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一個小鎮的產業產值將會達到三個億?著牛皮給吹得真響。周術保在那一瞬間,有種找到知音的錯覺。
隨即,才覺得楊再新這個年輕人好高騖遠,完全是不著實際的人。就像癩蛤蟆打哈欠,口氣太大。
這樣的人在懷仁鎮,當真會壞了這一鄉鎮,讓鄉鎮受難。可以預見,兩三年內,懷仁鎮的災難就降臨了,到時候,還不是要縣裡來為他擦屁股?
在心裡罵,章童俊這個家夥,為什麽要提拔重用一個誇誇其談的人?牛皮吹得過大,還要讓縣裡的人相信他,這才是最關鍵的。
忍住心思,也是抱著了解對方然後好破解對方的心思,周術保便靜下來看匯報材料。瀏覽之後,匯報材料中沒見有任何依據呐喊式的言辭,這才是高端吹牛的模式。
懷仁鎮一個鎮,三年後要達到三個億的產值,說起來當真讓人動心,只是,也僅僅從這個三億就可判斷其中真假。
一個縣有三個億產值嗎?如今,國內還有多少個縣實際上的真實產值沒有達到一個億?
長坪縣這兩年匯報的產值是五個億,其中包括哪些東西,周術保不用看都明白。因為之前他往市裡匯報的材料中,縣裡的產值就是十五個億。
這些產值的組成,最核心的就是在施工的工程,包括土地在內所有可能換算成價值的東西,都包括在其中。
舉一個例子,一個村的一戶人家。如果有一個人在外打工,那他的標準收入,就按照大工地平均收入進行核算,必然月薪四千五,那他的意念收益至少是五萬四,另加獎勵等,算成六萬是很平常的,算成八萬也是可接受的。
另外家裡還有三個人,那麽在家生產的產值會將一年裡所有產出算入其中,而三個人一年多勞力參照地方勞力的收入,會算成一個人五萬起底。
村裡種植的辣椒、白菜等所有蔬菜;稻谷、玉米、紅薯等所有農作物,包括根莖在內都會這算出來;另外重要的一點就是山林,山林的價值必須這算在內,會上一筆不小的產值數據,這一筆數據會隨著年份的增加,產值也會增加。
這種核算模式,自然會讓產值的數據非常好看,而且是有依據地核算出來的,誰也挑不出毛病。周術保之前很自得自己的做法,可目前見到懷仁鎮的核算,似乎更加誇大,更神奇,就讓周術保有些忍不住了。
楊再新在匯報的數據上,主要分為幾大塊:
一是礦業的收益,以及礦業在生產過程中,用來一些本地勞力的收益,宏遠礦業的職工蔬菜瓜果等,也是不小的消耗量;
二是刺梨種植的產出,從今年開始刺梨掛果,等三年後,已經達到豐產期。這是一塊非常大的產值,因為這裡的種植面積達,基本覆蓋了全鎮之前的荒坡;
三是養殖業的產值,包括家禽家畜的產值和養殖的糞便,這也是一個量非常大的存在。按照懷仁鎮的說法,農戶對養殖充滿信心,如今,在外打工的人員也陸陸續續回歸,勞動力增加了,使得養殖這一塊的量急劇擴增。使得這一塊的產值,每年就會超過一個億。
四是旅遊也的發展。懷仁鎮雖然沒有注明的景點景區,但春季有刺梨花開,滿山的花吸引大量遊人;到秋季,滿山的刺梨果也非常吸引遊人,所以,旅遊這一塊的產值,數額也不小。
看過之後,周術保在心裡冷哼一聲,將材料往桌上一丟。這得喂養多少的雞鴨鵝、多少豬牛羊,才會有一個億的產值?難道懷仁鎮一個鄉鎮,比起大草原的牧場還厲害?
這個牛破真結實,這麽吹都沒破。
不過,周術保回想匯報材料中的東西,一時間也找不到具體的破綻,才覺得這個年輕人的功夫當真有些了不得。
窗外的夜色還不深,周術保想著,接下來自己該做什麽?今晚自己沒有充分準備,這次失利也是必然。但總結教訓,接下來必須收服一個個的常委成員後,再來清算總帳。
這些人當真,誰才是第一個突破的人?周術保一下子就想到了田仁權,這是長坪縣這邊第一個主動找自己匯報工作的人,但那天他沒有看清楚這一點,對這個田仁權大意了些。
明天,或者乾脆今晚就直接找這個人談一談,看看他是什麽態度。只是,今晚找田仁權談,是不是過激了一些?
周術保有些苦惱,當初自己在那邊,身為一縣之長,似乎覺得要做什麽,都可隨行而為,可為什麽在長坪縣這邊,總感覺到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束縛著自己?
長坪縣這邊很顯然需要修路、需要城市重建,這是最基本的,人人看得見的存在,為什麽就不配合呢?
歸結起來,那就是落後地區的人們,沒有見識,素質差,不思進取。貧窮果然是原罪。
猶豫一陣,周術保拿起手機,撥打電話。
今晚的會議陳耀東雖說跟在領導身邊, 但他不能進會議室,會議進程是一點不了解。等見其他領導離開,而自家老大還留在會議室,偏偏主任也留在會議室。讓陳耀東以為兩人還有花要說,便只能等。
作為秘書,等領導是最為常見的事情,對陳耀東而言,也是適應的。直到自家領導出來,陳耀東才感覺到不對勁,只是不知是為什麽會這樣。
不能問,跟在領導身後,一起到辦公室。書記進辦公室後,沒等陳耀東跟著進去,便將門關上。陳耀東差點讓門給夾了頭,心裡一陣鬱悶,到底是怎麽回事?
偏偏這件事還不能問,如果換成田小偉與王彧之間,田小偉或許還敢問問,側面打聽一下。可陳耀東絕對不敢去探問,不知道事情的經過,未必就不是好事。
因為今晚的會很突然地結束,田仁權自然明白,對這位新到來的書記,心裡也是無語。按說到來書記這樣的角色,不該做出如此莽撞的事來。
田仁權也不知該不該就立即回家,在辦公室坐著消化今晚的事情,卻收到周術保打來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