林子裡放夾子,除了無聊還是無聊!而今天是臘月十五,總算有點新鮮的事做了——陪師傅給後山的七座墳墓上祭品。為了這事兒,師傅和我昨晚忙活了大半夜。煮了一個大豬頭,一對鯉魚,還有兩隻公雞以及一大塊豬肉,並配了一壺谷子酒。這也是我們常德一帶的常用祭祀品,準確地說,是高配祭祀品,都達到謝神還願的檔次了!

  我跟著師傅已經兩個年頭了,一直搞不懂師傅為何總要在這一天如此隆重的去拜那幾座連墓碑都沒有的孤墳,之間也問過他幾次,每次都是以“守護長眠在此的靈魂也是看山人的責任”為借口,但我並不相信他的話。林地裡的孤墳這麽多,真是如此,他為何單單隻拜祭這七座墳而從不管其他的呢?當然,他不願意告訴我實情,我也就懶得問了,照做就行。

  師傅是個懂點陰陽術的老頭,名叫羅鎮,除了在林場做看山人,還帶著一個道士團,誰家有喪事就會被請去做道場。不過在我看來,他們根本就不是道士,而是一種鄉村樂隊,(類似於網上所說的黑人抬棺)每次都是用唱腔念著道家或者佛家的經文,一般人也聽不懂他們念的啥,道士念佛經本就不倫不類,加上他們中還有濫竽充數的南郭先生,顯得特不專業。

  而我,名叫周飛鵬,是一名高三的學生。學習成績一般般,雖然不是學渣,但要考個好大學也夠嗆。每逢長假,我都會和師傅住在一起。準確的說,羅鎮並不是我師傅,而是我認的乾爹,因為他年紀太大了,和我爺爺相仿,叫他乾爹我總覺得別扭,所以就一直叫他師傅。至於為什麽要認他做乾爹,完全是父母聽了一個遊方的算命先生的話,說我命格不好,十五歲時必須認個道士做乾爹,否則難以成人。父母雖不是迷信的人,但為了我還是找到了師傅——我們村唯一的正牌道士。雖然開始我自己很不樂意,可是接觸久了,我發現這老頭挺有趣的,一到放假的時候我都會跟他待在一起,平時就跟著師傅學一些道經和道士做法的一些基本功,偶爾也幫他剪剪紙人,打打錢紙。也經常用我所知的那一點點知識去反駁他的怪力亂神之說,兩年的時光不長不短,久處之下和師傅也建立了一些感情,雖然他只是一個看林場的怪老頭,但我打心底尊重他。

  師傅特別重視今天的祭祀。老早他就起床了,先生好火盆,然後從鍋裡撈出煮熟的祭品,整齊的放在一個大木盆裡。擺放也很講究,豬頭(一般祭祀時要說成豬首)放在木盆中央,左邊放兩隻公雞,右邊放一對鯉魚,這個擺法應該是祖上的規定,現在也沒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但都是這麽放。

  我賴在床上看著他忙活,直到一切準備妥當,師傅才叫我起床。我穿好衣服,幫師傅拿好祭品,出門向屋後的林子走去。滿滿的一盆乾貨,死沉死沉的,加上積雪很深,我們兩人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就幾百米的距離,硬是折騰了十幾分鍾。好不容易才走到孤墳堆,剛想喘口氣,眼前的一幕讓我和師傅目瞪口呆——七座墳全部被掘開了!

  “師傅,這……”,看著一堆堆已經覆了雪的新土和幾個瘮人的盜洞,

我渾身直冒雞皮疙瘩,總感覺黢黑的盜洞裡會鑽出什麽。  師傅並沒有答話,只是緊咬著牙關,面部的肌肉都在顫抖,顯然很生氣!我也不知如何是好,最主要的是我不知道墳裡的七人跟師傅到底是怎樣的關系,所以也不知道該怎樣去安慰他,如果單單只是幾座孤墳,被盜了我還有點幸災樂禍,免得師傅每年都來大費周章的祭拜一番。

  “過去看看。”許久,師傅終於開口說話了,並朝墳墓走過去,我連忙放下祭品,跟著師傅一塊過去。師傅在第一個墳墓前停下,蹲下來仔細檢查著那個盜洞,我也湊過去跟著一起看,雖然什麽也不懂,時不時的看一下師傅的表情,期待他能說點什麽,準確的說,我此時好奇心大過恐懼。師傅對著盜洞又摸又看,只差把頭伸進去了。

  “師傅,看出什麽門道了嗎?”我終於是忍不住發問了。

  “很奇怪,我尋思著這大雪封山,一般人根本進不來,這周圍也沒有一個腳印,我仔細查看了一下盜洞,發現根本不像用工具挖出來的,而像是野獸的爪子刨開的!”師傅邊說邊指給我看。果然,盜洞上都是一些細細的抓痕,不像鏟子挖的那般平坦。但如果是野獸所為,這個觀點更加站不住腳。因為林場根本就沒有大型野獸,愛刨墳的豺狗早就絕跡了。再者說,這些墳墓年代久遠,裡面估計骨頭渣都沒了,野獸根本不會去刨。最關鍵的是,野獸怎麽會每個都刨了,還這麽規則!我把我的觀點跟師傅說了一下,師傅點頭“嗯”了一聲,隨即對我說:“鵬兒,你回屋把我的工具袋拿來,還有牆上的那把桃木劍,我還是得進去探個究竟!”

  “師傅,這太危險了吧!”我被師傅的話驚呆了,“你出於慈悲心腸,每年來拜祭已經做得很不錯了,這鑽到墳墓裡去太那個啥了吧!”畢竟真人上演盜墓筆記我是想都不敢想的。

  “要你去你就去,小孩子怎麽這麽多話呀!”師傅有些急了,但也沒有生氣,“這幾個墳的秘密大著呢?有機會我就告訴你,快去!”

  既然師傅話都講到這個份上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麽,只能執行照做。我轉過身,卻發現了更驚悚的一幕,祭品都不見了!只剩一個空木盆。

  “師傅,師傅,豬……豬……”我一時間都語無倫次了,我想說豬頭不見了,半天憋不出來。

  “一驚一……”師傅回頭剛想罵我,但是立馬收聲了,他也被驚呆,趕緊起身跑過去查看。祭品離我們兩米不到,就這樣悄無聲息的不見了,如果那個人要殺我們,估計連喊痛的時間都沒有!木盆周圍同樣沒有一個腳印!

  “看來林場來了一位不速之客呀!”師傅臉色突然變得異常淡定,“鵬兒,收好東西先跟我回屋吧!”

  “好的。”我從發愣中回過神,一把抓起木盆,四周掃視一下,沒有發現任何異常。師傅沒有做任何停留,已和我拉開了好幾米的距離,我三步並作兩步的追上去,生怕被這個未知的怪物給抓走。

  第二章來者不善

  我懷著忐忑的心情和師傅一起回到小茅屋,對於剛剛發生的事驚魂甫定。師傅卻異常的淡定,招呼我吃點肉蘿卜先。所謂肉蘿卜就是煮祭品時順帶煮的蘿卜,一是為了吸油,二是為了打牙祭,被肉湯浸透的蘿卜確實是難得的美味,油而不膩。

  接過師傅遞來的滿滿一碗肉蘿卜,我卻毫無食欲,看著波瀾不驚的師傅一臉享受的吃著蘿卜,我真的佩服他心大!而我是典型心裡藏不住事的人,見師傅回屋後對這事隻字不提,便忍不住發問了:“師傅,那七座墳墓是什麽來歷,你給我說說唄!”

  “你知道這片為什麽叫做武崗寨嗎?”師傅頭也不抬地問了一句。我覺得他的這個問題特別無腦,因為當地人都知道以前這裡盤踞著一夥土匪,他們的寨子就叫武崗寨,聽說民國時期被剿滅了。

  “師傅,地球人都知道呀!”我有些無語了。

  “那你知道這夥土匪是什麽時候來此落草的嗎?他們當時是多少人嗎?”師傅繼續問到。

  “這,我就沒聽說過了...”我仔細搜尋了一下腦子裡的記憶,確實沒有聽說過,“哎呀,師傅,你就別問來問去了,直接說唄!”這樣吊胃口的問下去真的急死人。

  “最早的一批土匪宋朝時就來此落草了,他們本是洞庭起義軍楊么的貼身侍衛,當時起義軍人數發展到十萬余人,佔領了很多城池,朝廷多次派兵剿滅都以失敗告終,皇帝沒有辦法,只能將嶽飛將軍從抗金前線調回。面對楊么的大軍,嶽家軍也束手無策。嶽飛將軍不得已只能收買楊么手下的將領。後因叛徒的出賣,嶽家軍終於成功剿滅湖匪,楊么也被斬首示眾。楊么遇難前,曾將一件很重要的東西交給了他的心腹,據說是一塊可以調動鬼神的玉璽!”聽師傅說完,我覺得前半部分還是有一定依據,後面就是胡扯了,“當時嶽家軍也聽說了這件寶貝,派牛霸兒一路追殺,楊么百余人的衛兵隊逃到此處時只剩下七個人了,也就是寨子最初的建立者,而後山的七座墳正是他們七人的!”

  “原來是宋朝的古墓呀!那裡面肯定有寶藏,至少也有古董了!”聽師傅說完,我大概也明白了,盜墓賊的目的也很明確了,肯定是為了墓塚裡的財寶。

  “但我認為這夥盜墓賊並不是為了財寶而來,裡面有沒有陪葬品都難說。我覺得他們是為了那塊玉璽而來的!”師傅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馬上給出了答覆。

  “哎呀,師傅...!這世界上哪有那麽神奇的東西,再說了,能調動鬼神的只有錢啊,因為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有對著師傅日常開懟!

  “嘻嘻嘻...”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尖尖的笑聲,我和師傅俱是一驚,師傅大喝一聲:“什麽人在這裡裝神弄鬼!”

  “什麽裝神弄鬼,我本來就是鬼!”門外那人答道,“我以為妖王兵符的消息隨著這幾個家夥的死去石沉大海了,讓我們一頓好找,整個湘西北的古墓都被我們找完了,什麽也發現。沒想到幾百年後還有知情人,那麽,就交出來吧!”

  “哪來的怪物,好大的口氣!要東西要到我的頭上來了!”師傅怒喝一聲,抄起桃木劍衝出門外,我也慌慌張張的拿起一把柴刀跟著師傅衝出去,只見門外兩米處站著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頭上和衣服上還沾著黃土,顯然他就是那個盜墓賊!

  “喲...這是要找我拚命呢!”中年男人一臉猥瑣的笑容,“我們家大哥說谷子酒不錯,那些個豬頭什麽的也恰到火候,要我不要傷了你們,感謝你的酒肉!”這家夥邊說邊用他那尖尖的指甲剔著牙,這個猥瑣的家夥明顯偷吃了祭品,他們竟然還有同夥!

  “一...一身皮草不錯嘛!有錢買皮草還...還盜墓!”我雙手抓著柴刀指著他,但手還是不爭氣的顫抖著,“這深山老林的,把你剁了拋屍警察都不會來查的!”我盡量用言語恐嚇他,真要動手砍他我也不敢。

  “嘻嘻嘻...有趣!老頭兒,那妖王符本就是我們家的東西,你還是交出來吧!何必拉著一個小娃娃陪葬呢!”這家夥依舊是一副戲虐的表情。

  “我並不知道什麽妖王符,先師的遺命就是要我好好看林守墓!”師傅冷冷地說到,“別說我不知道了,就是知道也不會給你,一隻不入流的黃鼠狼也配拿妖王符?”

  師傅話剛說完,這家夥由笑轉怒,陰冷地道:“老家夥,你說誰是不入流的黃鼠狼!我今天非把你的腦袋擰下來!”說完眼神一變,出手直取師傅的咽喉。師傅不屑地哼了一聲,消失在原地。我和黃皮子都是一驚,看來我小看這老頭了,他還是個深藏不露的高人,我一直以為他就是一個只會給人做法事的老神棍呢!就在我吃驚的瞬間,只聽師傅高喝一聲:“著!”,黃皮子的一雙爪子應聲落地!師傅也落地站定。黃皮子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自己落地的雙手,喃喃道:“好快的瞬身法……”,後退兩步之後才感覺到疼痛,倒地發出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師傅並沒有任何遲疑,嘴裡念念有詞:“趁你病,要你命!”,手中木劍直刺黃皮子的咽喉。一把破木劍竟可以斷人手臂,也是顛覆了我的認知。

  “道長刀下留人!”一個沉沉的聲音不知從何傳來,聲音裡暗藏一股力量,硬生生地將師傅的劍蕩開。

  話剛落音,三個人影就落在茅屋跟前,為首的是一個身著黑色大衣的魁梧男人,身後站著一男一女,都是一襲白衣,這四人的年紀和黃皮子相仿,都是四十來歲。只見那白衣男子右手一揚,袖口裡飛出一根絲帶,纏住滿地打滾的黃皮子一把拉了回去。而白衣女子馬上為黃皮子走針療傷。

  “你們是哪裡來的?為何要在老頭的地盤上盜墓!我就道今年的這場雪下的蹊蹺,原來是妖物來襲!”師傅緊握著劍,盯著幾人道。我暗暗有些擔心了,這黑衣男子塊頭如此之大,老頭兒估計連他一拳都扛不住。況且還來了三個人,形勢很不樂觀。真要動手,我只有送人頭的份兒!

  “道長,你我皆是修道之人,休要有門戶之見,我等此次前來也是為了拿回妖王兵符回去複命,那本就不是人類的東西,還請老道長行個方便!”這五大三粗的黑子漢子竟然如此文質彬彬,倒出乎我的意料,但我也清楚,他是先禮後兵。

  “如果老朽說不知道你們做何感想?老朽只聽先師提過,你們相信嗎?”師傅面無表情地說到。

  “道長說不知道那自然是不知道了,我肯定是信的,可是道長的這個小徒弟並不是凡夫俗子,道長又做何解釋!”這黑衣男子突然指著我說到。這突如其來的話題真的雷到我了,我不就是一個鄉下孩子嗎?他意思不是我知道吧!我今天才聽師傅說的,這個鍋我可不背!

  “我這徒兒就是一普通孩子,且命格不好,才拜到我的門下,你這話是何意!”師傅冷冷地回道,“你們莫非還想打我這徒兒的主意?”說完將木劍橫於胸前,做好應敵的姿態。

  “南方道門旨在除捉鬼驅邪,看相算命,少有與山精草仙打交道,道長未能察覺愛徒的異樣之處也很正常。”黑衣男子依舊是波瀾不驚,“可是我很負責地告訴道長,這孩子的生魂鑄有一縷龍魂,除了魯班門,有此手段的並無他人!”黑衣男子說完對著我淺淺一笑。

  “休要在此胡言,什麽魯班門?老夫都沒聽說過!再說這世上連龍都沒有,哪有什麽龍魂!”師傅怒道,“你們要找的東西我真不知道,我也沒興趣,你們速速離去吧!保家仙不過山海關,這規矩你們還是知道吧!”

  “老道長,正是因為有此規定,你砍了我黃家兄弟的雙手我才沒跟你計較,可是你這徒兒我是要定了!”黑衣男子臉色突變,“道長剛才那一記瞬身法深得茅山劍宗精髓,就不要用一個鄉野道士的身份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了吧!”

  “既然你都提到了魯班門,我勸你還是三思而後行!”師傅警告著黑衣男子。

  “魯班門人,庸者可讓木石開口,能者可以鑄魂,逆天改命。”黑衣人喃喃輕語,“可是百年一魯班!他們又無門眾,我真抓了這小子,他又上哪裡尋我?”

  “你...”師傅臉上青筋暴起,他被這黑衣人的強盜邏輯氣得不輕,我同樣如此。

  “去你的胡說八道!”我也不能坐以待斃,張口就罵,“老子哪有什麽龍魂,別整一些怪力亂神的玩意兒!”

  “小子,我勸你還是乖乖跟我走吧,不然我把你師傅剁了拋屍警察也不會來查的!”黑衣男子開始學著我的話來威脅我了,這下也真的抓住了我軟肋,我不想連累他人,雖然這群家夥在我看來就是胡說八道!

  “你...你說走我就跟著你走啊。”我也只能嘴硬一番,“要我跟你走有什麽好處啊!”

  黑衣男子聽我說完,朗聲一笑:“痛快!你跟我走,我把從墓裡挖出的金銀財寶全部給你,如何?”

  這家夥居然跟我談起了條件,我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我不就不擅長打嘴仗。

  “如果我拒絕呢?”

  “你沒有選擇的權力!”黑衣人說完便要動手,師傅趕忙將我護在身後。但我很清楚這次來者不善,師傅保不住我!

  第三章混戰被反殺

  “你們跑到南方來鬧騰就算了,肉也吃了,酒也喝了,還要抓人,就說不過去了吧!”正在兩難之間,又一個新的聲音從屋頂傳來。眾人還未來得及去看,一個身材高瘦的年輕人從茅屋上跳了下來,只見他腰間斜挎著一把瓦刀,手裡拿著一個酒壺,而這個酒壺正是剛剛丟失的那個!

  “喂,酒是你們喝完的嗎?”年輕人指著黑衣男子說到,“那上山的地道你們是怎麽找到的?”

  眾人皆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個人是什麽時候上來的,也不知道他是什麽人,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酒壺他是撿來的,也不知道他有沒有撿兩塊骨頭啃,我突然腹黑了一下。大家都謹慎地看著他,因為都不清楚他是敵是友,亦或是中立。

  “敢問閣下是何人?為何也到了此處?”黑衣男子哪怕心裡七上八下,說話的語氣依舊如裝逼一般的溫文爾雅。

  “你還沒回答老子的問題呢!怎麽問起老子來了!”年輕人開口就是一通怒懟,黑衣男子表情沒有任何變化,而他身後的兩個白衣人卻按耐不住了,白衣男子怒罵一聲:“哪來的雜碎!”便要上前。黑衣男子伸手攔住了他,正在給黃皮子包扎的白衣女子也停下手中的活,對著這個突然出現的男人怒目而視。

  “哈哈,小兄弟果真能人,能發現我等挖掘的地道。”黑衣男子假笑一聲,“酒確實是我們喝的,這個孩子我們要帶走問些情況,可不是閣下所說的抓人。”

  “真不要臉,那地道都幾百年了,還你們挖的!你們吃了人家的酒肉翻臉就不認人了,還真他媽的狗!你回答了老子的問題,那我也回答你的問題!”這個痞裡痞氣的年輕人口吐芬芳,還表現出一臉的不耐煩,“爺爺我叫滕白鴻,湘西人士,奉我師傅之命來抓你們這幫孫子的!怎麽樣?爺爺的回答可還仔細!”這個名叫滕白鴻的男人說完一臉痞氣地看著幾人。饒是修養再好的人也受不了他的這番侮辱,黑衣男子額頭青筋凸起,嘴角抽動,冷不防地一拳朝滕白鴻打去,勁力剛猛無比,拳風將地面的積雪都帶起來了。雖然不知道這滕白鴻是敵是友,但我真擔心他被黑衣大漢一拳打死!滕白鴻動也不動,抽出腰間的瓦刀橫刀一格,黑衣男子的拳頭砸在瓦刀上,只聽見“鐺”的一聲,滕白鴻微微後退了一點,而黑衣男子被反彈了好幾步,站定之後驚愕不已。我同樣的震驚,沒想到滕白鴻乾瘦的身板能扛住如此迅猛的一拳。

  “小泥瓦匠,可以!”黑衣人冷冷一笑。

  “笨狗熊!虧你還有堂口,那麽多的香火都白受了,打個拳像娘們一樣,我們這裡種田的女人力氣都比你大!”滕白鴻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一臉不屑的看著黑衣男子。

  “豈有此理!”白衣男子也忍無可忍了,騰空而起,袖口飛出一條絲帶,直取滕白鴻,黑衣男子也是一拳跟進,白衣女子剛好完成了包扎,“嗖嗖嗖”地飛出幾根銀針,饒是滕白鴻再狂妄,面對三人合攻也不敢大意,嘴裡卻是不饒人,一邊應敵一邊調侃,“一隻黑狗熊,兩隻白狐狸,還有一隻斷了前腿的黃鼠狼,有趣有趣!”他將手中的酒壺一扔,同時刀背向敵,向前猛衝兩步,蓄力一記斬擊,一道半月形的刀光硬生生地將三人的攻擊逼退。這刀背砍人也是奇葩,這個叫滕白鴻的家夥果然帶勁,我心底不禁生出幾分仰慕。

  “好功夫!”師傅也忍不住誇獎起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少年,老朽也來助力一臂之力!”師傅聲音突然提高八度,好像塵封了八十年的青春熱血被喚醒了,挺著桃木劍縱身一躍,也加入了戰鬥,五人瞬間鬥成一團。我左顧右盼,好像只有我是最弱的,也是最多余的,只能在這裡傻看著,連一個助攻都混不到!

  “對了,不是還有一個殘血嗎!”突然想到了被師傅砍掉雙手的黃皮子,他不是正躺在地上呻吟嗎!把他砍了也是大功一件,雖然有點不講武德!管不了那麽多了,他一開始不也想殺我嗎?再說了,補刀和搶人頭也是一門技術。心裡一番權衡,說乾就乾!我也不偷襲他,學著師傅的語氣大喝一聲:“少俠,我也來祝你一臂之力,我把這黃皮子補了!”,也不等眾人回答,我舉著柴刀便向黃皮子劈去,黃皮子沒想到會有這麽一出,他失血過多又動彈不得,只能任我宰割!

  “小畜生,你怎麽這麽無恥!”黃皮子閉著眼睛,絕望地罵道。他一臂撐著地面,一臂揚起擋在額前,想做最後的垂死掙扎,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滾下來!

  “妄想用謾罵嚇退老子?”我學著滕白鴻的語氣,一步步逼近他。而他的叫聲也讓同伴分了心,那個白衣女子更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師傅的桃木劍砍在她的肩上,血光迸出。她慘叫一聲倒在地上,失去了戰鬥力。就在柴刀即將砍到黃皮子腦袋時,我突然停了下來,改用刀背在他的頭上不輕不重地磕了一下,倒不是我真的覺得自己無恥,而是他的可憐樣讓我動了惻隱之心。當然,我發現自己也沒有勇氣殺人。

  黃皮子也察覺到異樣,在求生欲的支配下,他一腳踢在我的肚子上,我整個身體往後飛出,重重地砸在牆上,又臉著地的摔在雪地裡。隻覺腹部火燒火燎,腦袋嗡嗡作響,我趴在地上幾口氣沒有順過來,那個倒地的女人趁機對我打出幾枚銀針,背上又傳出一陣麻癢的感覺,瞬間席卷全身,沒想到補刀不成被人反補了,又是一口氣沒接上,眼前一黑,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意識……

  第四章莫名的夢境

  不知過了多久,自己好像醒過來了,但眼前卻是一片陌生的景象。這裡不知是何處,四周全是山丘,山上是成片的松林,些許雜木點綴其中,有些像我跟師傅平日裡照看的那片林場,但顯然不是,因為我腳下有一眼清泉,泉邊的一塊青石上刻著“龍潭”二字,而龍字還是繁體字,我確定武崗寨林場沒有這個地方。潭水很清,能見幾米下的石壁,再往下顏色就開始變深直至一片漆黑,原來此潭深不見底!而潭邊長草叢生,四周也沒一條小徑,這口潭水應該很久沒人來過了。

  “咚,咚,咚”三聲雄渾而響亮的鍾聲從身後傳來,我回頭一看,只見兩百米外的山頭半山腰有一座寺廟,廟宇不大,“廣福寺”三個字依稀可見,我更加確定此處的未知性,那這到底是哪兒呢?我心裡一陣發毛,環顧四周,只見三兩間早已廢棄的木房子,孤立外一片雜木荒草中。

  “算了,還是去廟裡看看吧,有廟的地方肯定有人。”我自言自語道,趟著齊膝的雜草蹣跚前行。“父親,救救我們。”我剛回頭便聽見一聲哭泣。

  “誰?”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著實把我嚇得不輕,我左顧右盼,並沒有發現任何人,心裡更加發麻,連忙加快腳步跌跌撞撞地向前疾步行走。

  “父親,不要走!我們是小佑和小澤啊!是你的孩子呀!”這次出現了兩個聲音,我停下腳步,決定一探究竟。

  “你們在哪?”我問到,“我想你們是認錯人了,我才17歲,哪來的孩子。”

  “你有父親的氣息,不會錯的,我們在潭底,幾百年一直沒有破殼出世,父親的氣息也消失幾百年了。”小聲音再次響起。

  “破殼?你們是什麽東西呀!”我問到,問完又覺得這句話有點不妥,“我該怎麽做呢?”

  “我們是龍呀!”小聲音有些吃驚地回答到,“當年是父親去了洞庭湖修行,托吳氏秀才帶我們來此地造福一方,這吳氏不知道是龍蛋,半路上將我們給煮了,若不是這潭裡靈氣充沛,我們早就無法重生了!”

  小家夥說完,我更加懵逼了,又是龍!這世界上有龍嗎?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他們所說的,我根本就沒有聽說過。“我要怎麽做呢?潭水這麽深我也下不去啊!我真不是你們的父親,更加不是龍,這麽深的潭,水壓都可以了弄死我了!”

  “這...父親只需要往潭裡滴上兩滴血便可,只有龍血才能讓我們徹底修複元神!”小家夥回答道,“父親為什麽啥都不記得了呢?連本體都忘記了嗎?”小家夥又一陣嘀咕。

  “如果只要兩滴血,這個好辦!我這幾天給你們。”只要不用下到深潭裡去,這個條件並不難,平時在鄉下,有點小磕碰,都不止流這點血,雖然我並不覺得有用,但還是走到潭邊。怎麽取血又成了一個問題,電影裡面都是將手指放在口裡一咬,我兒時也模仿過,估計痛暈也不會出血!師傅也沒有教過我道士怎麽取血的,他平時畫符都用的雞血,也從未用過自己的血。

  “等等哈...我看一下有什麽法子出血!”我對著潭水說到,同時不停地搜尋著四周,對了,茅草!這裡這麽多茅草,用茅草劃一個口子並不難,想到這,我順手扯了一片茅草葉,對著食指劃去。

  “八百年了!你終於還是回來了,應郎,是你嗎?”背後傳來一陣陰森而激動的聲音。

  “又是誰?”我回頭一看,只見一個骨瘦如柴的駝背老太正淚眼婆娑的看著我,她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向我移過來,我真擔心她會跌倒或是被風刮走,她那乾枯的面龐略帶幾分恐怖!

  “老奶奶,你是誰?我不會也是你的父親吧!”我一腳驚悚地看著她,“老奶奶,別摔著了,有什麽話您說,我能聽見的!”荒野中憑空出現一個老太婆,不害怕是假的,我可不願意她靠近我。老太婆並不搭理我,一邊走一邊自言自語,口中不停地念叨:“應郎,你終於來了,應郎,對不起!”

  我聽著就有點不對勁了,這說法不像是父女關系啊,更像有點扯不清楚的情人關系!如果這個老太婆又是我幾百年前的老婆,我寧願跳下深潭自殺!

  “奶奶,你別過來,有話慢慢說,好好說啊,好不好!”我一邊安撫著她,一邊在想著應對之策,實在不行,我就跳下去!老太婆還是不理會我,繼續前移,離我不到一米了!

  “奶奶!”我大喝一聲,“你再過來我真的跳下去了!”雖然對著老人大喊不禮貌,但我實在沒辦法了,權當垂死掙扎。老人聽見我的話,遲疑了一下,停下了腳步,淚眼裡露出一絲絕望,“應郎,你還記恨我給你下的蜈蚣蠱嗎?我又何嘗不是每天被這情毒噬咬!”老太婆自言自語一番,眼裡的絕望又轉為怨恨,“八百年了!你還是不肯接受我,我得不到的東西別人也別想得到!”老太婆說完,猛的向我撲過來,我下意識地往後一步,腳下一空,跌進了深潭!

  潭水冰冷刺骨,我嗆了幾口水,徑直下沉,這老太婆陰魂不散,也跟著我跳下來,她伸出雞爪一樣的雙手,咬牙切齒地死死掐住我的脖子隨我一起下沉,我用力掰她的手,竟然紋絲不動。真不知道這個死婆子哪來的力氣!

  “終於醒來了!”我聽見了師傅的聲音。

  “這小子睡了七天了,再不醒來,羅師傅的酒都要被我喝完了!”迷糊中我還聽見了滕白鴻的聲音。

  我的意識開始清醒,原來剛剛是個夢!睜開沉重的雙眼,眼前的一切熟悉而溫馨。師傅守在床邊,雙眼布滿血絲,看來是多日沒有合眼了,滕白鴻也坐在床邊,一手拿著一塊糍粑,一手捧著酒壺,一臉的享受,糍粑都能下酒,真是一個奇葩!

  第四章下山

  “小子,醒來了!老子在這裡守了一個星期了,要不是老子會鬼門十三針,你這條狗命早就沒了!”滕白鴻說話總是讓人很不好,哪怕他救了我。

  “老子又沒有要你救,覺得虧了就把老子又弄死啊!”我也是沒有好氣地回了一句。

  “呵呵,有骨氣!”滕白鴻不屑一笑,“老子也沒有把你的命救全,老子的鬼門十三針只會十針,要徹底治愈,還得我娘老子出馬!”

  “不就是一個跌打損傷嗎?還被你說成什麽了,少給我整些怪力亂神的玩意兒!”我同樣的不屑,反正天下所謂的修道之人都是些滿口胡話的神棍,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鵬兒,不得無禮!”師傅低聲怒道,“那狐狸的針可是淬了毒的,不是滕兄弟,你這條命只怕沒了!”

  “對了,師傅,那幾個盜墓的人呢?”我突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他們還在打鬥。

  “他們哪裡是人,是一夥做保家仙的妖怪!”滕白鴻馬上補充道,“不過被本大爺打發下山了!大爺我從雪峰山一路跟到這裡,他們神出鬼沒的,專門盜墓,卻又從不拿陪葬品!”

  “那你沒有殺了他們嗎?”聽說他們只是下山,我又暗暗擔心,萬一他們再來找麻煩我豈不涼了。

  “開什麽玩笑!法治社會你讓老子殺人?”滕白鴻一臉鄙視地看著我,我就更加糊塗了,不是說他們是妖怪嗎?怎麽又成殺人了?

  “這是東北保家仙一脈的修煉法門。”師傅開始給我科普了,“東北保家仙一共有胡黃白常灰等五位家仙,通常找有緣人通靈,幫老百姓驅邪治病,積攢功德,而有些則會和通靈人共生,共同修行,而剛剛的幾位便是共生流派的,他們算半人半仙!”

  師傅剛說完,滕白鴻又不屑地補刀了:“還半人半仙,誰承認他們是仙了,就是一群山精妖怪!”說完又猛灌了一口酒,“小子,別怕他們來找你麻煩,這次本就是他們越界,我廢了他們兩百年的道行,暫時乾不了什麽了。話說你真他媽沒用,連一個斷腿的黃皮子都對付不了!”說完,他又不屑地搖搖頭。

  所謂揭人不揭短,他這話一出,我氣到吐血,但卻也是事實,不爽也只能憋著,我發誓總有一天我要超過他,到時候天天在他面前裝逼!

  “既然醒來了,老子也沒空陪你耗著了,你跟我去一趟湘西吧!”滕白鴻突然對我說到。

  “去湘西?”我一臉問號,“我為什麽要跟你去湘西!”

  “為什麽?一是找我娘老子救你的小命;二是和我去見我師傅,我確定你也是他要找的人之一。”滕白鴻強勢地說到。我看一眼師傅,想讓他給我支招,師傅只是微微地點點頭表示默許。

  “那我爸媽那裡怎麽交代!我還要上學!再說快過年了,我怎麽能私自跑出去!”我羅列了一大堆理由,“最關鍵的是現在冰災如此嚴重,國道都封了,也沒有車呀!”

  “你爸媽那邊我會說清楚的。”師傅柔聲說道,“至於出行事宜,我和滕兄弟也商量好了,從林場到鎮上都是泥土路,一直都有農用車在跑,到了鎮上就從渡口坐船走水路,從沅江逆流去湘西!”師傅既然都安排好了,我也不好拒絕,只能硬著頭皮點頭答應,畢竟我很相信他老人家。

  “既然同意了,這就出發吧,羅師傅已經將你的行李收拾好了!”滕白鴻催道,並起身放下酒壺,愜意地伸了一個懶腰,“走吧走吧!”

  我也趕緊起身穿好衣服,幾天沒進食了,腿有點發軟,從火盆邊上抓起兩個烤透的糍粑大嚼起來。師傅一邊叫我慢吃點,一邊遞過來一小疊鈔票,“鵬兒,出門了沒錢寸步難行,師傅待在這深山老林裡也用不上,你就拿著出去應急吧!”

  “師傅,我不能要!”我趕緊推辭,因為我知道師傅的錢來得辛苦,林場的工資一個月只有一千出頭,平時辦一場法事忙個兩天兩夜,也就200來塊錢。師傅年紀大了,又沒有兒女,這點錢他要用來養老的!

  “聽話,拿著吧!以後你養師傅不就好了嗎?這點錢你還賺不回來嗎?以後就多給師傅一點!”師傅一臉慈祥地說到,我已經淚眼模糊了,心中五味雜陳。

  “先拿著唄,以後這點錢都賺不到,不如死了算了!”滕白鴻有些不耐煩地說到,“別婆婆媽媽的啦!不拿著你有卵法,難道一路上還要老子管你吃喝嗎?”

  我咬咬牙,接過師傅的錢,都是一百面值的,我也不知道有多少,小心翼翼地放在貼身的口袋裡。

  “路上多加小心”。臨行前師傅不停地交代這交代那,都是要我懂事一點,不要給人家添麻煩,委托滕白鴻好好照顧我之類的一些話。

  師傅將我們送到墓地,大雪封山,我們只能從之前幾人的挖的坑道下山,我含淚告別師傅,和滕白鴻一起鑽進盜洞下山。

  七個墓室相互連通,棺蓋都被打開,陪葬的瓷器,黃金等物件散落了一地,那群盜墓賊果然不是衝著財寶來的,看著這一地的金銀珠寶,確實讓人心動。

  “你不拿點走嗎?”我對滕白鴻說到,反正他不拿我也要拿。

  “真沒出息,死人的錢都惦記!”他略帶鄙視地說到,“你也別拿,小心惹上不必要的麻煩,你可別給老子添亂!”

  果然,裝逼狗就是裝逼狗,我不吃他那一套邪乎玩意兒!心想財富是全人類的,放在墓室裡也是浪費,以後混不下去了,可以把這些財寶都據為己有,不管他們是起義軍還是土匪,這些錢也都是來路不明,大不了拿出一半造福鄉裡,也算是用到了刀刃上,總比放在這兒給土匪陪葬有價值。我順手拿了一個小金塊放進兜裡,我也不相信什麽詛咒,只有疑神疑鬼的人才會惹鬼上身,師傅做了一輩子道士,也不知道地府在哪裡,鬼長什麽樣。想到這,我更加的心安理得了。

  滕白鴻一言不發的在前面帶路,我仔細打量著這條密道。發現這條密道用砂岩簡單地修飾過,所以是老早之前就存在的,並不是那幾個盜墓妖怪挖出來的,他們只是發現了這個密道,最多進行了一些疏通,看來這武崗寨並沒有我想象中那般簡單,此次下山匆忙,來不及細想了,他日有機會一定要好好研究一番。

  密道雖簡但寬,只是七彎八拐,也不知道在裡面繞了多久,終於到了出口。出口竟然隱藏在山腳村莊的一口枯井中,井壁上挖了一些小孔,蜿蜒延伸到井口,顯然是為了方便攀爬,井口已是雜草叢生,十分的隱蔽!

  “你們怎麽發現這個地方的?”我不禁問到。

  “盜墓的世界你不懂,老子也懶得跟你說,一路上盡量少跟老子說話!”滕白鴻還是張口閉口不離“老子”二字,我也不願意自討沒趣,跟著他艱難地爬出枯井,終於重見天日。

  一路走出來,也並沒有冤魂找我討要小金塊,我對鬼神之事更加不屑一顧了,甚至都不想跟著這個逼男去湘西了,但想想事關我的生命,還是忍住作罷!

  第五章荒村遇鬼

  枯井所在的村莊已經無人居住,幾間破敗的木架小屋散落在村子裡,庭院中都是灌木叢生,冬日裡只剩幾根枯枝,頂著厚厚的積雪,就像一群風燭殘年的老人。

  房子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坍塌,籠罩在灰暗的夜幕中,加之雪後的傍晚萬籟俱寂,更添幾分淒涼,一許陰森。我跟著滕白鴻往前走,腳下的積雪“咯咯”作響,顯得更加安靜。

  可能是積雪太深,加之剛剛蘇醒,身體還比較虛弱,我的每一步都十分吃力,行走不到五分鍾,和滕白鴻已拉開近百米的距離,並且腳步越來越沉重,雙腿像灌了鉛一樣。

  “你想在這荒村野嶺過夜嗎?這麽慢!”滕白鴻意識到我落後了,停下腳步回頭吆喝了一句。我聽了心中自然不快,抬起腳準備快速跟上去,沒想到雙腿一沉,竟直直地跪在了地上,我想站起來,肩上一股強大的力道將我死死壓住,連頭也抬不起來了。越反抗力道越大,就像有人壓著一般,脊背也感受到一股寒意,冰冷刺骨!

  “真是個廢物!”滕白鴻又不滿地喝罵一聲,抽出腰間的瓦刀朝我飛來,瓦刀貼著我的頭皮飛過,我驚出一身冷汗,只差尖叫了!肩上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我後背一輕,狼狽地趴在雪地裡。

  “你他媽想要我的命啊!”我對滕白鴻不滿地吼道,他並沒有理會我,幾步跑到我的身旁,將我一把拉起,拍拍我的肩膀道:“自己看”,我側目一看,只見右肩上有一個濕濕的手印,大小與正常人的相仿,我急忙去看左肩,同樣的有一個手印!

  “這...”我瞠目結舌,不知所言。

  “這是鬼壓肩,他應該還沒有走遠,這荒郊野嶺的,麻煩大了!”他一手扶著我,一手緊握著瓦刀,環顧四周警戒著。

  我自己真的被嚇到了,再不敢說他是神棍胡謅了,也四周張望一番,卻什麽也沒有看見。

  “這裡久無人煙,想必已成了鬼村。”滕白鴻嚴肅地說道,“四周都是白茫茫的,我們又不熟悉地形,遇到百鬼打牆可就麻煩了,墜到山溝裡摔死都不知道!”

  “那現在怎麽辦?”我茫然道。

  “找個地方熬過一夜吧,明天早上再走!雞鳴之後,鬼力就會減弱,我們也就安全了!”他邊說邊巡視四周,想找個可以過夜的地方。

  “要不我們原路返回,去我師傅哪裡吧!”我提議到,我認為師傅那裡目前是最安全的。

  “你看看四周,你還回得去嗎?”滕白鴻說完,我回頭一看,四周的景象竟然變得一模一樣,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樹木雜草都消失了,再遠一點就是一片迷霧,什麽都看不見,唯一可見的就是我們身後的一間破屋子。

  “我們現在在一個廢棄的庭院裡,這個破房子還沒消失,我們現在裡面躲一下吧!”滕白鴻邊說邊朝破房子走去,我也只能緊跟他的步伐。

  這屋子的左右廂房都已經倒塌,只剩一間堂屋,我生怕僅剩的一間也被積雪壓垮。滕白鴻用力推開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牆上的兩幅遺像,照片裡的一對老夫妻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們,我隻覺後背一冷,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路過寶地,借宿一晚,如有叨擾,還請見諒!”滕白鴻一改平日的痞氣,對著遺像非常虔誠地拜了三拜。

  “打擾了,見諒,見諒!”我也跟著附和,如同小雞啄米般地不停作揖,見滕白鴻進屋了才停下來,慌忙地跟著一步跨進去,我心裡覺得這屋裡比屋外更恐怖!

  “老子也不白住你們的,請香一炷!”滕白鴻說完從挎包裡拿出兩柱香,點燃了插在遺像前的案桌上。這人真是經不起表揚,對鬼說話都是一口一個老子!

  “把那幾條板凳拿過來,劈了生堆火。”上完香,他又開始吩咐我。我從牆邊搬來兩條積灰的板凳,滕白鴻拿起瓦刀輕松地將它們劈成木條,又乾淨利落的生起一堆火。

  “你師傅是泥瓦匠嗎?你為什麽隨身帶著一把瓦刀?”我好奇地問到,“還有,為什麽你的瓦刀是刀背開刃,而刀口卻是鈍的呢?”

  “問完了?”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我點點頭。

  “問完了就來幫忙!”他掏出一大堆玩意兒,一根穿著銅錢的紅繩,幾張符以及四面畫著咒印的小旗子。

  “都被鬼圍了,還有心情問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他邊說邊指示我乾活,紅繩掛在門框上,扯對角拉成一個叉;符紙貼在紅繩上,然後四面小旗子按四個方位擺在火堆周圍,一切準備妥當,他又掏出朱砂筆在牆三面牆上都畫上符咒,再重新檢查一遍,確保萬無一失後才回到火堆旁。

  “這樣就可以了嗎?”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

  “才剛剛入夜,接下來會發生什麽,老子也說不準,兵來將擋吧!”他說完就閉著眼睛不再說話,我也清楚情況嚴峻,便不再言語,靠在牆上靜觀其變。剛靠好,一滴水就滴在我的鼻子上,我睜眼一看,屋頂上趴著一個紅衣女人,用一雙只有眼白的眼睛盯著我,嘴邊掛著唾液絲線!

  “啊...鬼壓!”我被驚嚇出聲,滕白鴻也睜開眼,看也不看,瓦刀朝女鬼擲去!女鬼閃身避開,飄到另一個角落,卻不下來,我蜷縮在角落看著女鬼瑟瑟發抖,就在此時,只聽砰砰兩聲,牆上的兩幅遺像也掉落下來,砸到案桌上,飛塵四起!屋外突然暗了下來,迷霧已經飄到門口了,估計是忌憚符咒,才踟躕不前!

  “乖乖的呆著,老子可以留你們一條性命。”滕白鴻伸手接住落回的瓦刀,轉身對著女鬼冷冷地說到,女鬼盯著我們僵持著,掉落的遺像開始冒出縷縷黑煙,不一會便凝聚成兩個人型,正是照片上的那對老夫妻,他們也是直勾勾地看著我們,既不上前,也不言語。

  就這樣雙方僵持著,我突然感到大腿一陣發燙,猛然想起褲兜裡藏了一個小金塊,由於在火邊待太久,已經被烤熱了,我趕緊掏出來。沒想到金塊剛被掏出,屋內的三個鬼眼冒金光,直向我衝來,他們剛落地,牆上的咒印紅光迸出,三個鬼慘叫一聲,又退回到屋頂。

  “臭小子,原來這群鬼是你召來的!”滕白鴻一臉怒色地看著我,“老子早就警告過你,不要動死人的東西,這下命都賠在這裡了吧!”

  我一時語塞,畢竟都是因我而起,“那...那怎麽辦!”

  “快扔了呀!命都沒了還貪這點財幹嘛!”他都快崩潰了。門外的迷霧已經夾雜著一陣陣鬼泣之聲了,看來這塊金條是真的誘人,屋裡屋外的鬼都按耐不住了!紅繩上的銅錢也在刷刷作響,時不時傳來一陣陰森的慘叫聲!

  我毫不遲疑地將金條向門外扔去,奈何手抖的厲害,金條砸在門框上,又彈回屋內,落在地上碎成兩塊,一塊黑色的方形小物件從中掉落出來。

  沒想到這黑色物塊更具吸引力,鬼魂更加狂熱了,門框上的紅繩搖晃更加劇烈,而屋內三個鬼魂不再顧及牆上的咒印,玩命地撲過去。

  “原來如此!”滕白鴻冷笑一聲,揮刀斬向紅衣女鬼,只聽一聲慘叫,女鬼化作一股黑煙飄散!那對老夫妻也被牆上的咒印所製,渾身冒出黑煙,但卻絲毫不退,滕白鴻沒有再留情,揮刀一斬,兩個鬼頭齊落,瞬間煙消雲散。

  我已被嚇到不知所措,只差尿褲子了,滕白鴻一把抓起黑色物塊,正準備朝屋外扔去,門框上的紅繩突然斷了,黑色的迷霧一擁而入,瞬間將我們兩人吞沒,我們無法看見彼此,濃烈的泥土與屍臭味灌入鼻腔,胃裡一陣翻江倒海!地上的火堆瞬間熄滅,無盡的寒意源源不斷地湧進體內,我的身體一陣癱軟,倒在地上!

  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死不了活受罪,迷霧中無數鬼影張牙舞爪地向我撲來,我閉上眼不再做無謂的掙扎。

  “喂,廢材小子!你還活著嗎?”滕白鴻迷霧中的一聲呼喊有如天籟之音,瞬間激發我的求生欲。

  “還活著呢!”我大聲回應到,“還能出去嗎!”

  “出不去了,老子給你陪葬了!這麽多鬼魂,三魂七魄都要被撕碎!”他朗聲回答到,“我擅長的是打人的格鬥術,對付鬼是個半吊子!”說完話,他又發出兩聲慘叫。

  老子真是服氣,出不去了叫個錘子,希望又帶來絕望,我也只能等待死亡的來臨!

  第六章是福是禍

  “叮叮叮叮”,就在我即將失去意識時,一陣急促的鈴聲由遠及近,瞬間讓我清醒不少,鬼泣聲更加清晰,還夾雜著一些慘叫聲。但窒息感在減弱,寒氣也逐漸消退,屍臭味也淡了下來,我趴在地上一動不動,感受著這一切的變化。許久,鈴鐺聲消失了,所有鬼魂帶來的不適感也消失了,周圍一片死寂!

  “喂,滕白鴻!你還活著沒?”我小聲地問到,畢竟有他在我才有起來的勇氣。

  “嗯,還活著,老子以為你死了,所以一直沒敢翻身起來,地上趴了好久了!”聽完他的話,我不禁笑起來,“原來你也這麽慫,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呢!你不是一刀一個鬼嗎?”

  “少廢話,那三個鬼是甕中捉鱉,已經用了老子的畢生所能!”他哪怕慫了,嘴上還是那麽強勢,“實話告訴你,老子的道術根本不合格,只會畫符形,朱砂是師傅調好的,那幾張符也是師傅幫我畫的!至於這把刀,普通人也能用來殺鬼!”

  “看你愛裝逼,沒想到你還蠻實誠的嘛”我呵呵一笑,“要不一起數一二三,我們同時起身!”他高冷且狂傲的形象瞬間崩塌,此時我感覺他就是一個十足的逗比!

  “喂!你們兩個大男人準備趴到什麽時候,我還以為你們死了呢!”一個嬌滴滴的女音打斷我們的對話,“真丟人,沒見過這麽廢物的男人!”

  我和滕白鴻俱是一驚,羞愧地爬起來,只見一個女孩坐在門檻上,背對著我們。

  “你是誰?”我們同時問到。

  “大冬天的趴在地上不冷那?”女孩沒有回答我們的問題,“你們怎麽這麽沒用,哈哈哈哈。”女孩說完,又大聲笑起來,不得不說,她的聲音很好聽。

  “剛剛是你救了我們嗎?”我有些疑惑地問到,我不太敢相信一個小姑娘能把那麽大一群鬼給搞定,但此處也別無他人。

  “對呀!”小女孩爽快地回答到,“看你們的法器,還以為你們是高手呢!原來如此!兩個麻瓜也敢去招惹鬼魂,能耐不大,膽子倒是不小啊!”女孩不停地奚落著我們。

  “喂,你是不是長得醜不敢見人啊,背對著老子幹嘛?怕嚇死老子啊!”滕白鴻拋出一句仇恨值滿滿的話,並轉移了話題。

  “凡夫俗子不配看本姑娘的面容,怕你看了茶飯不思!”小女孩也不示弱,互懟起來。“本姑娘姓吳,只是偶然路過此地,救了你們兩個沒用的家夥!”

  “一個女孩子夜晚偶然路過此地?有點說不通吧!”滕白鴻質疑道,“難道你是在滿世界的挑老公!?”

  “萍兒,既然他們沒事,我們就走吧!”屋頂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我們還要回龍潭呢!”

  原來屋頂還有人!

  “龍潭!?”我聽完一驚,“是不是還有一個廣福寺!”

  “哦!你也知道龍潭!?”屋頂的老者縱身躍下,一臉好奇地看著我,“你小小年紀,怎麽知道我們龍潭?”

  這老頭也沒有我想象中的仙風道骨,反而是紅光滿面,略有幾分福相,相貌還算和善。通俗的講,有點像一個憨厚的土財主。

  “我...我也不知聽誰說過!”我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如果說是夢裡見過,人家更加不信。

  “回龍潭正好,我們可以一路!”滕白鴻也插進來,“我也要回洪江,龍潭就在我們邊上,原來我們都是老鄉啊,真有緣!”

  “哈哈哈,有趣,有趣!”老者突然朗聲笑起來,“沒想到他鄉遇故人,既然如此,便可結伴而行!”

  沒想到滕白鴻也知道龍潭,原來龍潭是個地名!那我為什麽會做那樣夢?這一切太巧了吧!這位老者和這個姓吳的女孩為什麽又會出現在這裡?整個南方都是冰災,他們是怎麽過來?剛才我明明聽到了一陣鈴鐺的聲音,此時為何消失不見了?我心中疑雲密布,開始懷疑這兩個人的身份與動機。

  “爺爺,帶著這兩個累贅幹嘛,我們自己走不還快一些嗎?”女孩嘟著嘴撒嬌道。

  “萍兒,大家人多一起有個照應,一路上也有人說話解悶,不是嗎?”老者笑道。我聽著他們的對話,感覺帶著濃濃的劇本味,還大家有個照應,拍武俠片啊!

  “就是,就是!”滕白鴻馬上認同,“這冰天雪地的,只能走水路過去,估計要走個兩三天的,我一個人帶著這個傻瓜,非悶死不可!”

  我道這裝逼貨怎麽突然如此熱情,敢情是嫌棄我!算了,反正就去一趟湘西,我也不拖累他,以後大家再無交集,嫌棄就嫌棄吧。裝逼的人普遍頭腦簡單,面對兩個來路不明且疑點重重的人,他也敢結伴同行,真的是心大!也許湘西人都是這副德行吧,湘西人還喜歡呆在屋頂上!第一次見滕白鴻他是從師傅的小茅屋跳下來的,吳老頭也是從屋頂跳下來的!我也懶得多想,留個心眼就好了!想到這,我又摸了摸口袋,師傅給我的盤纏還在。我松了一口氣,畢竟有錢才有底氣。

  “走吧,我聯系了一輛農家的拖拉機,還得走四五裡地才能到約定地點,現在快九點鍾了,我們得趕快!”老者說到。

  “這就走吧。”滕白鴻應了一聲,便跟著啟程了。

  出門時,我掃視了一下地面,發現小金塊不見了,心裡又多了一份戒備。這次我不再走最後一個,幾乎和滕白鴻並排,緊跟在老者身後,而那個叫萍兒的女孩走在最後面,我偷偷瞟了她兩眼,長得還算秀氣,年紀應該跟我相仿,勉強可達到美女的標準吧,還怕別人見了她茶飯不思,不知哪來的勇氣。

  一路上就是滕白鴻跟吳老頭聊天,我跟萍兒都沒有說話,從他們聊天中得知,吳老頭是一個道士世家,還是茅山門下,本次來是因為聽同行說附近村莊有一塊雷擊木,並且還是一個幾百年的棗樹,可以做幾件上好的法器,所以就走水路過來,晝夜奔波,花重金買了一塊!而滕白鴻則是洪江一派,祖上是倒鬥的卸嶺力士,此次是為了追蹤一夥四處盜墓的妖怪(保家仙),一路追尋至此,在漢壽,洞庭湖一帶和那夥盜墓賊周旋了數月之久,好幾次跟丟,據說那夥妖怪在尋找有關妖王的東西。

  我聽他們聊著,總覺得有點無法接受,雖然今天差點被鬼給乾掉,但還是覺得他們的說法太過離譜了。再說了,卸嶺力士不也是一種盜墓賊嗎?自己可以盜墓,卻不讓別人盜墓,除非人家盜了你們家祖墳,不然你憑什麽追殺別人?都什麽年代了,還規定保家仙不許過山海關, 人家憑什麽要聽你們的!“貴圈真亂”!這就是我給他們的評價。

  “吳爺爺,那些鬼是被你們殺掉了,還是趕走了!”我突然問道。

  “一般都是警告驅散,”吳老漢說到,“鬼也是另外一種形態的生命,隨意斬殺也是有違天道的!”

  吳老漢說完,我也大致明白,那群鬼只是被趕走了,那群鬼為了那塊黑色的玩意兒,連命都可以不要,吳老漢是用什麽法子將鬼驅散的呢?金條去哪裡了?那個黑色的物件是被滕白鴻拿了還是被鬼拿走了,或者是被吳老漢拿了,我都不得而知,反正此時他們三人我都不太相信,雖然他們來此處的目的聽起來合情合理,但一個成功的謊言本就是天衣無縫的。

  “老板,你們終於來了!”前方不遠處,一個中年莊稼漢子正對著我們招手,他的身後是一輛農用拖拉機,顯然他便是吳老漢雇傭的司機,車廂焊了車棚,看樣子他經常用農用車載客。

  “來了來了,讓你久等了!這就走!”吳老漢笑呵呵地回應道,並稍稍加快了步伐,我也緊跟上去,一頭鑽進車廂,車裡暖和多了。

  我們四人坐定,司機就發車出發了,農用車的防震效果極差,一路上五髒六腑都被顛出來了,鐵皮車廂的噪音也超大,鼓膜一陣陣發癢,大家都無法正常對話,便各找了一個角落閉目休息,好在從這裡到渡口的距離並不遠,大概忍受了半小時的非人折磨,就到了目的地。

  到渡口已經十點了,這個時候肯定沒有船了,下車後隻好找附近的旅館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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