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清兒辨認出,有人在水下逐漸靠近自己。不一會就潛行到自己船下,卻不見任何行動,似是在等待什麽。
過了兩盞茶的時間,那人突然從水下躍起,跳至船尾。
向船蓬看去,卻不見任何人影。正在疑惑之時,身後傳來的嬌美聲音讓他毛骨悚然。
“朋友,來了怎麽不打個招呼呢?”白清兒突然在背後出現,柔若無骨的手搭在他肩上,只要一用力就能肩胛骨捏碎。
“你是陰後的徒弟?”男人雖然受製於人,聲音卻波瀾不驚。
“師尊祝玉妍。你也是聖門中人。”白清兒皺了皺眉,天魔真氣運轉,手上勁道大了幾分,隨時準備出手轟殺面前的人。
她氣海內長生訣的種子微微震動,似是與男人體內的真氣產生了某種共鳴,這種情況與自己的天魔真氣極為相似。
魔門可不比名門正派,彼此之間使絆拆台才是常態,讓她不得不小心。
“我叫趙彥廷,家父趙德言讓我代他向陰後問好。”
“魔相宗,原來是你們!”白清兒想起清竹軒那玄妙的建造布置。
魔相宗是魔門兩派六道之一,由春秋時的縱橫家和名家蛻變而來。
“相”指能表現於外,由心識觀察描寫的各種特征,常被稱作形。而名家對思想中最基本的元素“實”與“相”和各命題關系的詮釋,將“相”與“實”分離開來,在與事實分離之後,借由瓦解形相與事實之間的確定關系,從而消解認知和經驗知識帶給人們的固執,並理解相對的視角。當萬事萬物皆不存在絕對的分別時,就能到達天地一體的境界。
而從「魔帥」趙德言的所方所行來看,其曲線“救”國的方法,可謂略具縱橫家風采。
趙德言在魔門八大高手中排名第三,實力還算值得稱道。
“原來是東突厥國師之子,來中原有何貴乾?”白清兒話中暗帶嘲諷。
“只是來尋訪故鄉,溫習中原文化罷了,巴陵是我的最後一站。”趙彥廷不急不徐的說道。
“我還以為你們魔相宗把傳承留在域外,再也不回來了。”白清兒冷聲道。
在她前世的記憶中,魔相宗直到盛唐時期都沒有回到中原,而且在後世演變為魔師宮,成為了中原魔門的死敵。
在魔門歷代精英教育中,趙彥廷的武功算是稀疏平常,能不能比他父親活得更長還是個問題。眼下殺死他沒有任何意義,反而會打破魔門的平衡。
“給你兩盞茶的時間,在我眼前消失,否則休怪我痛下殺手。”白清兒稍稍收回手中勁道。
“多謝師妹。”趙彥廷轉身,長作一輯後,果斷離開。
她站在原地,看著趙彥廷的身影逐漸化作一個小黑點,消失在視線中。
“終於都開始坐不住了嗎?”白清兒冷笑一聲。
什麽尋訪故鄉、溫習文化,她是半個字也不信,分明是趙德言看出楊廣橫征暴斂導致國家動蕩,想派人出來打探情報。
現在雖然沒有大規模義軍割據,但各地農民起義此起彼伏,隱有黃巾之勢。
石之軒,趙德言都在趁機布局,在智計方面,陰癸派還是差了一籌。
“唉……”千頭萬緒最終化作一聲歎息。
回頭再看攔江島最後一眼,默默撐舟離開巴陵,她要去成都,她要在那裡進行一項魔門近二百年來無人敢做的壯舉。
白清兒一人沿江逆流而上,隻身來到蜀郡,此行前來她要先尋一人。
魔門第一高手「邪王」石之軒與上一代慈航靜齋的仙子碧秀心曾生一女,名叫石青璿。那正是她此行的目標
疾趕三日路後,在黃昏前繳稅入城,想休息一晚,明早才往黃龍尋石青璿的幽林小谷。
一入城門,她便感受到蜀人相對於戰亂不息的中原,那升平繁榮,與世無爭的豪富奢靡。
女孩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羌族少女的華衣麗服更充滿異地風情,嬌笑玩樂聲此起彼伏,溢滿店鋪林立的城門大道。
白清兒雖然身為女子,卻兩世都喜歡喝酒,既然來到蜀郡,那四川名酒劍南春當然少不了品嘗一番。
雖然成都不是劍南春的原產地,但成都富裕充實,自然也少不了純真的劍南春酒。
於是找了家華麗的店門,包下二樓靠窗的席位。
“來人,一碟茴香豆,再給我上一壺最好的劍南春!”白清兒將右腿搭在左腿上,倚窗喚了一聲。
“呃……客官請稍等,您要的東西馬上就來。”店小二應聲而來,看到要酒的人是一妙齡女子,有些驚訝。
在他伸手的時候,衣袖下的手腕處露出朵蓮花狀的紋身,讓她心神微動。
是魔門兩派六道之一金蓮宗的人。
輕輕扶額,她竟然忘了這一茬,蜀郡可是金蓮宗的大本營。
白清兒掏出一塊碎銀,猛地往桌上一拍,碎銀赫然嵌進了桌內,而桌面卻沒有產生多余裂痕。
“錢不會少你的, 少拿亂七八糟的東西糊弄我!”右手撐頭,眉眼輕抬,冷冷撇了店小二一眼。
店小二心中大驚,雙腿一軟,僅把銀兩打入桌面卻不造成多余裂痕,他還是頭次見到這等功力。
“放心,我們一定上最珍藏的絕品佳釀。”店小二打消一切念頭,這等高手不是他可惹不起。隻好報告今天來的那位大人,一切交給他定奪。
酒菜很快端了上來,她便迫不及待的痛飲一口。
李白為喝此美酒曾在這裡竟把皮襖賣掉買酒痛飲,所謂“士解金貂”、“解貂贖酒”說的正是此酒。
推開半邊窗戶,一邊喝酒,一邊看著花街上伶人女子的表演,讓她心情大好,一掃旅途勞頓。
正當她喝至盡興時,一輛樸實無華的馬車從花街正中駛過,正經過她的窗下。在華麗鮮亮的花街中,這輛充滿古樸厚重感的馬車是那樣突兀。
最令人奇異的是,除白清兒之外,其它人沒有感受到任何不適。而她的天魔真氣微微顫抖,與車內之人相生感應。
白清兒起身輕推掩著的半邊窗戶,車內人亦伸手拉動車窗簾布。
相隔幾丈,兩人卻心有靈犀的感受到對方的動作。
白清兒推窗,車內人拉簾,兩人動作同時進行,分毫不差。
她將窗完全推開,同時同刻,車內人把簾完全拉開。
刹那間,馬車轉入巷道,兩人視野瞬變,都沒有看到對方的長相。
但是,對方身份已了然於胸。
“慈航靜齋!”
“陰癸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