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連城紅著臉背過身,直到過了一會兒,加雷斯微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可以了。”她小聲說道。
鄭連城撓了撓頭,轉了回來。加雷斯已經將鎧甲穿好了,又恢復了往日的模樣。瑪麗安娜含笑地對鄭連城擺了擺手,鄭連城會意走了過去。
“你把人家可都看得一乾二淨。”瑪麗安娜含笑地打趣,鄭連城臉上本來已經褪去的紅潮又湧了上來“我!哪有!你這是…汙蔑清白!”
“瑪琳娜小姐!”加雷斯的聲音在頭盔後顯得有些含糊不清,但鄭連城已經可以猜到她的表情。
瑪麗安娜又笑了少許,隨後恢復正色“這是加雷斯的秘密,你要為女孩子慎重保管。”
“保管?保管什….哦。”鄭連城一下子意識了過來,難怪她一直都穿戴著那身鎧甲,難不成…她的身份與性別背後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隱事?
“還望您能替我保守這個秘密。”加雷斯左手放在右肩,突兀地單膝跪地“很抱歉,讓您看到了如此醜陋的我,真的,十分抱歉。”
“沒有沒有,你快起來。”鄭連城從未見過這個架勢,趕緊扶著加雷斯的護手托她起身“秘密肯定是會替你保守的,不必如此!你也…你也不醜陋,很清秀,很可愛。”他著急之下,胡亂地說了一堆。
加雷斯愣住了,瑪麗安娜的眼神也變得不善起來,她上前兩步,右手掐住鄭連城的雙頰“你嘴很皮啊,為什麽對我不這麽甜?”她吃醋般撇嘴,饒有趣味地欣賞著鄭連城極力辯解的表情。
“我…這不是…”
鄭連城還未解釋完,瑪麗安娜就收回了手,她清咳了兩聲,表情凝重了起來“好了閑談,接下來我要說的事十分重要。”
她恢復了正題,方才稍顯輕松的氣氛轉瞬即逝,也讓鄭連城重新將思緒拉回了這個詭異的小島“我們現在所處於身為舊日支配者之一,有“深潛者之母”之稱的許德拉親手製造的結界之中。
接下來的行程十分危險,我希望大家抱以12分的小心,並且不要分開。請謹記,不要分開。一旦落單,有極大可能會發生無法預料的事件。”
“只有我們麽?”鄭連城有些害怕,咽了咽口水“要不再等等?”
“牧羊人與馬斯頓不在這個結界之中,我已經探尋過了。”瑪麗安娜歎了口氣“有兩種可能,一種,他們僥幸躲過了將他們拽向這座結界之中小島的潮汐力。一種,他們…”
她並沒有繼續說下去,但鄭連城明白了她的意思。
“其他人呢?”加雷斯問道。
“耐奧米,傑奇洛與簡已經在山谷之中開始各自的探索了。”瑪麗安解釋道。
“可是…為什麽?”加雷斯不解“為什麽不等候其他人呢?”
“因為他們沒有經受住那來自山谷深處聲音的引誘。”瑪麗安娜指向眼前的黑暗。
“什麽聲音?”加雷斯發問。
“什麽聲音?”瑪麗安娜剛問出口,隨後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也是,你聽不到,真是幸運啊。”她無奈地笑。
“我可不會稱之為幸運,瑪麗安娜小姐。對於我而言,更似一種詛咒。”從鎧甲後,傳來加雷斯的哀歎。
鄭連城一臉懵逼地聽著兩個人的交談,雖然很好奇,但他有一種預感,加雷斯的身份的背後蘊藏著什麽巨大的謎團,而過多地探尋只會招來沒必要的麻煩,所以選擇了緘口不言。
“需不需要我嘗試破開結界?”短暫的沉默後,
加雷斯問道。 “我們尚且不知你能力的上限,也就是說,無法確認是否會被舊日支配者這樣的存在所反噬,所以如若未到危機之時,沒必要進行嘗試。”瑪麗安娜深思後回答。
“我明白了。”加雷斯點了點頭。
“那我們啟程吧。”瑪麗安娜簡單地巡視了一下鄭連城與加雷斯,微笑著說道。
“讓我開路吧。”加雷斯走到了隊伍最前,拔出了隨身的西洋劍。鄭連城從風衣中掏出在經歷了那巨大海嘯後碩果僅存的武器,卻發現它也因進水無法使用,隻得無奈地把他扔進了泥地之中。
他摸了摸兜,出乎意料的,那把他從不記得自己攜帶卻一直隨身的銀鑰匙沒有在經歷了方才的災難後遺失,他不知為何卻如釋重負般地長籲一口氣。
或許他就是自己的幸運符吧,他暗自想,將它從兜中拿出,緊緊握在手中,同時暗自祈禱前程一切順利。
“怎麽了?”瑪麗安娜注意到他表情的變化,好奇地問道。
“沒什麽沒什麽。”鄭連城擺了擺手,他們一路穿過那充滿了白骨的惡臭黑泥沙灘,來到幽深蜿蜒的峽谷前。
鄭連城側耳聆聽,卻沒有發現任何來自裡面的聲響。不禁有些好奇,先他們一步進去的傑奇洛,耐奧米與簡到底如何了。
“裡面過於黑暗,握住彼此的手。”瑪麗安娜說道“理查德,你走在最中間,握住加雷斯的手。”
加雷斯點了點頭,她脫下右手的護手,露出那滿是流動黑色刺青的手。
記住,不要放開她的手,無論發生什麽。”瑪麗安娜十分嚴肅,緊緊盯著鄭連城的雙眸“哪怕放開我的手,都不能放開她的手,明白麽?”
鄭連城鄭重地點頭,瑪麗安娜再三地強調讓他意識到了此事的嚴重性,他也顧不得加雷斯皮膚上那滲人的怪異,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掌心微涼,卻給他帶來了幾分鎮定。
瑪麗安娜牽上鄭連城的右手“好,走吧。”她用眼神給予加雷斯肯定。
加雷斯點了點頭,三人步入了黑暗之中。
山谷中的道路十分狹窄,三人又沒有任何照明的設備,可以說完全是被兩側的岩石擠壓著別無選擇地向前蠕動。
在黑暗之中,兩個人的手為鄭連城帶來了不少的安慰。至少,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之中,他並非獨自一人。
那來自山谷深處的聲音隨著前進愈發的清晰,慢慢的,那句它反覆呢喃的話語也一字一詞地明朗起來。
那是再簡單不過的一句話,卻被附加了詭異卻動聽的曲調。鄭連城曾在205室聽過,正是如此,才讓他不寒而栗。
在聽聞了那句話之後,劇痛便席卷了他的全身, 這不是一個好的記憶,也絕非是個好的預兆。
那聲音空靈地唱到“在永恆的宅邸拉萊耶中,長眠的克蘇魯候汝入夢。”
瑪麗安娜緊握鄭連城右手的手掌突然消失了,憑空地,毫無預兆地,沒有其他多余的動作。那並非是她從鄭連城的手掌抽出,或是將他的手甩開,就是突然地,莫名其妙地,仿佛人間蒸發了一樣。
“加雷斯,瑪麗安娜不見了!”鄭連城驚恐地叫道。
漆黑中突然亮起了怪異的墨綠色光芒,加雷斯轉過頭。她的頭盔已經腐朽生鏽,像是在海底浸泡了數百年一般,上面遍布海藻與令人作嘔的微生物,頭盔的右上角甚至長了一部分病態的珊瑚礁。
“你說什麽?”她的聲音從頭盔後傳來,卻極其微弱,像是嘴裡含著海水一般,渾濁不清。大量的觸手從頭盔後蠕動伸展,它們互相擁搡著,惡劣地爭奪著順頭盔間隙向外延伸的空間。
鄭連城下意識地被這突如其來的景象所震懾,松開了緊握加雷斯的手。下一刻,黑色的月亮爆裂成無數碎片,伴隨著黑色的天空落了下來。
那是海水,根本不是天空。之所以會把它誤以為是天空,是因為它只是一片無聲的黑暗,像是恆古前的死寂,像是先前在港口所目睹的,月光下沒有一點波紋的大海。
至上而下噴湧下來的海水在幾息之間就要落下來,那麽磅礴的水量,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將整個島嶼淹沒。
如果頭頂的天空是海的話,那我們又所處何方呢?在海水從頭頂噴湧而下時,鄭連城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