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光粼粼,樓船拖著水流的尾巴緩緩靠岸。
三人拾階而上,來到真正的宮殿所在。
高低錯落的宮殿建築群一直延伸向園林深處,每一個建築的風格都與現下的格局迥異,總體概括來說,就是一個字:圓。
像是以黑白為主色調,從天空之上一潑而就。偶爾沾染一些灰黃,猶如靈動的魚兒在翻騰跳躍。每一個宮殿無論整體還是部分都將“圓”字貫徹到底。
門是半圓,可當與地上拉長的黑色半圓統一起來時,便又是一個抽象的圓;窗是圓的,黑白之間扭曲浸染,從窗前看去,似能窺見邪惡與善良,矛盾又極其統一;立柱是圓的,屋頂是圓的,圍牆是圓的,座椅是圓的;地磚是大小不一的圓,猛地看去,有一種暈眩的錯覺。
封希瑤對這裡的一切如數家珍,每到一處建築,她都會仔細介紹其中潛藏的寓意。
蒼無名跟著附和,感歎其鬼斧神工。
置身其中,像是一隻螞蟻在窺視大象的某個局部,卻總不能看到整個面貌,使得這裡的一切都有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不過,蒼無名思索的可不是那一些唯美的畫面,而是壓抑和不安。
沒來由的,自從踏上黑白的區域,脫離翠綠的干擾,看著這些足有數十丈之高的巨大建築,心中便開始焦躁不安起來。
身體的血液在一瞬間消散了一成之多,心臟跳得緩慢且不規律。
直覺告訴他,這裡不簡單。
每一個宮殿內部大氣恢弘,布置卻少了很多,可能是看管此處的雜役無法照顧全面,隻好將一些本該有的裝飾去掉,以免被盜。
所以,基本都是原始面貌。每一處建造材料上佳,但也不是有價無市。
彎彎繞繞,三人來到了一個較小的六層樓閣。上面匾額寫著:扶升。
台階似是乾枯的荷葉堆砌而成,站在其上,總感覺隨時都會因為無法承受他們的重量而傾覆。
蒼無名跟在那主仆二人的身後,跨過門檻,進到裡面。
一層,有一個石質的雕像,盤坐在蒲團之上,與地面連接在一起。
蒼無名心猛地一跳,那種不安變得愈加強烈。不禁眯著眼仔細觀察起來。
那是一個身著長袍的中年婦人,長發披肩,眉骨透著風韻,眼神看著門口,嘴巴半張,一臉驚恐狀。一隻手微抬前伸,另一隻手半握著什麽,只不過此刻手上已經空無一物。
“這個石像原本就在這裡,聽說此人是一個十惡不赦的大妖,因為經常襲擾殘害百姓,水神親自出手將其鎮壓,後來不知何故,從囚牢逃出,竟扮作婦人模樣悄悄混進水神宮,意圖其中一件在意的法寶,卻不料這一切都在水神監察之下,某一日終於騰出手來將其化作一塊頑石。最後被保留在此處,意在震懾那些宵小。”
封希瑤見蒼無名對這石像感興趣,便講解起來。
“哦?倒有些意思。那你口中所提到的囚牢又在哪裡呢?”蒼無名若有所思,笑著問道。
“這個,我也是道聽途說,或許囚牢在很遠的地方,畢竟仙人都是會飛的嘛。”封希瑤被問得一愣,苦笑著回道。
“嗯,小姐所說也不無道理。”
蒼無名圍著石像轉了一圈,眼皮不自覺的跳了一下。
沒想到,那些從遠古流傳下來的故事裡竟有真的,這個婦人是被石化而成。
而且,這石像內部還存留著一絲未燼的魂魄,當這魂魄感受到了蒼無名的存在時,
變得興奮起來,無形的神魂波動差一點引發蒼無名的惡疾。 好在蒼無名並非尋常的神魂,乃是悟通過一次道的幾近不滅之魂,盡管此時微弱到與凡人無異,也不是輕易便能撼動的。
如此看來,這石像本身也存留著秘密,既然有魂魄殘喘至今,那些萬年裡來過此處的修仙者也會有人能感受到吧,竟沒有一個能破除石皮,窺見內部的。
再往前追溯,當年那水神石化封希瑤口中所說的大妖時,不可能忽略此魂,或許這裡面還有更多的曲折。也可能是另外一個故事。
此時蒼無名只能敬而遠之,搶先上了二層樓。
裡面空無一物,便又上了一層。
這裡是一個類似書房的所在,石桌,石硯,石凳,石質書架,只不過書架上已落了一層灰。
蒼無名四處打量了一圈之後,並無特別之物,便接著往上。
四層,像是臥室,石床佔據了大部分,還有一些後來添置的燈燭,被褥,應該是有人經常來此過夜,多半是值守之人吧。
跟在後面的封希瑤道:“前五層都已經變得空蕩,有用的能拿動的基本全部丟失,公子不妨直接上六樓,那裡才是一個十分驚豔的地方。”
“是這樣啊,在下便瞧上一瞧。”蒼無名聞言眼前一亮,迫不及待地繼續往上走。
在樓梯口便看到了光華波動的影子,走進去時,蒼無名整個人變得呆滯了,這一切都是真實的嗎?
兩排細長的石桌上放著很多會發光的物件,看的不太真切,每一個物件都被一個流光溢彩的光罩罩住,顯得神奇怪異。
這些對於凡人來說不可解釋的事情,對於蒼無名這個曾經的道主而言卻都不再稀奇。
這些物件都不是凡物,而是修仙者的寶物。
略微觀察,這裡最差的都是化神期才能使用的靈寶,更有一件超越靈寶層次的偽仙器。
每一樣都是驚天動地的寶物,卻在這裡放置了萬年之久。
外面那一層光罩乃是一種禁製,唯有破除禁製才能得到這些寶物。
粗略數來,石桌上有十三件靈寶和一件偽仙器。原本該是有二十二件的,應該是後來被修仙者破除禁製後拿走的。
“小姐,你看。我就說嘛,沒有哪個人見了這些東西不動心的,這人眼睛都拔不出來了。”
胖婢女在一旁挖苦道。
“小蘭,多嘴!”封希瑤瞪了婢女一眼,扭過頭看著蒼無名,臉上變得複雜起來。
蒼無名早已忽略了另外兩人的心思, 開始對自己身處的這方世界更加的好奇起來。
天地間不存靈氣,卻有修仙者存在。而且還有像水神這樣的人物,可能已經跨入仙者行列。看似平靜的世界,應該潛藏著很多修仙的宗門吧。
只是,這些人好似害怕著什麽,竟然不敢在世間行走。這樣的靈寶都被遺棄在此處再無人問津,蒼無名的腦海中再次出現那將死之人說過的話。
神仙降臨,牢籠已破。
什麽是牢籠?囚禁修仙者的牢籠?還是這裡本身就是一個牢籠?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可能會發生巨變吧。是好是壞尚不能確定。
總之,不可大意,低調行事,萬不得已再暴露自己修仙者身份。
到了練氣期第四次修習的法術該是收斂靈力波動的才好。
蒼無名如是想著,在兩排石桌間遊走。用手觸摸光罩,被反彈了一下。
封希瑤見蒼無名回過神來,又講解了一番。
說這些都是水神所留,後被宵小偷盜了部分仙寶,而今隻留下了這些,一層的那隻大妖便是其中之一。
蒼無名看著這一切讚歎不已,幾人又逗留了片刻才下樓離去。
剛才,他仔細都看了一遍,每一個靈寶的禁製都非同小可,雖然他知道破除的方法,奈何實力有限,只有一處靈寶的禁製被破壞了大半,倒也勉強可以一試。
待自己晉升到了練氣期第四層,定回到此處試上一試。
一番遊覽,大半日過去。三人上了封府的馬車,離開了鯉湖區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