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內,穆瑜同杜清方一言一語的說著。
杜清方的神情自一開始的無奈、嚴肅,漸漸變得有些微妙起來,看向穆瑜的目光也多出了些許的異樣。
而穆瑜嘴角帶著笑,一派淡然之姿。自大衍易圖發生的事過後,穆瑜便決意將復仇之事暫且擱置,隻待確認了這具身體如今僅剩的唯一親人無恙後,便離開大羲,去尋找那些神秘。
倒也不是放棄了仇恨,只是在穆瑜看來,有些事比之他個人,更為重要一些。畢竟他也未答應前身一定會幫忙報仇雪恨雲雲。
杜府的後院,侍女領著桓正修雅和翠蘿寒二人穿過一條悠長的走廊,一路深入進入杜府的後花園裡,小亭內,易子唯仍舊那身乞丐打扮,手裡捧著本書細細品味,桌上還擺著幾碟別致精美的點心,以及一壺清酒。
侍女也知道許多事情不是自己能知道的,所以簡單的介紹後便告退了,後花園裡轉眼只剩下了三個人。
易子唯觀察著翠蘿寒,名醫聖手,他也曾經見過不少,但女醫,還是頭一回遇到,尤其是這位女醫,還是個絕頂的劍客。
易子唯看著翠蘿寒,微笑著道:“老夫這身傷病,也是陳年舊疾,有勞姑娘費心了。”
“先生客氣了,懸壺濟世,為他人減輕痛苦,乃是醫者本職,先生請入座吧。”翠蘿寒同樣謙和回應道。
“有勞了。”
邀請翠蘿寒、桓正修雅二人坐下,易子唯自也收斂了平時的豪放氣度,伸出手在石桌上。
翠蘿寒見狀,神情微動,搖頭道:“吾醫人斷症,非是以脈象而定。”
“哦?那是?”翠蘿寒所言,引起了易子唯的好奇。
“針。”
“針?”
“是,先生,請注意了。”
但見翠蘿寒沉下心思,全身氣息沉靜下來,一指輕點眉心,雙眼運化淡淡金芒閃耀。
易子唯眸光在他身上一轉,心中點頭,雖不知如何以針入醫,但看翠蘿寒此刻確實是有幾分不凡氣象。
下一刻,九霄靈劍自翠蘿寒手中化現,卻是一根異常纖細的針劍。
翠蘿寒手持靈劍,一絲鋒銳劍意升騰而起,更叫易子唯覺得震驚。桓正修雅劍上修為已屬不俗,而眼前的翠蘿寒,甚至還猶有過之。
“先生,翠蘿寒得罪了。”
“姑娘盡管施為便是。”
雖是被鋒芒相向,但易子唯神情仍是一派淡然,緩緩說道。
旋即,翠蘿寒一劍刺出,針劍鋒芒登時刺中易子唯身前一處要穴,隨即,一股綿長勁氣湧入易子唯體內。
但見劍氣入體之後,竟在瞬間化作數十道細小劍氣,同時作用在易子唯數十處穴位上,激起易子唯的生命源力,迸發生機。
注入劍氣同時,翠蘿寒微微沉吟:“嗯,其中造成的傷勢最為沉重的,是儒門內力;其次還有數股交錯的氣機纏繞,若是普通人身受這麽多內勁所傷,就算不丟性命一身修為也已盡廢。倒是先生修為精湛,更有巧思,行氣全然避過各股內勁,方才不致使得武修盡廢。”
“姑娘劍法也是非凡啊。”
一聲讚歎之後,易子唯沉下心神感應體內生機變化,連忙合上雙眼,摒除雜念,進入定境,玄功即運的同時,一股莫名天人交感,氣海之內沉寂的真氣開始緩緩匯聚,數道交錯的氣勁亦開始緩緩消融,每消融一分雜余真氣,易子唯可調用的真氣也多了一分。
覺察有效,
易子唯沉聲納氣,儒門浩然真元遊走全身,修複長久以來成為真氣戰場而造成的身體損傷,轉眼之間,傷勢就恢復了三成,蒼白的發須間開始出現複黑之態。 “靈通百骸·九針定穴!”
再見醫天子手訣變化,靈咒引劍氣。
九霄靈劍化出九道劍氣,以四個不同方向鑽入易子唯體內,翠蘿寒神情亦漸趨嚴肅,一點又一點的汗珠凝結在額頭上,順著發絲滾落而下。
一旁桓正修雅用心護持,戒備四周,卻不敢發出哪怕一點聲響。他也看出,眼前正是醫治的關鍵時刻。
片刻之後,再聞一聲異響,翠蘿寒元功再提,九霄靈劍發出陣陣嗡鳴之聲,易子唯皮肉上驚現龜裂之像。
桓正修雅眉頭一皺,但眼見翠蘿寒、易子唯二人都未開口,也不敢輕舉妄動,只是默默握上了腰間的劍。
然這一情況確實愈發嚴重,龜裂後鮮血開始自皮肉上溢出,浸透那身衣服,易子唯看上去恰似一個血人,直到片刻之後,易子唯的臉龐瞬時漲的通紅, 隨即一口鮮血噴出。
但再噴出這一口血後,易子唯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卻是好了不少,身上的死氣減輕了幾分,看上去更是年輕了十多歲,連帶周身的氣勢看上去也更強悍了些。
“先生體內氣勁錯綜複雜,如此治療,還需往複幾次,方可全功。”
翠蘿寒收回針劍,掏出隨身攜帶的手巾擦了擦額頭的汗,一隻手負在身後。
易子唯緩緩抬頭,看著醫者的身影,一切似乎都是那麽的自然而然。
穆瑜同桓正修雅、翠蘿寒離去後,杜府又恢復了安靜。
“翠蘿寒醫術不凡,不遜那些醫道高手。劍上修為,更是驚人。”
杜府的後花園裡,易子唯感歎道。
“也不知,到底來自何方。”
杜清方也在一旁搖著頭,兩隻酒杯在夜色下,碰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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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瞅著和鳴樂教約定的日期將至,穆瑜又一次戴上了一扇做工頗為粗糙的青銅面具,和桓正修雅、聖君士二人,來到了青雲街上座死寂的侯府。
靖安侯府早已破敗凋敝,荒草叢生,府內的人工湖也早已乾涸,寒風輕拂,只聽聞聲聲嗚咽,似是幽魂悲鳴。
“靖安侯府……”
眼前之景,對穆瑜而言熟悉卻又陌生,殘缺的記憶回蕩於腦海中,然又少了幾分真實感。
就在此刻,忽聞朗朗詩聲,月色下,一道身影,一步越距,數個呼吸,已踏入這座早已荒廢的府邸之中。
“贈比太阿劍,辭慚沉石歌。遙知劍音在,洗耳俟研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