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還挺全,似乎就是從車子裡拿了出來,這麽看來,為此次出行做的準備工作比自己想像得多得多。
看著大家都在忙,林雙回到樓上洗了個澡,上網下載了本史記看了起來。史記的文字量不大,從黃帝時代開始到漢武太初四年,全文也就是一百三十篇五十二萬六千多字。
限制讀速的是芯片。
林昭讓他抓緊時刻讀史,那就讀唄,不然早晚沒有共同語言。
“哥哥做什麽呢?看書嗎?”小家夥進來的時候,他將將看完最後一頁。
“是啊,看看書,史記。”
“哦,史記啊....”麗菲拖長聲調,扒著他的肩膀,臉靠著他,一股清新甜香盈繞口鼻。
林雙歪了下頭,把她腦袋頂開,笑道:“注意影響!”
“怕什麽,你是我的。”
“我是我的。”林雙瞪瞪她,小家夥這麽小年紀,就表現出這麽強的佔有欲,這可不太好。
“哼....早晚是我的....”
唐古麗菲再次俯身,湊近他耳邊,“哥哥你最近有沒有發現身體....”
“身體好得很,怎麽....”林雙看著她,很想問一句你都看到了什麽?
唐古麗菲從後面摟著他,十指在他胸前按壓,皺著眉頭輕聲開口:“哥哥你都沒有多少肉了。”
林雙皺皺眉,抬手看了下,雖然體重輕得不正常,但外形卻是極為標準。
把唐古的手從胸口撥開,這讓人看到非常不好。
一雙小手摸著背部,唐古麗菲憂心忡忡,她眼裡林雙體內的肌肉量比自己的姐姐和昭姨都少,感覺全都是白色的....筋。
全身都是筋,那就叫一根筋,所以哥哥柔韌才這麽好,然後身體還能比一般人更軟,還能抻長。
這件事她還沒跟姐姐和昭姨說,她自己也是個有特異功能的,所以能理解林雙的想法。
可如果哪一天,腦子裡頭也全變成筋,那不就是....傻子了嗎?
“我沒事,我覺得你有事,”林雙感覺到唐古把下巴放在自己頭頂,“別亂蹭,我頭髮會掉。”
“那麽多掉幾根又怎麽樣呢,可以拿出去拍賣。”
“最好不要這麽做。”林雙輕輕仰了下頭,感覺自己能把頭整個掉下去,“我對頭髮很在意的。”
“為什麽,這只不過是三千煩惱絲。”
“你最近有點中文化毒了,頭髮那是十萬根,要只有三千還得了,那腦袋上得稀成啥樣。”
唐古麗菲被逗得一笑:“誰中毒了,我就是挑著現成的句子來說,算啦,你不開心我不說就是了。”
“倒是沒有不開心,當然也沒什麽開心,不是因為你。”
“因為史記嗎?昭姨說看史書會心情低落。”
“是啊,....”
“那我們轉移一下情緒吧!”
唐古麗菲眼珠轉轉,從背後拿出本子,抄筆刷刷畫了個東西:“哥哥你會不會做這個?”
“這個是什麽?竹器嗎?”
“嗯,也是一種樂器,叫bili,以軟蘆為簧、以竹為管的豎笛。”
“我都沒聽說過,這個難道是小破站的由來....”林雙看看唐古麗菲,“你怎麽突然就想要這個了?”
“我想你如果做不了曲,就做一個東西送給我,我回家可以吹啊,吹著就不會忘記你了。”
“人的友情還得靠這種東西,那可真不可靠呢....”林雙笑道。
唐古麗菲白他一眼:“你做不做呢?”
“可我不會啊,這怎麽做的?”
“我給你教程啊,反正就是管子加調音,你就別練聲了,但你的氣息那麽好,我們做兩個,你一個我一個。”
林雙:“......”
“你知道歷史上有誰吹這個比較好的?”
“誰啊?我真不知道。”
“哥哥你裝沒文化的樣子真可愛。”
“我是真沒文化,不是裝的。”
“那有一首詩,別董大你知道嗎?”
林雙點點頭:“知道,高適寫的,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太有名了。”
“高適是誰?”
“高適,唐朝詩人,邊塞詩人,當過不小的官,寫過....”林雙歎了口氣,拿起手機,“我得查一下,他的詩進到唐詩三百的就一首。”
“好了,別查了,又給你弄跑題。”
“剛才說的是什麽來著?誰吹那個比較好,不會是高適吧?”
“是董大,董大又叫董庭蘭,是個樂師,善吹這個篳篥,很會彈七弦琴,跟高適是好友關系。”
“好友關系。”
林雙忍不住又要去摸手機。
“高適跟李白啊,杜甫啊,都是朋友,但跟董大關系也很好。”
“你做了功課,那就跟我說說吧,”林雙把手機一放,沒辦法,他再厲害,也沒辦法編古人的關系圖譜。
“其實很簡單的,就是高適是天寶年間的人,也是懷才不遇,後來才發跡起來,成名也早,但是官場上不是很順,跟李白杜甫有過一段交情,後來安史之亂後,李白被永王弄去一起造反了,結果兵敗被抓,還想跟高適求情,高適也不敢救他,於是李白被流放夜郎,差點死在那裡。”
“你沒覺得高適無情無義?不救李白?”
“高適沒有幫李白,也可以理解。李白的罪名是附逆作亂,這種罪名基本是誰碰誰死,李白能活下來是狗屎運,可高適不確定自己有沒有狗屎運。唐玄宗應該是很欣賞李白的才華的。”
“倒也是。杜甫落泊成都時,高適也接濟過他。”
“你這麽一說,感覺這些大詩人都沒啥大用。”
“但他們名聲留下來了啊,所以人最重要的是得有作品。”
“你說了半天,還是想讓我給你做曲,做這個樂器,你怎麽知道我弄得好?”林雙看看外頭,“我到現在連根牙簽都還沒做呢!”
“我就是說說,也許你哪天一下就做出來了呢,其實也不難的。”
“我試下吧。”
林雙點點頭,唐古眼裡確實是滿滿期待,不知道為什麽,他能感覺到唐古麗菲有點焦慮。
可能是在這裡過得很開心自在,想到要回到萬裡之外的家鄉,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再回來,這種矛盾的心理。
林雙能理解,麗菲說讓他做那個曲子,並不是林雙不會,他會,可是如果他把做出來的第一支曲子給了麗菲,那唐沅又會怎麽想呢?
現在唐古又要他弄這樂器了。
這種讓他感覺就像是要一別經年。
今天早上冥想時,他腦子裡頭高適的那首詩一下就跟另一首混在了一起。
千裡黃雲白日曛,渭城朝雨浥輕塵。
北風吹雁雪紛紛,客舍青青柳色新。
莫愁前路無知己,勸君更盡一杯酒。
天下誰人不識君,西出陽關無故人。
麗菲回家鄉,那就是西出陽關,雖然是回家,但可能這裡也有她所愛的人。
林雙有點害怕,這六年之後自己可能會遇到嚴重的麻煩。
想到這,他立刻想起林昭到現在都沒說要把唐古留在身邊,是不是也看出來什麽了。
借著思考期又摸起手機,裝著找資料,別董大:“咦?已經有歌了?鳳凰傳奇的?”
“那個不算啦。”
林雙點開那歌聽完一半:“原來是加詞了。”
“是啊!”唐古麗菲皺眉著,“好像詩是不好跟現代編曲直接唱的。”
“那以前人怎麽唱的?”
“就是沒曲譜,像李龜年你知道吧?”
“知道,也是音樂人。岐王宅裡尋常見,崔九堂前幾度聞。天...哪你看,這董庭蘭、李龜年都是那個年代的歌星,走到那都有飯吃,有酒喝......”
“怎麽不讀完呢?天什麽?天涯何處無芳草,落花時節又逢君?”
“這都啥啊,是...又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
林雙看著麗菲的雙眼,“我覺得你是不是別老看這些離別重逢詩,現在跟以前不一樣,拿起手機誰不在眼前。”
“不一樣嘛....”
唐古嘟起嘴, 眉間有一絲淡淡愁意,“我也不知道怎麽的,就有點害怕。你也說這董大李龜年都是明星,他們一個個的都掌握不了自己的命運。”
林雙歎笑:“你才十二歲啊!用不用這樣傷春悲秋的?再說你看我們現在這邊,錢有幾百億,人有好幾億,你要什麽沒有?”
幾百億說的是自己,至於林昭,她自稱有幾萬億,但林雙沒瞧著。
“這又不一樣,人一輩子,可能真正覺得好的人也沒幾個。”唐古嘀咕著說著就怔怔出神。
林雙只能跟著發呆。
突然唐古抬頭:“你會不會哪天發個消息說解除關系?”
“我?”
“我會很難過的!”
“....”
“你不可以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