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老夫在此,誰敢破我封界!”灰袍老人騎著白額豹獸,與另外三名魔修飛出封界,他又指著裴求世呵道:
“老夫修道千余載,能破我金劍者少之又少,你是何人何派,速速報上名來!”
裴求世甩了甩衣袖,笑道:“你看我破布溜溜,兩袖清風,一個嶗山窮道士罷了,不值得報上名字……倒是你們幾位,大家都是修仙修道之人,何必打打殺殺?不如放下兵刃,我們坐下來好生談談?”
“談談?你也配!”灰袍老人再將金劍一拋,殺向裴求世。
裴求世雙指一揮,桃木劍再次出竅,就與那金劍在空中打鬥起來。
“裴掌門,這四人就麻煩你對付了,我要劍破此界!”祈翎禦劍鈞天,刻意與魔修拉開距離,繞到城市的另一頭,對準結界狂砍亂劈。
“轟隆!”後方火炮齊響,輔助轟炸結界。
另外三個魔修,企圖趕去阻止祈翎,裴求世卻從乾坤布袋裡抓出一把黃符,往天上一灑,黃符瞬間化作十幾把刀刃,擋住了魔修的去路。
“諸位道友,此人道行甚高,我們先合力將其擊殺,再去收拾那個戴白面具的!”
四個魔修企圖聯手,可裴求世何許人也?從交戰開始到現在,屁股挪都沒挪一下,僅僅是抬手揮袖便讓四個魔修不得進身。
溫宿城的封界在祈翎與火炮的轟炸下逐漸失去光芒,白右京也開著仙船,與李慕婉與武修們一起加入破界,五萬漢州軍擺開攻勢,推著攻城車往城下行進——溫宿城破敗,已然成為定局。
四名魔修自知不是裴求世對手,轉攻為守退回封界,企圖修複封界加以頑抗。
裴求世騎著驢子來到封界前,從布袋子裡取出一枚巴掌大的黑白相間的印章,大聲念叨:
“天地無極,乾坤借法,陰陽法印,助我破界,急急如律令!”
念完咒語,將法印往封界上一蓋,“嘭!”的一聲,結界破開了一個半人高的小口子。
“奇怪,奇怪,隻開了個這麽個小口子,難道我法力變低了?”他搖頭念叨著。
祈翎指揮巨闕,一劍捅進窟窿,逐漸將洞口擴大!封界宛如一面龜裂的鏡子,“刺啦”一聲,碎成了漫天星光。
“結界已破,全軍攻城!”
步兵推著攻城車,向城牆發起進攻。單憑那一聲聲怒吼,便嚇得城牆上的敵人雙股顫顫!
四名魔修見大勢已去,果斷放棄抵抗往天外飛去。
“裴掌門,快快上我仙劍,別讓那群魔修跑了。”祈翎跳上巨闕,邀請裴求世同乘。
裴求世笑著搖了搖頭,輕輕一拍身下毛驢兒的屁股,毛驢兒撅了撅腚,竟直接騰空而起!
祈翎驚呼:“真神驢啊!”
裴求世笑道:“因為道士不是修士,無法禦劍飛行,只能借助神獸騰空了。”
“你這驢子快不快?”
“追擊敵人還是沒問題。”
毛驢兒一蹬腿,眨眼間便出現在五十丈開外,這還不快?那還有什麽是快!
祈翎暫且收起驚訝,禦劍追上去。
四個魔修,其中三個沒有坐騎,飛行速度自然要慢上許多,沒跑多遠便被裴求世與祈翎追上。
祈翎斬出一道劍氣,將落後的三人攔在空中,“裴掌門,你去追那個騎豹子的,這三人交給我來對付。”
“那倒不必,讓我的驢子去追便是。”裴求世從驢背跳上祈翎的巨闕。
驢子突然一聲巨吼,似龍吟又似虎嘯,渾身散發著赤色光芒,較小的身軀不斷倍化,轉眼之間便從一頭毛驢變成了一隻渾身冒著火焰的麒麟瑞獸!
“火麒麟?!”祈翎驚得合不攏嘴。
裴求世笑道:“也只有天下出現大難的時候,貧道才會將它騎下山門。麒麟之火,可燒盡世間汙濁。”
“那它……怎會是一隻驢子的模樣?”
“因為它渾身都是火,騎上去要燙屁股。”
這倒是個非常合理的解釋。
“驢兒啊,你去把那豹獸和灰袍老修士抓回來。”裴求世輕聲令下,火麒麟踏著焚天烈焰追趕而去。
被攔在空中的三個魔修,也被那頭火麒麟給嚇得不清,背靠背撐起一道結界,逃也不是,戰也不敢。
祈翎高聲道:“放下法器,速速投降,不然將你們碎屍萬段!”
“我們若投降,你可保我們不死?”一個魔修詢問,想必是生了膽怯之心。
祈翎欣然道:“當然,我們漢人可不像那些蠻族人,我們是有很修養的,會優待每一位戰俘。”
又一魔修出言:“藍道友,不可聽信其讒言,漢人奸詐狡猾,你我若是投降了,必會遭其搜神,到那時生不如死啊!”
祈翎摁著胸膛,大聲保證道:“諸位道友放心,我絕不會對你們使用搜神術,因為我根本就不會!”
這時,火麒麟踏天而歸,嘴裡叼著一頭白額豹獸的屍體。
“看樣子,被那老東西逃了。”祈翎不由覺得遺憾。
“那老者的修為很高,逃走也在意料之中。”裴求世拍拍手,火麒麟一口吐掉白額豹獸,變回小毛驢兒。裴求世跳下仙劍,重新坐了回驢背。
魔修的眼裡充滿了忌憚,再也沒了矜持的勇氣,決定道:“好,我們投降,但你一定要遵守承諾。”
祈翎微笑:“為將者,智信仁勇嚴。”
三個魔修各自對了對眼神,點了點頭,剛剛才將結界收回,突然,祈翎染指巨闕,斬出一道劍氣,
“呼哧!”
“卑鄙凡人,你不講信用!”
三個魔修抵擋不及,瞬間便被劍氣所瓦解!
“宇文將軍,你不是答應過放他們一條生路?”裴求世歎道。
祈翎笑道:“所謂,兵不厭詐,你以為這些魔修會甘心投降?他們收回結界卻沒有收回武器,很明顯是想趁機偷襲,那我也隻好先出手乾掉他們了。呵,呵呵,呵呵呵……”
裴求世說道:“三年不見,宇文將軍變得決絕了許多。”
祈翎“哈哈”一笑:“我若還像以前那麽單純,或許早已變作一具白骨了,這殘酷的戰場上,誰敢仁慈?”
裴求世說道:“我理解,混亂的世界中,總要有人來充當屠夫這一角色。”
“是嘛,還是裴掌門能理解我……你說要是無年大師來了,他一定會嘮叨‘阿彌陀佛,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我放個屁的屠刀,我若放下屠刀,整個大燕王朝都要完蛋!裴道長,你說是不是?”
“是可是,非常是,道可道,難說道……”
裴求世騎著小毛驢兒,口中念念有詞。
……
沒了魔修的幫助,蠻族人毫無招架之力,在大燕幾輪炮火轟炸後,胡人老頭便主動打開了城門,投降。
“你說你,早不投,晚不投,偏偏這個時候投……晚了,死吧。”
祈翎一劍削斷了那老胡人的腦袋,並令人將其屍首懸掛在城牆上,起一個震懾的作用。
溫宿城這幫刁民,曾幫著蠻人攻城拔寨,燒殺搶掠,其犯下的罪惡本該屠城,但經過李慕婉的一番勸諫,祈翎最終決定殺雞儆猴,處死原溫宿城守軍將領,兵卒則編為奴隸,用來修補因戰爭損壞的建築。
漢州軍攻佔溫宿城的第三天,另外五路大軍也傳來捷報,青江北岸十二座城,一個月內便收復了七座。
蠻族軍隊在漠北大勢已去,薛定遠親擬勸降書,割下蠻族守將的頭顱,一並送往最後五城,勒令,若不在一個月之內投降,便揮師北上,斬草除根!
北伐,南伐,西伐,三路大軍在臻境高手加入後,一路高歌猛進,蠻族人節節敗退,各大小部落往境外倉皇逃竄。
西涼自衛反擊戰,似乎真的要結束了。
……
“下一座城,戎盧,人口不足三萬,據前方斥候來報,蠻族人在昨天便已摘下了軍旗,撤軍了。”
這一日風和日麗,微風輕柔,祈翎在城牆上、軍旗下,擺了一盤棋局,邀請郭澤一起喝茶,下象棋,並討論一些事情。
祈翎搖頭道:“就算蠻族人撤軍,我也要一個月再進駐。一座彈丸小城,土地貧瘠,種不出糧食,軍隊去了撈不著油水,反倒還要開倉施糧,太劃不來了……”
郭澤笑道:“宇文將軍,真是越來越會‘過日子’了。”
祈翎歎道:“沒辦法,誰叫咱們李都統是個精打細算的女人,軍隊裡的每一筆支出和收入她都要親自過目。少一筆帳都要找我麻煩。”
郭澤道:“戎盧城雖小,但並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貧瘠,它們背靠涼山,有豐富的天然資源,窮不了的。”
祈翎眉毛一挑,“戎盧與涼山相鄰?這我倒是沒注意。”
郭澤道:“這正是我要說的,戎盧城不僅倚靠涼山,還和魔教走得很近。據秦北遊傳來的情報,說戎盧城隱藏著許多魔教徒,叫咱們進城時多長個心眼兒。”
祈翎笑道:“放心吧,沒事的。我與魔教的關系可謂是很曖昧了。”
“哦?”郭澤抿了一口茶,擺出一副聽故事的姿態。
祈翎便把當初從樓蘭城逃走後,再到與晏褚鏟除五級妖修的事跡,挑挑揀揀地講給了郭澤聽,最後是歎道:
“我之所以現在才告訴你,就是害怕會傳到那些正派修士的耳朵裡,他們早已對我頗有微詞,若真要是發現與魔教來往,真不知會傳出什麽流言來……郭軍師啊,流言可是能殺人的。”
郭澤悠悠沏茶,“那將軍還是不要去戎盧城露面了,反正只是一座小城,讓兩個偏將軍,帶兩萬兵甲足夠了。”
祈翎搖頭道:“不行,我一定要親自入城,而且是帶上十五萬漢州大軍。”
“你難道對魔教有想法?”
“不,恰恰相反,我是為了保護魔教。”
“怎麽說?”
“我若不搶先佔據戎盧城,百家同盟就會趁機佔領,他們一定會對魔教采取行動,”祈翎抿了一口茶,繼續道:“再者,禍亂人間的山精鬼怪,多數是來自於北涼山的山鬼族,它們無疑是罪孽深重的,正好裴掌門又在我帳下,順便就滅了。”
郭澤道:“山鬼乃山川大地孕育而生,哪兒能說滅族就滅族?予以懲罰便是了。”
祈翎搖頭道:“那倒未必,我個人認為,人間隻留大燕子民即可,其他蠻荒之輩,盡數得以誅滅。”
“那也只是你個人認為。”
“我相信當今皇帝也是這麽認為。只是他沒這個能力。”
“你認為你有這個能力?”
“我現在沒有,以後肯定有。但我並不會真的去做。”
“為何?”
“因為這又不是我的國家,我憑什麽要替薛煜打天下?所以我僅僅只是‘認為’,而非絕對。”
“將軍句句在理,我無可厚非。”
郭澤說完便飛了一隻“馬”,直接將“帥”逼死在中軍大營,其道:“馬進帳,炮平四,將軍,倒棋。”
宇文將軍真的倒棋了。
“不玩兒了,不玩兒了,我都輸二十幾局了,哪有將軍盤盤倒棋的,多不吉利?”祈翎把棋子往期盼裡一推,甩了甩袖子,轉身走下城牆。
郭澤笑著跟了上去,“宇文將軍還是那麽傲。”
祈翎揚起腦袋:“身為將軍自然要有威嚴,高傲本無錯,只要不自負即可。”
“將軍!不好了!不好了!”一個小卒突然叫喊著往城牆上跑來。
祈翎擠了擠眉毛,“這話我怎就那麽不愛聽呢?將軍我吃得好,喝的好,穿得好,除了腰子不是很好,哪兒好得很!”
“不是……將軍……我……那個……”小卒叉著腰氣喘連連。
郭澤取了一杯茶,遞給小卒,“如今勝局已定,天下萬般皆好,的確不該不好。”
小卒喝了茶,歇了氣,才說道:“剛剛掃蕩周邊村鎮的小前鋒官胡長官回來了,說是在西邊三十裡外一個叫做‘塔木’的小村子裡發現了……僵屍!”
“僵屍?”祈翎眉頭一緊,“這玩意兒以前我還真見過,胡尚陽在哪兒?”
小卒說道:“胡長官隻帶了幾個騎兵趕回來報信,現在在西城門。”
“可……你再跑一趟城角軍營,去找裴掌門,讓他帶好法器,來活兒了。”祈翎又吩咐。
小卒應了一聲,退了下去。
祈翎拋出仙劍,與郭澤同乘飛往西門。
“軍師怎麽看?”祈翎問。
“沒看到實物,我也不敢斷言。只是……”郭澤皺著眉頭,遲疑著說與不說。
“只是什麽?”祈翎又問。
“僵屍……顧名思義是死而複生的屍體,”郭澤又抬手指向東方那連綿不絕的山脈,道:“將軍且看,順著山勢往東走,不過八百裡便能抵達寒洲長城的第一道關口,‘碣石關’。長城以外又過兩千多裡,便是‘永夜地帶’,屍族便沉睡於此。”
祈翎卻質疑:“屍族?那幾乎都是傳說了。除了史書上寥寥幾筆,大燕建朝八百余年也沒聽過長城以外有什麽屍族人。抵禦的都是些胡人,韃子,蠻子。”
郭澤搖了搖頭,“可是也從來沒有人去探索過那片沒有光明的地方不是麽?將軍試想,一個太陽都籠罩不到的地方,究竟會衍生出什麽東西呢?”
祈翎笑道:“軍師可能是太敏感了,聽到‘僵屍’便聯想到了‘屍族’,長城以外地廣人稀,咱們與那永夜之地隔了不知好幾萬裡,你的聯想跨度太大,太浮誇了。”
郭澤淡淡道:“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祈翎說道:“有則甚微,無責甚好。”
郭澤再望一脈涼山,悠悠歎氣:“但願如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