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塔納索爾死了。

　　至死，他的臉上都還掛著僵硬的微笑。

　　一切發生得太突然，從出現到殺光所有惡魔，艾歐娜爾僅僅用了1秒鍾都不到。

　　生命縛誓者雖然不是以戰力著稱的泰坦，但對於惡魔而言，卻不啻於死神降世，一瞬間就收割了所有惡魔的靈魂。

　　而這數萬惡魔的死亡之息，又滋養壯大了她的神魂和身軀。

　　成片的灰霧交織成星雲，如江河傾斜，源源不斷沒入她體內，她的體魄沒有繼續增長，但盛開在她身上的草木植物，卻變得更加繁盛蔥鬱起來，她的精氣神也越發內斂而凝實。

　　這種感覺，對艾歐娜兒來說，還真是恆久未有的體驗。

　　作為生命縛誓者，她對一切生物都懷有熱愛之情，即便是那些無可以愛之靈都不例外，但此刻她忽然發現，偶爾轉職做個死神，好像也沒什麽不好的。

　　畢竟那句話怎麽說來著，生與死之間，亦需平衡。

　　一道金光過後，澤拉出現在澤尼達爾的甲板上。

　　“讚美聖光，偉大的生命縛誓者，您的到來，給我們帶來了希望。”

　　澤拉的聲音無比真摯，祂循伊利丹的蹤跡而來，沒想到卻遇到了艾歐娜爾，這絕對是意外之喜。

　　意外，但也許正暗合天命。

　　讚美聖光?

　　我救了你們，你卻讚美聖光?

　　艾歐娜爾佇立虛空，目光悠悠，仿佛穿過了澤拉，看向了遙遠的不可知之處。

　　而此刻，印記空間裡的泰坦卻全都暴怒了。

　　“澤拉?澤拉！祂竟然真的知道艾歐娜爾的藏身之處?”

　　“這個老神棍竟然真的來了，祂怕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吧?”

　　不怪他們想多，艾歐娜爾前腳說感應到危機，澤拉後腳就來了，還帶著一屁股的軍團追兵，他們能不想多才怪了。

　　當然，他們沒想到的是，澤拉確實沒有算計艾歐娜爾之意，祂只是單純地追尋著伊利丹的方向，誰知道這跟藤扯出的，會是萬神殿這個超級大瓜。

　　卡茲格羅斯暴跳如雷:“趕出去，必須趕出去，阿曼蘇爾，把這些神神叨叨的家夥驅逐出去，這些家夥把暗影界打崩了不算，還要把實體宇宙也拉下水......”

　　高戈奈斯也唯恐天下不亂:“就是就是，乾脆打死算了，省得禍害眾生！”

　　諾甘農沒有說話，不過他斜眼瞄了一下一身怒氣幾乎要凝結成煞的阿曼蘇爾，也知道自己用不著再去添一把火了。

　　艾歐娜爾看著吵吵嚷嚷的幾名同伴，大感意外:“怎麽了?這個澤拉做了什麽，我看你們都很討厭祂的樣子。”

　　“討厭?”

　　卡茲格羅斯目帶鄙夷，“豈止是討厭，我要不是出不來，我第一個錘祂！”

　　艾歐娜爾更覺奇怪了，卡茲格羅斯性格耿直，絕大部分時間都沉溺天工造物，於可以說是最不像泰坦的泰坦，能把他氣成這樣的人和事可不多。

　　“到底出了什麽事?”

　　諾甘農將之前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艾歐娜爾，而當艾歐娜爾聽聞自己的兄弟因為澤拉的緣故，平白多受了幾十萬年的苦楚，臉色也冷了下來。

　　“澤拉，看來你把阿曼蘇爾的話當成耳旁風了！”

　　玻片凝滯，澤拉的梵音也頓時止歇，許久之後，祂有些不確定地初聲詢問:“阿曼蘇爾?”

　　“怎麽，聖光之母貴人多事，這麽快就忘記我的警告了?”

　　艾歐娜爾沒有說話，

但她胸口的印記裡，傳出了阿曼蘇爾的聲音。　　真的是他！

　　這一刻，澤拉驚駭得無以複加，數萬年來，祂第一次有一種百口莫辯的感覺。

　　祂哪裡知道艾歐娜爾的藏身地，當時也不過是那麽一說而已，祂真的只是追尋伊利丹的蹤跡來到了這裡，誰知道會遇到艾歐娜爾?

　　不過祂也沒有太過擔心，此刻軍團追兵已經全滅，危機也已經解除，木已成舟，即便是阿曼蘇爾，也只能捏著鼻子認下這個現實。

　　“光之子為生命縛誓者所做的，足以抹消一切，聖光對此，早有安排，眾神之父！”

　　阿曼蘇爾沉默了，但與他知根知底的幾位泰坦都感受到了眾神之父的怒意。

　　眾神之父數十萬年來古井無波，而澤拉一來，就接連兩次惹怒了他。

　　三人蹲在一旁，一副看戲的表情，絲毫沒有勸阻的意思。

　　但不等他開口，艾歐娜爾已經搶先出聲:“據天命為私用，澤拉之的行為，已經偏離了聖光之德。萬神殿無意越俎代庖，但也絕不會助紂為孽。”

　　說完，她看向澤拉，目光無喜無悲，仿佛就在看一堆碎玻璃:“看在艾露恩的面子上，我不為難你，此次出手，包括阿曼蘇爾此前的饋贈，就當是清還艾露恩的恩情了，萬神殿與你們兩清了！”

　　“你走吧，澤拉！”

　　澤拉聞言， 九枚玻片全都嗡嗡震顫起來。

　　她這番話，幾乎就差明著說澤拉德不配位了，澤拉當然無法接下這樣的指控。

　　“吾乃澤拉，聖光之母，吾之所為，即為聖光的意志，吾之功過，唯有聖光可以裁定，即便是萬神殿，即便是你，也不行，生命的縛誓者！”

　　澤拉義正言辭，煌煌聖音在虛空中泛起點點漣漪，空靈梵音徒然低沉，變得浩蕩威嚴起來，而隨著祂的變化，祂周圍的聖光也開始狂舞暴動，淡金色光暈開始散漫，化作光雨飄灑。

　　看著聖潔莊嚴的澤拉，艾歐娜爾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聲音也不自覺冷了幾分:“我說，你可以走了！”

　　“聖光軍團無意久留，還請生命縛誓者交出聖光之子，我們即刻就走。”

　　艾歐娜爾面容一冷，給你台階你不下，就別怪我不客氣了。

　　當即，她將雪花石膏往虛空一拄:“我以生命縛誓者之名，昭告無垠黑暗止境，澤拉所奉之路，即為聖光歧路，一切眾生，有追隨澤拉之路者，生靈共棄！言出......”

　　“且慢，既然生命縛誓者不願見聖光軍團，我們走便是！”

　　“圖拉楊，我們走！”

　　“可伊利丹......”

　　“聖光會指引我們找到他，但不是現在！”

　　“奧蕾莉亞還在......”

　　“她不會有事！”

　　澤拉說完，也顧不得什麽光與暗之子了，調轉船頭就要離去。

　　但此刻，艾歐娜爾目無表情地吐出了兩個字:“法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