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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戎武天下》第169章 軍婚(4)
“將士們,馬上就要到精絕城了,給我打起十二分精神來,扛軍旗的走前頭,但切莫超過了新郎官兒,場子一定要給老子撐足咯!”

 精絕城前,祈翎振臂高呼。

 軍旗有兩面,第一面是大燕軍旗,另一面是漢州軍旗,左右各開一路,由新郎官兒郭澤戴紅花打頭陣,三萬重甲鐵蹄,雄赳赳氣昂昂,大步挺進精絕城。

 精絕城匾額上掛著一條大紅色幔子,城牆立杆了紅燈籠,守城的蠻族士兵統一身著漢服,以漢人的禮儀來置辦漢人婚禮。

 進城後,五百護旗手同上城牆,蠻族守兵摘下自己的幡旗並撤離,大燕守軍迅速佔領城牆與烽火台,將兩面代表大燕的旗幟插上了精絕城的最高點。

 隨風飄搖的軍旗,標志著城市易主,漢州軍團不費一兵一卒便贏得了勝利。

 “哈哈哈……”祈翎仰天狂笑,“正月十五,元宵佳節,我收復此城,我兄弟成親,實乃三喜臨門!哈哈哈……”

 祈翎在正門留下一萬鐵騎,又遣兩名準將各領八千騎佔領東城門與西城門,剩下一座北城門留給蠻軍駐扎。最後只剩四千人作為迎親隊伍。

 “我們本身就隻帶了三萬騎兵,蠻軍卻少說有八萬,你把兵力分散得如此開,萬一出現變故該怎麽辦?”李慕婉不免有些擔憂。

 祈翎傲然道:“你放心,今日下午後續部隊便會抵達精絕城,再者,我的重騎兵各個都是以一敵十的好手,一群粗鄙蠻兵何足掛齒?”

 李慕婉輕歎了一口氣,不再說話。

 ……

 額爾圖果真是個圓滑的人,主動讓出都護府,打掃得乾乾淨淨,裝飾得紅紅火火,來作為新郎官兒的婚房。

 迎親隊伍先到城中都護府裡踩了個點,簡單吃了一頓午飯,下午未時剛過,隊伍再次出發,前往西城接新娘。

 大燕軍隊入城,百姓歡呼雀躍。

 祈翎穩坐馬背,俯瞰滿城百姓,嘴角露出一抹傲然的微笑:“這些百姓還真得感謝我們的郭大軍師,是他以身作則,為國捐軀,下娶蠻夷郡主,才換來了這場不流血的勝利。”

 “公子,斥候來報,後續部隊已兵臨城下,全軍都在等待你的指令。”白右京騎馬上前來稟告。

 祈翎抿了抿嘴唇,道:“今日是我兄弟的大喜日子,兵戎殺器就暫時不要進城了,這樣吧,正門,東門,西門,各留八千卒。剩余六萬繞至北門十裡外扎營。記住了,今夜殺雞宰牛慶祝大喜,但決不可飲酒,時刻保持警戒狀態,謹防蠻人生變。”

 白右京回應了一句“是”,轉身騎馬告退。

 ……

 未時將過,迎親隊伍抵達西城府宅。宅院前早有禮儀隊準備就緒,一見新郎官兒高頭大馬,“劈裡啪啦”鑼鼓喧天,鞭炮齊鳴,吆喝道:

 “新郎到!”

 額爾圖領著家丁奴仆,笑嘻嘻出門迎接。

 郭澤也一改淡漠的表情,微笑著下了馬,在一眾軍官的護送下走向宅院。

 “哎呀,你們可算是來了,害得我們好等啊。”額爾圖熱情地握住郭澤的手。

 郭澤笑道:“額首領,根據我們漢人的習俗,想要把新娘子接走,那新郎就一定要經受住娘家的考驗。我是個怕麻煩的人,還請額首領不要太刁難我。”

 額爾圖擺手道:“不會不會,我這宅院小,只有兩道門。外院一道,內院一道,軍師只要能想辦法進去,新娘子就能接走了。”

 郭澤點頭道:“可以。”

 額爾圖退居一旁,三四十個家丁奴仆攔在大門口,擺出一副不給過的姿態。

 “就你們這點兒人,還敢攔著我們軍師接親?讓我來,讓我來,我撞開他們!”一個身高九尺半的黑莽大漢,掄著胳膊走出人群。

 祈翎卻將大漢攔住:“馮校尉,今天是軍師大喜的日子,任何人都不準使用暴力,退回去!”

 黑莽大漢“嘿嘿”一笑,“是哦,差點兒就壞事了……”撓著頭退回了隊伍裡。

 “哎,你是不是想了什麽歪點子,能不費力氣把他們支開?”李慕婉扯了扯祈翎的胳膊問道。

 祈翎自信滿滿,“看我的。”

 他走至大門口,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隻脹鼓鼓的錦繡布袋,當著堵門的下人在掌心,白花花,亮燦燦的碎金銀,堵門的女仆,眼珠子立馬被便吸引了去。

 “看清楚了,這可是真金白銀,今日我兄弟大喜,我來替他散財,你們可要接好了!”

 祈翎把滿捧的金銀往院門外一拋,奴仆一哄而散,讓出了宅院大門,軍官們趕緊擁上去,撐開了大門一條道,

 “請吧,新郎官兒?”祈翎笑著,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

 郭澤笑了笑,大步跨入第一道門檻兒。隨後,在一眾軍官的護送下,來到了內院門口。

 內院門口站著十三位精壯的蠻族男子,各個身高九尺,腰寬脖子粗,十三人並排而立,活生生的一堵肉牆。

 “怎麽?終於要打架了麽?”軍官們摩拳擦掌,即便脫下戎裝,但對付蠻族人他們仍是滿腔都是熱血,時刻都保持著戰鬥狀態。

 額爾圖趕緊走了過來,笑著對軍官們說:“這是第二道門檻,只要能跨過去便能把新娘接出來——但有兩個前提,第一,不準使用巫術和武力,第二,最多只能有三個人上陣,且新郎官兒必須參與其中。”

 “不用了,我自己的新娘子,自己去接便是。”郭澤背負單手,跨步向前,擺出一副隨時接招的姿態。

 “郭軍師平時看起來一副文弱模樣,今日面對這群大力士,能有勝算麽?”不禁有軍官質疑。

 祈翎笑道:“放心吧,軍師的實力不比你們任何人差。”

 想當初伽門關冰河大戰,數萬將士沉屍涼河,唯有郭澤與為數不多的幾位玄境修士活了下來,單憑這份魄力,一堵肉牆豈能攔他?

 “出招吧,別耽擱我的時間了。”郭澤單手挑釁道。

 蠻族大力士都沒有什麽好臉色,大概是看不上這個漢人駙馬,因此,每人出拳都用盡了力氣,一點兒也跟郭澤客氣。

 郭澤面對十三雙鐵拳,平靜如常,見招拆招,借力打力,幾式太極拳打得剛柔並濟,一人獨戰十三人,完全不落下風。

 內院的侍女,外院的奴仆,全都被打鬥所吸引,跑過來觀賞這場精彩“表演”。

 侍女們不由用蠻語感歎:

 “你們快瞧,那就是咱們的漢人駙馬麽?怎麽跟傳說中的不一樣?”

 “是啊,也不知是誰說的,說漢人駙馬身材矮小,黑如煤炭,嗜血如命,像大蝙蝠一樣……可今天一瞧,竟這麽儒雅俊朗,咱們公主要是知道駙馬長這樣,一定不會再哭了。”

 “你瞧他一個人能和十三個大力士對打,好大的本事啊!”

 ……

 郭澤與那十三個大力士交手了約兩百回合,突然使出一記“殘影幻步”,以十三個大力士的肩膀做踏板,一連踏出二十幾丈,縱身跳上院牆。

 院牆少說也有三四丈高,大力士身材魁梧,輕功卻不在行,一幫人在牆下又吵又跳:“喂!新郎官兒不行了?打不贏就上牆,跟我家的貓有何區別?”

 軍官們當即不樂意了,衝上去便與那群大力士撞胸,碰肩,用肢體互相挑釁,

 “怎麽的?十三個打一個還有理了?來和老子打啊,漢州軍驍騎校尉吳鶴軒,人送外號,戰場絞肉機!”

 “媽,的,跟他們廢話那麽多幹什麽?討個老婆還這麽麻煩!求他呢?!”

 “操.蛋的!趕緊把你們郡主送出來!不然老子們就進去搶了!”

 ……

 郭澤蹲在院牆上,衝額爾圖道:“額首領,我記得你說過,只要能跨過這面牆,我就能進內院,現在我進去了,你沒意見吧?”

 額爾圖趕緊與奴仆們一起把軍官與大力士隔開,賠笑道:“原本我設置這關的目的只是為了考驗郭軍師的實力。郭軍師果然不負我所望,能一挑蠻族十三名大力士,這樣一來我也放心把女兒徹底交給你了,呵呵呵……”

 郭澤不再多說,轉身跳進內院兒,尋著新娘閨房找去。

 “駙馬,我們郡主還有些小要求呢,你不能直接進房間去的……”侍女在後面大聲喊叫。

 “不就是結個婚,何必這麽麻煩?一切化繁從簡吧。”

 郭澤根本不客氣,一腳踹開房門。

 閨房中,一名身穿紅妝嫁衣,戴著蓋頭的新娘端坐在床前。

 新娘見人破門而入,身體微微一顫,急忙從枕頭下取出一柄鑲嵌著寶石的短刀,呵道:“你是誰!”

 郭澤眯了眯眼睛,新娘子手中的刀,是那麽的眼熟,他走了過去,“在枕頭下藏著匕首,這難道是你們蠻族出嫁的習俗?”

 新娘卻把匕首握得更緊了,“你……難道是新郎?你怎能擅自闖了進來?我還有問題要問你,你先出去!”

 “你的問題若我答不上來,難道你就不嫁了?郡主,這場婚姻本就是一場戲碼,你好好配合我,我絕不會傷害你。”

 郭澤一把握住新娘的手腕,稍使力一捏,匕首從新娘手中跌落。

 “你放開——”

 不等新娘掙扎,郭澤一把將她抱入胸懷,轉身走出房間,

 這時,祈翎帶著一眾軍官及時趕來,他見了郭澤懷中的新娘子,大聲道:“新娘子到手了,兄弟們,掩護新郎官兒撤退!”

 七十多名軍官即刻擁成一個圈兒,將郭澤與新娘圍入其中,一路送出宅院。

 ……

 “轎子就不用了,郡主應該從小就精通騎術,與我同乘一匹馬吧。”

 郭澤抱著新娘坐上馬背,一隻手摟著她的細腰,一隻手抓住韁繩。

 新娘安安靜靜,本本分分地靠著郭澤胸膛,就連離別的淚水也未曾留下。

 額爾圖與一眾送行的侍女卻是泣不成聲,“我親愛的女兒,今天你就要遠嫁,到了漢營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郭軍師,請你善待我的女兒,不要因為她非漢族人而對她有偏見……”

 “這個你大可放心,郡主既已嫁入漢營,那便是漢族人的媳婦兒,我們不會虧待他的……好了,一來二去天也快黑了,新郎新娘早些拜堂,早些入洞房啊,咱們也能快點兒喝喜酒啊,哈哈哈……”

 祈翎與所有軍官都上了馬,最後招呼了額爾圖一聲,“額首領,今晚咱們不醉不歸!”

 額爾圖含淚相送:“一定,一定!”

 ……

 正月十五,上元之夜,明月高掛,天官賜福,最最最適合喜結良緣。

 郭澤父母都已離世,全軍與他最親的便是祈翎這個過命的兄弟,他沒有高堂可拜,也更不可能拜額爾圖作“父”。於是,拜高堂,拜天地就免去了,直接跳到最後一個步驟——

 “夫妻共飲合巹酒,一輩子天長地久!”

 侍女取來兩杯酒,分別遞給郭澤與新娘子。

 合巹酒即是交杯酒,手臂相交如連理枝一般纏綿,象征著永不分離。

 二人都猶豫了,誰也沒有率先舉起酒杯。

 一場政治婚姻,沒有任何情感支撐,這交杯酒喝下去,真能天長地久麽?

 畢竟是促進和平的一場婚禮,為人處世一向圓潤的郭澤,勉強擠出了一抹微笑。

 新娘子卻被嚇得發抖,一滴眼淚順著她的臉龐流至下巴,在下巴倔強了片刻,滴入了酒杯之中……當然了,她才是這場婚姻的最大受害者,她不僅沒有嫁給愛情,她還失去了作為一個女人的所有尊嚴。

 “你如果不想嫁,將這杯酒灑了便是,我不為難你。”郭澤輕歎道。

 “可我這麽做了,你們會為難我的民族,會為難我的父親。”新娘子哽咽道。

 “嗯……你只是一個女人,你什麽也改變不了,這是你親口說的。愛麗緹。”

 “你怎麽知道我是……”

 “你的匕首,你的語氣,你的體香,以及你性子裡那股不屈不撓卻無可奈何的倔強。”

 “你不是宇文……”

 “不是。”

 “你是郭澤……”

 “是我。”

 “可為什麽是你……”她臉頰再次滑下兩行淚,是激動,是喜悅,是悲情?

 郭澤溫柔地替她拭去淚花兒,淡淡道:“因為我很溫柔,也懂得尊重女人。這是你說的。”

 “是我說的……”

 “嫁給將軍,不如嫁給軍師。這也你說的。”

 “這也是我說的……”

 “所以。”

 “所以……”

 “那麽。”

 “那麽……”

 二人同舉手中杯,挽手交纏,共同飲下杯中酒。

 “禮成!恭喜二位結為夫妻!”

 “入洞房!入洞房!入洞房!”

 ……

 郭澤攔腰抱起愛麗緹,在眾人的祝福下一步一步走向婚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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