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立憲離開之後,韓征就按照虞嘯卿送來的糧食裝備藥物給隊員們進行統一的分配,下一步準備通過怒江,前往緬甸境內。
分配的原則韓征是早就和隊員們說過的,每個人都要攜帶足夠分量的食物,藥物和武器。
武器雖然有些老舊,但虞嘯卿總算是答應了對韓征的承諾。
步槍都還好使,能拉得上槍栓打得出子彈,手榴彈之類的也都沒有受潮,丟出去想來能夠爆炸。
不辣對此是很滿足的,“這比我的漢陽造可要好好多了嘞!這回終於能殺上幾個小東洋了。”
韓征安排道:“武器,食物,藥物都已經分配完畢,大家各自檢查一下自己的裝備,人手一把步槍,子彈人均二十顆,食物是七天的分量,藥物可以對自己進行一次包扎處理,剩余重要藥物都交給了獸醫保管。”
康丫拍了拍自己的乾糧袋,有些無奈道:“教官啦,我們這次遠去緬甸,拿兩條腿走過去,還不知道要用多久,沒準兒一兩個月都回不來,就拿這六七天的乾糧能夠吃嗎?”
“就是啊,這虞團座也太摳了,不止是乾糧,子彈也不夠的,沒打兩下子估計就沒了,這哪夠用的?”
韓征罵道:“行了,別不知足了,虞嘯卿能把這些東西拿出來給咱們這些潰兵,已經算是對咱們不錯的了,你還指望他們能對咱們有多少器重呢?告訴你們,仗是自己打出來的,這次去了緬甸之後,咱們要是能打上幾場大勝仗,大放異彩,到時候所有人都得刮目相看,下次再上戰場,那精銳部隊的裝備咱們也一樣不少。”
“再說了,你們覺得現在手上的武器很差嗎?手上的食物很少嗎?
咱們在禪達也生活了這麽多天,禪達多少貧困的百姓連三天的糧食都湊不出來,每天靠著挖一些野菜充饑,看看自己現在乾糧袋裡的乾糧,你們算是富足的了。
你們以為這七天的乾糧是讓你們幹什麽的?堅持到殺完鬼子,再從緬甸回來?
那也不用打鬼子了,早就把自個兒餓死了,這七天的糧食只是堅持到咱們趕到緬甸戰場收拾鬼子去的。
不多也不少,多了影響咱們的行軍速度,少了影響到咱們的體力補充。
另外糧食不夠,子彈不夠,找小鬼子搶啊!
人家小鬼子可是富得流油,人均子彈能有一百多發,每個人身上至少攜帶兩三日份的乾糧,頂好的罐頭食物,到時候一場戰鬥打下來,殺上個三五十個鬼子,肉類罐頭能讓你們吃到撐,難道還怕武器和食物會成為問題嗎?”
韓征把話語說得輕松,這些在小鬼子什麽手上吃了太多的虧,一次一次潰敗下來的隊員們竟是忍不住一起哄笑起來。
迷龍抱著一挺輕機槍,儼然是整支隊伍裡的重要火力手。
這次虞嘯卿送來的裝備裡邊只有兩挺輕機槍,其中一挺韓征分配給了迷龍,另一挺韓征留給了自己。
“從東北一路潰敗下來老子打了太多敗仗,這次去了緬甸老子非得好好的殺他一堆鬼子,到時候戰鬥開始,兄弟們都給我多留點兒,我好為東北死去的老少爺們兒們報仇。”迷龍從潰敗之後,第一次把話語說得如此豪壯。
韓征道:“平日裡咱們雖然沒少訓練端槍和瞄準的技巧,但是實戰基本上是沒有的。
迷龍,機槍的火力的確厲害,但浪費彈藥更是迅速。
其他兄弟每人都隻分到了20顆子彈,唯獨給你分配了50顆,你可要珍惜著點兒用。
別他娘的幾梭子下去一個鬼子沒打死,倒是把自個兒兜裡的子彈給用完了。”
迷龍有些遺憾:“要是能有個幾百發子彈,子彈管夠,咱哪用得了這麽憋屈,機關槍都得當步槍使了。”
“別他娘的抱怨了,告訴你們,你們手頭的武器裝備和彈藥儲備算是相當富裕的了,你們可聽說過八路軍嗎?”
孟煩了道:“這小太爺倒是聽說過,這第八路軍原本是紅軍改編過來的,抗日民族統一戰線達成之後,他們就屬於了國軍戰鬥序列,聽說一直在敵後戰場上和日軍抗戰。老實說,這一點咱們不得不感慨,別人在全是小鬼子的大後方和小鬼子玩兒捉迷藏,打遊擊戰,在小鬼子的經濟封鎖之下堅持抗戰,這樣的毅力和勇氣令人敬佩。”
“那你們知道八路軍隊伍的武器裝備是什麽情況嗎?”
蛇屁股道:“聽說過一點兒啦,據說這八路軍手頭的武器彈藥十分的匱乏,別說是像咱們這樣二十顆子彈的儲備了,他們人均分不到三五顆,每次戰鬥的時候打不上三兩槍就沒有子彈了,然後借著山林子和小鬼子兜圈子。”
“我還聽說那隊伍當兵的沒有軍餉,連套衣服也不帶發的,這麽一比較的話,就算是咱們這些後娘養的潰兵也比他們的條件好多了。”要麻道。
郝獸醫笑道:“那你們說說,怎麽還有那麽多人參加八路軍,還在更加危險的敵後戰場上和小鬼子作戰呢?”
“誰知道呢,沒準兒是傻的唄!”迷龍道。
韓征在無聲中搖了搖頭,他現在還不想給這些潰兵們灌輸八路軍的大無畏革命思想。
不是時候。
對於眼前這些一心隻想殺鬼子,打一場勝仗,重塑信念和勇氣的潰兵們來說,還有什麽事情能夠讓他們分心的呢?
武器食物藥物分配完畢之後,韓征給七十多人隊伍的特訓隊劃分了具體的作戰小組。
“按照咱們這些日子特訓的戰鬥小組劃分,全隊分成三支戰鬥小組,一組由孟煩了擔任小組長,二十人,每組再分為兩個小組,每一組十人由小組長負責指揮,協從組長的總指揮。
一組的兩位小組長:不辣、蛇屁股。
二組組長李烏拉,小組長:迷龍,哲夫。
三組組長阿譯,小組長:要麻,寡婦。”
韓征安排完畢,這哲夫和寡婦是新加入這個指揮小團體的新人,盡管沒有吃過豬肉燉粉條子,但兩人在這十幾天的特訓中表現優異,所以被韓征格外的挑選了出來。
哲夫,湖北佬,敢衝敢打,在特訓的過程中更是不怕受傷,不怕苦不怕累,總是能把每一場特訓,按照韓征所說當作真實的戰場一樣嚴格的完成。
寡婦,來自文化聖地,魚米之鄉的江南,可其實是個摳腳大漢,只是偶爾喜歡流露獨守空房的寡婦似的哀怨,所以被大家玩笑似的起了這個外號。
寡婦對此一直在解釋說,自己那是故鄉淪陷憂國憂民的哀傷,只是每每又被隊員們加以無心的嘲笑,也就隻得作罷,坦然地接受他的綽號了。
“另外康丫負責後勤組,我給你分派五人,郝獸醫負責醫療組,我給你分派兩人。”
“暫時的安排就是這樣,有沒有異議?老子可是提前和你們說好了,有什麽問題現在就提出來,現在要是不提出來,一旦上了戰場,我給你們任命的組長,小組長,那就是你們的絕對指揮官,必須令行禁止。
我們雖然是袍澤,雖然是兄弟,但更是一支軍隊,一支想打勝仗殺鬼子保家衛國的軍隊,那就必須紀律嚴明,有絕對的紀律,哪個要是違抗命令不聽指揮導,致了什麽重大的損失,那就不要怪我這個教官不講情面,槍斃你那都是輕的。”
說到這裡韓征歎了口氣道:“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只有令行禁止才能將一支隊伍所有的力量凝聚在一起,發揮出最強戰鬥力。
我答應過你們,這次是去緬甸殺鬼子打勝仗的,我們一路潰敗了這麽多次,敗的甚至連咱們自己都不明白究竟為什麽,可就是這麽一路潰敗下來,像蛀蟲地老鼠一樣活著。
我知道這絕不是大家想要的,沒有人想不明不白地活著,總得做點兒什麽,特別是咱們這樣的軍人,總得做點兒什麽。
我們這支隊伍現在一共有79人,但我知道,從緬甸回來的時候咱們這支隊伍肯定是不足79人了。
我不知道你們之中誰會永遠地沉睡在緬甸那塊土地上。
或許是你迷龍,也或許是你孟煩了,或者是我,或者是康丫,沒有人知道到了戰場上之後會發生什麽。
但這些都不打緊了,軍人保家衛國,馬革裹屍,能死在戰場上這是咱們最大的榮耀,人也就活那幾十年,不管怎樣都難逃一死,與其活的窩囊,不如死他娘一個轟轟烈烈,也不枉來這人世間走這麽一遭,也不枉咱們這男兒之身!”
“只是有一點,咱們不能連戰場都沒有上就栽在路上了,何人中途不得掉隊,都聽明白沒有?”
“明白——”隊員們放聲回應道。
“好,現在是下午三點鍾,明天一大早咱們就出發,至於今天下午,大家就放松一下,我給大家放個假,糧食什麽的就不要浪費了,虞團座這次送來的可不止是糧食,武器,藥物,還有錢,看來咱團座還是深明大義的,提前把咱的軍餉給發了。
那還猶豫什麽?花呀!總不能去了緬甸拿著錢找小鬼子買東西吧?”
哈哈哈——
隊員們笑作一團,在孟煩了幾人的分發下,所有人很快拿到了屬於自己的一份軍餉。
雖說不算豐厚,甚至是少的可憐,但是對於這群潰兵們來說,還有什麽比眼前更要驚喜呢?一個個早就心花怒放了。
隊員們領了錢,雖然還在收容站院子裡,但心早就飛到禪達的集市上,不知道飛到什麽食物,什麽衣物,什麽相好的身上了。
只是臨行前韓征交代道:“放松一下可以,只是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記好了,可以花錢,但絕對不許擾民。”
“是——”隊員們應道。
“晚上八點鍾之前全體人員返回收容站,解散!”
嘩啦一下子,早就按捺不住的隊員們一個個擠著湧著出了收容站的大門,馬上就要上戰場了,興奮之中夾雜著壓抑,隊員們的確需要好好的釋放一下,他們拿著手中的軍餉,歡天喜地地向著禪達的集市衝去。
一大群的散財童子啊!
就當是這些潰兵們這些日子對禪達百姓們的回饋好了。
但隊員們並沒有走完,孟煩了留了下來,還有阿譯,迷龍,康丫,不辣,要麻,寡婦……
原來特訓隊的組長小組長們都沒有走。
韓征笑道:“你們還留在這裡做什麽,不出去放松放松?”
迷龍道:“我們可不像那些癟犢子玩意兒,手上拿了兩個錢就窮得瑟,留著這工夫還不如好好的在收容站睡一覺,養精蓄銳,明天一大早兒好趕路到緬甸殺鬼子去。”
“就是。”要麻應道。
不辣覺得可惜,“也不知道家裡的爹娘怎麽樣了,要是有法子的話我倒是想把這些軍餉給寄回去。”
留下來的果然都是有想法的,也難怪大家會是特訓隊的指揮官們。
韓征笑道:“瞧你們這點兒出息,人活著還怕掙不到錢嗎?”
說著韓征將屬於自己的那份軍餉塞到了孟煩了的手裡,“煩啦,你把這些錢給小醉送去,另外咱們這次的糧食分配完之後還結余了一些,一起給小醉送去,告訴她盡管吃,盡管用,周圍我也托人幫著照應了,讓她等我們回來。”
迷龍愣了下,樂道:“教官,你還有相好的呢?”
孟煩了道:“迷龍, 別瞎說,那是多半已經成仁了的川軍團陳連長的妹妹,是咱們川軍團烈士的家屬,一個女孩子家在這禪達無依無靠的怎麽能生活的下去?教官認了小醉姑娘做妹妹。”
“這或許是咱們最後能為陳連長做的一些事情了。”韓征歎道。
組長和小組長們愣了片刻,一個個連忙將手插進兜裡,把兜徹底摸空,然後將一堆一堆有些亂糟糟的紙幣全部塞到了孟煩了的手上。
“煩啦,這些算是我們的一份兒,全給妹子帶過去吧!”
孟煩了怔怔地看著兄弟們,“謝謝,謝謝,我替小醉謝謝大家了。”
他的目光最後停留在不辣的身上,“不辣,你不是想把這些軍餉寄回去給你爹娘嘛?你把錢給了小醉,自己爹娘怎麽辦?”
不辣不以為意道:“我們湖藍人大氣著嘞,哪個在乎這點兒的錢嘍!”
韓征道:“我輩軍人征戰沙場,別無所圖,唯一希望的是在自己成仁之後,家人能夠得到應有的照顧。
小醉是我們川軍團烈士的家屬,那就是咱們自己的妹妹。
煩啦,別婆婆媽媽了,趕緊去吧,你就告訴小醉,這是她川軍團的一群哥哥們送給她的禮物。”
“是。”
孟煩了應道,轉身出了收容站,向著陳小醉的家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