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東方昶反而冷靜了下來。

　　迄今為止，秩序陣營受到的影響一直不大，五十多名高端戰力尚無減員。

　　比較慶幸的是，這五十多人基本都是他自己的班底，除了少數像泰蘭德、弗丁這樣有各自立場的，其他人絕大部分唯他馬首是瞻。

　　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便有少量人倒戈，他也依舊有一戰之力。

　　甚至還是所有陣營之中最強的一方。

　　生死兩方的態度曖昧難明，但可以確定的是，聖光軍團現在是敵人。

　　盡管有著愛憐室女和至高潔者這樣的超級戰力，東方昶依然不覺得祂們有絲毫勝算。

　　唯一需要考慮的，只有太陽！

　　永耀之輝熄滅之後，該由什麽來充當這個宇宙的太陽。

　　這一點可以容後考慮，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把聖光軍團打趴再說。打殘了聖光軍團，說不定還能逼生死兩方站隊。

　　“這一戰，如果你們覺得為難，可以不參與，但我不接受任何陣前倒戈的行為，明白?”

　　東方昶看向光之巨人，目光幽冷。

　　光之巨人皮套一般的臉上露出笑容:“這一戰，我們也期待已久！”

　　話落，他優雅地一躍，衝入聖光軍團大軍之中。

　　“伽馬未來！”

　　一個響指之後，三個不同形態的光之巨人出現，三重幻象連同本體閃轉騰躍，光束縱橫，霎那間將聖光法庭切割開來。

　　“聖光軍團，維持法庭秩序！”

　　“審判必須繼...啊！”

　　書記員奧拓諾米話未說完，一束藍金射線打入祂的核心，砰地一聲炸裂開來。

　　眨眼的功夫，一名七曜納魯便化成漫天光雨，永遠消逝。

　　“奧拓諾米，不！”

　　審判長坎斐斯高居永耀之輝核心中，見奧拓諾米消散，頓時震怒。

　　在祂的掌控之下，漫天光輝開始聚攏，永耀之輝不再無差別覆蓋一切，它將光芒盡數籠罩在光之巨人身上，化作光明的洪流席卷而去。

　　而此刻，隨著永耀之輝的聚合，無處不在的光汙染也消散一空，四周景物也不再白茫茫一片，萬象眾生也再次有了顏色。

　　四名光之巨人或傲然戰立，或懸在半空，合力撐起一道光之屏障，抵擋光之瀑流的衝刷。

　　“聖·赫拉言雖公義，行則鄙下。藐視生命，陳大日於虛空，濫用神器，燃永耀於將燼;煌煌千言，悉為借口托辭，寥寥數行，實多蠅營狗苟;黨同伐異，陷忠良之光於深暗;離德背善......”

　　“維實聖光之歧路，安瑟之恥辱，諸位還不回頭，要助紂為虐到何時?”

　　光之巨人一邊撐起光盾，抵禦永耀之輝的衝擊，一邊高聲頌唱檄文，將彌禰聖音傳遍宇宙邊荒。

　　寶石艦船之上，一些納魯樂音遲滯，祂們不想參與這場所謂的聖裁，被聖·赫拉用永耀之輝裹挾而來，卻下不定決心和聖光軍團反目，隻好將飛船停在遠處觀望。

　　“一派胡言！”

　　審判長坎斐斯暴跳如雷，“聖光軍團，出擊，消滅異端，消滅這些叛徒！”

　　隨著祂一聲令下，聖光軍團大舉出征，向著虛空中的眾多世界入侵過來。

　　聖光艦群中，一條數萬米長的幽光鰻遊出，用它龐大的形體將索蘭莉安的虛空星辰裹覆，巨鰻不斷收緊，身上光明符文閃耀，竟想將整個世界生生絞碎。

　　索蘭莉安身上虛空沸騰，狂湧的虛空裡有星辰閃耀，

她身如利箭，一“箭”射入幽光鰻口中，從頭至尾貫穿而出…　　一頭光明鯨吞吐虛空，光明化成狂暴的光龍卷，從它頭頂氣流孔中噴出。

　　“昂！”

　　“這個獵物值得一戰，吉拉瑪爾、加拉丁，看媽媽給你們抓個玩伴！”

　　溫蕾薩將索利達爾張開，奧術箭化作流星釘入巨鯨氣流孔中。

　　“哎哎，老婆，等等我，一起，一起啊...”羅寧掄著法杖，屁顛屁顛趕過來。

　　一頭渾身洋溢金色光輝的巨狼口銜長劍，橫空劈來，似要一劍切開艾澤拉斯，索拉丁大帝拄劍上前，一劍攔下...

　　一頭渾身漫溢月華的珠光象舉足踢踩，在虛空中肆意踐踏，奧蕾莉亞見獵心喜...

　　“此象，與我兒阿拉托爾有緣，當為他坐騎…”

　　......

　　“以一位七曜納魯做投名狀，連檄文都已經準備好了...”

　　看來的確是早有決斷了！

　　看著戰爭漸進白熱化，東方昶微微放下心。

　　隨後，他長劍劈空，一道秩序長虹橫亙天際，以絕強的姿態侵入無邊光明的領域，直指永耀之輝。

　　他一動，宛如黃金女神像一般的愛憐室女也動了。

　　聖·拉爾芙伸手一擴，一個純金寶瓶出現在手中，寶瓶上光紋深刻，閃耀無邊聖潔氣息。

　　祂將寶瓶高舉過頭頂，瓶口淌下一掛星河。

　　星河高懸，灑出銀河般星沙，不斷衝刷秩序長虹。

　　長虹與星沙在虛空中激烈碰撞，炸開絢爛煙火，宛如成千上萬個世界在這短短一瞬間生滅。

　　與此同時，阿曼蘇爾揮動奧羅杜爾，諾甘農搖起四分權杖，雙雙擋住薩格拉斯。

　　“兄弟，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薩格拉斯沒有回答，他用劍做出了回答。

　　戈瑞勃爾劈出，一劍割開光與暗。

　　至高潔者立身光明中，沐浴無邊輝耀，眼中琉璃光四溢，那光芒聖潔純粹，不帶一絲雜質，也不帶一絲情緒。

　　阿曼蘇爾心頭一沉，混亂與秩序的衝突是理念的衝突，萬神殿和薩格拉斯之間的恩怨早已無法清算，但這並不意味著他能眼睜睜看著薩格拉斯成為聖光的傀儡。

　　“醒醒，兄弟！”

　　奧羅杜爾權杖頂端的閃電標志閃爍電芒，射出一道雷霆，直指薩格拉斯額心而去。

　　薩格拉斯揮手一扇，雷霆消弭於無形，山嶽般的巨劍再度劈來。

　　來了，辣個男人，他又來了！

　　阿曼蘇爾瞳孔一縮，忍不住渾身一個哆嗦。這一刻，他又回想起在奈蘭被薩格拉斯騎臉輸出的恐懼。

　　法師，在凡人中被稱作法爺，同級別可以把戰士當猴耍。

　　但到了他們這個境界又是另一回事，薩格拉斯受聖光加持，這點閃電對於他而言就連毛毛雨都算不上，但阿曼蘇爾面對他的大劍劈臉，卻是一點辦法都沒有。

　　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眾神之父一邊用時光之力消弭薩格拉斯攻勢，一邊氣得吹胡子瞪眼，這特麽又要挨他揍嗎，真的是不甘心啊！

　　“諾甘農！”

　　“快了，別催。”

　　諾甘農一邊回應，一邊橫杖胸前，口中念念有詞，“維有四度，長寬高時，吾得其長;方有四向，北西方南東，吾得其東;物含四理，力電光磁，吾得其力;元素四相，火水土氣……”

　　隨著他咒言輕誦，一個隱約的十字坐標浮現，坐標將虛空一分為四。

　　諾甘農站在十字軸心，一時間魔力浩蕩，整個宇宙東方的奧術之力全都向他匯聚過來，化作一枚又一枚銘篆問號的奧秘符文，掛上他頭頂。

　　緊接著，他掄起鐵頭權杖當成雙手錘，一錘橫擊薩格拉斯。

　　在舍棄掉物理四法則中的“光”、“磁”和“電”之後，諾甘農的“力”屬性成無數倍的增長。

　　在這樣的增幅之下，鐵頭杖虎虎生風，威猛絕倫。杖頂刮起的狂風，將空間都割得支離破碎。

　　面對這一杖，薩格拉斯金眉微聳，後退一步，沒有硬接。

　　但隨著他的後退，四分權杖杖柄忽然變長，向著虛空中無限延伸過來。

　　舍棄掉寬度、高度和時間維，專注於長度維的諾甘農，擁有無限遠的攻擊距離。

　　這一杖，別說薩格拉斯後退一步，就算他退到無垠黑暗止境之外，也休想躲開。

　　薩格拉斯顯然是知道諾甘農底細的，他沒在浪費力氣去閃，而是舉起戈瑞勃爾一格，擋住了鐵頭權杖。

　　鐺！

　　仗劍交擊，悠揚回音傳出，如洪鍾大呂，綿延不絕。

　　薩格拉斯傲岸的身軀如彗星橫空，遠遠被擊飛出去，撞碎無數星辰之後，方才消失不見。

　　眾神殿最神秘莫測的泰坦，終於顯露出了他恐怖的實力。在這個四分之一領域之內，諾甘農的威能甚至還要超過薩格拉斯這位最強泰坦。

　　——暫時的！

　　“老鐵666，社會我農哥，徒手撕薩格！”

　　阿曼蘇爾躲在不遠處，給他狂刷666，諾甘農收回權杖，撫須而立，一派高人作風。

　　但就在這時，虛空深處一道金光激射而來，薩格拉斯連人帶劍在虛空中劈開一道金色光浪。

　　“砰！”

　　這一劍倏忽便至，一劍斬在諾甘農腦門上。

　　“堅持不懈！”

　　一枚奧秘符文炸開，化作一個冰燦燦的人影，替諾甘農挨了一劍之後直接暴斃。

　　諾甘農身上一個寒冰光盾浮現，將他緊緊包裹。

　　砰！

　　又一劍，寒冰護體炸開。

　　砰！

　　又一劍，寒冰屏障出現。

　　諾甘農嚇得一個哆嗦，再顧不得裝十三，也不敢再還手，忙不迭往自己腦門上一個接一個拍奧秘。

　　砰！

　　“堅持不懈！”

　　砰！

　　......

　　薩格拉斯一劍接一劍劈著，諾甘農一個奧秘接一個奧秘拍著。寒冰護體、寒冰屏障、崇高犧牲、閃避...輪番上陣......

　　薩格拉斯琉璃般純淨的雙眸中，終於有了一絲不一樣的顏色。

　　不耐煩的神色。

　　下一刻，一道金色的風暴從他身上匯聚，諾甘農頓時菊花一緊。

　　又來了，又來了！

　　這熟悉的混亂...神聖風暴，它又來了！

　　十多萬年前，薩格拉斯就是靠的這麽一手，直接把他們哥幾個炸沒了！

　　“唉，我說你這人怎麽這樣，打不過九掀桌子，有意思嗎你?”

　　說歸說，罵歸罵，腳底下他一點不慢。

　　長度維加持之下，萬千位面皆如比鄰，諾甘農一步跨出，人已經在無垠黑暗止境之外。

　　你來啊，這回我看你怎麽炸我，有種你把整個宇宙都炸了！

　　那也炸不到我！

　　諾甘農恨恨想著。

　　“不是，兄弟啊，我這都還沒上車呢，你帶帶我啊...”

　　薩格拉斯對面，阿曼蘇爾伸出的爾康手，失落地看著諾甘農地身影消失不見。

　　下一刻，他肩頭一聳，時光之力加持速度，也飛一般逃離了神聖風暴的波及范圍。

　　薩格拉斯看著落荒而逃的兩人，抬手一揮散去了神聖風暴，臉上露出一絲促狹地笑意。

　　“我這幾個兄弟啊，的確都是十分純粹的人，這十多萬年...終究是我辜負了他們！”

　　“可惜啊，回不去了！”

　　......

　　不遠處，東方昶也收回了心神，不知怎的，他總有種薩格拉斯在放水的感覺，可薩格拉斯明明...

　　等等，薩格拉斯真的被聖光洗腦了嗎?

　　如果他沒有，那麽愛憐室女呢?

　　想到這裡，他將狐疑的目光轉向自己的對手。

　　愛憐室女時而颯然臨風，時而蹲坐閉目，時而仰面望天，手中金瓶或橫或豎。

　　滾滾星沙從瓶口流出，在虛空中編織出一副曼麗宏偉的畫卷。

　　這畫卷將東方昶的四周全部封死，隨後，金瓶傳來一股吸力，無窮星沙裹著東方昶向瓶口倒吸回去。

　　“行者孫，我叫你一聲你可敢答應...這畫風，莫名就玄幻了啊！”

　　東方昶一聲嘀咕，揮劍劈出一道秩序白虹，就要逆轉吸附力。

　　但就在這時，一道溫柔清雅的聲音響起在他腦海。

　　“請不要抵抗，我有話說！”

　　嗯哼?！

　　愛憐室女果然沒有被洗腦...

　　所以，這場所謂的光明審判，說到底不過是聖光軍團的自嗨，燃燒安瑟最後的余光余熱，審判了個屁！

　　不過祂為何要假裝被淨化了呢?

　　懷著諸多疑惑，祂放棄了抵抗，任由愛憐室女的純淨寶瓶將他吸入其中。

　　瓶子裡是一片獨立的空間，空間空曠無比，一眼根本望不到邊，無上下左右，入目盡是虛無。

　　“這金瓶外面那麽璀璨，裡面卻如此昏暗...”

　　東方昶一腳跺下去，一道光環從腳下暈散開去，照亮了周圍的環境。

　　就著明晰光環的微光，他終於看到了這片空間裡唯一的存在，那是一顆缺了一個小口子的黑色寶石，靜靜懸浮在他身邊不遠處，散發著幽幽寒芒。

　　“這是...大黑冰?”

　　“不，是所有虛空大君的本源，這其中就有我的本體，我用祂們的末世可能性抽離了所有負面情緒。現在，它們只是虛空，和聖光無關的虛空。”

　　“同時，這也是一個嘗試。”

　　一個曼妙身軀顯現，愛憐室女左半張臉明豔聖潔，右半張臉卻是枯骨的形象。

　　祂和哀傷仕女的聲音同時響起，在東方昶耳邊交織出一種異樣的韻味。

　　“嘗試?”

　　東方昶挑了挑眉，“什麽樣的嘗試?”

　　“將虛空和光明割裂的嘗試。”愛憐室女的話語簡潔無比。

　　“你想讓虛空不再依托光明而存在?”

　　東方昶心頭微微一動，繼而泛起滔天波瀾。

　　強行割裂虛空和光明的聯系，這樣的嘗試，別說做，他連想都沒有想過。在他的認知當中，虛空和光明，便如萬事萬物的陰陽兩面，相反相成。雖然彼此對立，卻又不得不在宏觀層面互相依存。

　　怎麽可能分割彼此?

　　“你成功了?”

　　愛憐室女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成功了一半，光明是她的善，虛空是她的惡。我將哀傷和愛憐剝離本體之後，作為她哀憐化身的我依舊與光明領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所以我被永耀之輝淨化了，但大黑冰卻成了純粹的虛空，完全不受聖光的影響。”

　　東方昶微微挑眉:“你讓永耀之輝審判你，就是為了驗證這一點?”

　　“不錯！”

　　永耀之輝淨化了哀傷仕女，但對大黑冰卻絲毫不起作用...

　　如果是這樣的話，倒是解釋的通，但薩格拉斯又為何要配合聖光軍團，他又要驗證什麽...

　　等等，他也許只是為了治傷，畢竟他的左臂和雙角都已被打斷，沒有奶媽的話這傷勢要恢復著實不易。

　　而且，混亂勢力只有他一個光杆司令，他說不定還想拿聖光軍團當擋箭牌，自己則躲在聖·赫拉後面韜光養晦，等到大局已定之後，他再來個臨時反水...

　　嗯哼，這濃眉大眼的家夥，心眼真多！

　　“你把我帶到這裡，到底想要說什麽?”

　　“我說過，虛空隻想延續下去，但要想讓虛空延續，光靠大黑冰還不夠，還需要所有虛空大君的本源精華，不帶絲毫情緒、惡念的那種。”

　　“這顆眼球是安瑟的本體，除了欲皇的那一部分之外，其他的都在這裡了。”

　　“你要把它給我?”

　　愛憐室女再次點頭:“聖光軍團所謂的天命注定是一場鏡花水月，但宇宙之中不能沒有光明，而我既然可以將虛空與聖光剝離，我相信你也可以把光明和虛空割裂。”

　　“讓光明純粹只是光明?”東方昶挑眉。

　　“讓光明純粹只是光明！”

　　光而不聖！

　　你倒是看得起我，不過那正好也是我所希望的...

　　“除此之外，還有什麽要求嗎?”

　　“我希望你能幫我照顧一下蒂絲和托雷，祂們只是受到虛空本能的驅使，本性並不壞。”

　　“蒂絲、托雷，破滅雙子?”

　　那兩個熊孩子?

　　“沒有人喜歡破滅，但破滅卻是客觀存在的。說到底，祂們也只是兩個缺愛的孩子，如今又把虛空本源給了我，如果有人能夠悉心教導的話，祂們回是很好的孩子...”

　　“那你何不自己帶祂們?”

　　“回歸聖光領域之後，無論此戰之後我是否會消亡，都沒辦法和祂們在一起了。更何況，虛空的孩子，在聖光的世界裡不一定會過得快樂...”

　　愛憐的化身不在乎兩個孩子是不是聖光的追隨者，祂更希望兩個熊孩子能夠快樂成長。

　　多稀奇啊！

　　“好，我答應你，如果此戰以後我還活著的話！”

　　“你一定會活著！”

　　東方昶伸手一抄，將那顆黑色的破碎眼珠抄入手中，正要離去，忽覺心頭一陣悸動，仿佛有大事發生。

　　“咦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