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金玉龍在八一拖拉機站大門口,遇見傳達室那老人回答話題,總是牛頭不對馬嘴,無奈地笑了笑道:“老大爺,我說,我和你們站長是老朋友!”
老人見他一手提著一袋水果,一手提著兩瓶酒,便道:“啊!你說你要和我們站長喝酒哇!那可是找對了人,我們站長最喜歡這一口了!可惜,他今天到地區開會去了,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回來。你到他家裡去等他吧!”
玉龍見他回答依然這樣,有些哭笑不得。好在,他這回的話,終於達到了叫他去站長家裡的目的。因而,他松了一口氣道:“老大爺,謝謝您!”
這一句老人聽清了,回答道:“不用謝!”
玉龍謝過老人,進了大院。經過那空曠的大院坪子時,他見西、南兩面,靠圍牆而建的兩長溜機窩,除了零星地停放著兩三台輪式拖拉機外,全都是空的。至於他想見到的履帶式拖拉機,則連影子都`沒有見到。
見此情景,玉龍的心情,不免立即沉重起來。他不禁狐疑起來:這麽多的機窩,怎麽都成了空窩了?難道這些年來,他們這個站衰敗了?
他又想:“這不可能啊?現在,不說全地區各縣,都有了不少的輪式拖拉機跑運輸,就是大多數的公社,也有了這個東西。作為全地區的第一大拖拉機站,不可能衰敗成這個樣子啊?”
他忽然明白了,因而想道:“是了,這秋、冬交替之時,運輸任務是最大的時候,他們的輪式機一定是忙著跑運輸去了。”
但他又想:“輪式的跑運輸去了,那履帶式呢?他們原先就有兩台的,現在只有比原先多才是,怎麽一台也沒有了?怎麽想見到的,卻偏偏見不到呢?難道、難道我真要空跑一趟嗎?”
他腳下的那大院,明明是空曠而平坦的;但他走起來,卻老覺得坎坷不平,甚至還讓他踢了一下腳趾拇。
好在,這一踢,竟讓他腦子一下清醒過來。他自責道:“好男兒辦事,怎麽能泄氣呢?眼下見不到,自有見不到的道理。胡思亂想,是絲毫也沒有用的。只有勇敢地往前闖,才是出路。想到這裡,他腳下又輕快了。
當年,金玉龍曾多次來過站長家,自然知道站長住在哪裡,正可謂是‘老馬識途’。
“八一”站院牆西、北角上,開著一道耳門。那耳門外,是很大的一片湖坑。那湖坑邊上連接耳門的地方,是一個微型小島。那小島背靠圍牆耳門,其余三面臨水。島尖上長著一株兩人牽手合圍的大垂柳,遮住了半個小島。
那垂柳下,建著一棟小巧的紅磚房。那小房一連三間,中間是廳堂,西面是住房,東面是廚房,總共大約不過三十六平米。但是,住起來很舒適。尤其是門前,還有一塊一二十平米的小坪子。如果擺把椅子坐在那裡,再捧著一壺茶,享受柳蔭和湖風時,還真是非常慪意。
金玉龍早先就知道,他們的站長,就住在這微型小島的小巧房子裡。因此,他徑直穿過大院,出耳門來到這裡。他住足一望,只見靜悄悄的無一點聲響;再走過去一看,但見大門敞開著,便猜只有站長老伴一人在家。
於是,他和悅地叫了一聲:“陳阿姨!”見無人答應,他又叫了一聲,但還是無人答應。
玉龍心中疑惑起來,走進那小廳堂裡,又叫一聲道:“陳阿姨!”
這回,西面住房裡傳出回答聲:“誰呀?”
玉龍聽了,心中自問:這聲音好年輕,
肯定不是陳阿姨的,難道陳站長不住在這裡了?或是他已退休回北方去了?難怪,剛才傳達室的老人說,站長的兒子才幾歲呢。是了,多半是更換了新站長!於是,他向裡面問道:“請問,陳站長是住在這裡嗎?” 裡面那年輕的女子聲音回答:“是呀!你找他做什麽?”未等別人回答,她手裡拿著正在折疊的衣服,走了出來。
玉龍一見,心中甚是詫異,暗自疑惑道:“陳站長應當是六十左右的人了,他愛人怎麽變得這麽年輕起來?難道、、、、、、”
那女子見金玉龍看著她不做聲,便問:“同志,你怎麽啦?”
這一回,玉龍聽出人家的聲音好耳熟,不免正眼仔細看她。不料,這一看,讓他大吃一驚;驚得他頭腦好似失去知覺,以至右手提著的兩瓶酒,左手提著的一袋板栗,統統掉落在地上,同時發出“叭嚓”和“叮叮當當”的響聲。
他呆了好一會,才結結巴巴地說出一句話來:“玉芬,你、你怎麽在這裡?”
這時,那女子也認出了金玉龍,同樣驚得手中衣服掉落地上,呆呆地說:“玉龍,你、你怎麽尋到這裡來了?”
他二人在驚疑之余,同時向前,張開雙臂,緊緊相擁,久久不放。
那麽,那被金玉龍叫做“玉芬”的年輕女子,到底是誰呢?他二人一見面,為什麽會驚呆了?他們又為什麽會緊緊擁抱在一起,久久不放?
要知其詳情,這還得從八、九年前說起。
一九六四年七月間,金玉龍到縣農業局胡亂應試,竟然考取了省武陵農校。九月初,他很不情願地拿著糧戶關系和入學通知書,背著鋪蓋行李,步行五十多裡到縣城,再乘車到達武陵汽車西站。
他下車後來到候車室,把鋪蓋行李放在長板凳上,歇了一口氣,然後問正在掃地的服務員:“同志,請問,到武陵農校去,怎麽走?”
那服務員伸起腰來回答道:“好走,出了這大門,從前面大街上,一直往西走,走到西郊外的南湖坪,就到了。”又道:“也可以乘車去,到那裡下車就是。”
金玉龍點頭說了一聲:“哦,謝謝!”
這時,只聽旁邊有人答話道:“你要去武陵農校?我也是。我知道學校在哪裡,你跟著我走就是了。”
金玉龍轉頭看時,眼睛一亮,心中讚歎道:“好風姿!”原來,展現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少見的漂亮女孩兒。於是,他笑問她:“你是去農校讀書吧?”
女孩兒回答:“是,新生。”又問:“看樣子,你也是吧?”
金玉龍點頭道:“是,我也是新生!”
女孩兒笑道:“聽你問去學校怎麽走,就知道你是新生。那,我們就是一個年級的同學囉!”說著,主動伸過手來道:“來,我們握個手吧!”
金玉龍也伸過手去,與她握住了手。他隻覺她的手兒滑嫩軟綿,因而不敢用力,隻輕輕地握了一握。
女孩兒又笑道:“互相介紹一下吧,我叫胡玉芬,古月胡,玉器的玉,草頭芬。同學,你呢?”
金玉龍道:“我叫金玉龍,金子的金,玉器的玉,一龍二虎的龍。”
胡玉芬道:“好名字,有氣度,有志向!可見你非比一般!”
金玉龍道:“見笑了。你的名字也很好啊,名如其人呢!”
胡玉芬問:“怎麽講?”
金玉龍笑道:“這還不明白?玉者美麗珍貴也,芬者花草之香氣也,這不說明,你就是一位玉人嗎?”
胡玉芬臉兒微紅了,笑道:“真會誇人!”又道:“不過,由此可見,你是個肯學習、會學習的人;日後,一定是個好學長!”
金玉龍笑道:“那可難說,誰知道,我們是不是意氣相投?”忽然又道:“啊,可巧啊!我們兩個的名字,中間都是一個‘玉’字呢。 這說明,我們之間,是有相同之處的。我相信,我們今後一定會相處得很好。”
胡玉芬笑道:“借你吉言,但願如此。”
這時,耳旁傳來叫買冰棒的聲音:“冰棒呀,冰棒啊!”
金玉龍道:“口也幹了,吃支冰棒好嗎?”
胡玉芬讚成地點了點頭。
金玉龍叫來兩隻綠豆冰棒,付了錢後,先遞與她一隻,自己也拿了一隻。
於是,他二人一面吃冰棒,一面交談。很快,他們便熟番起來,互相好感起來。
忽然,金玉龍見服務員從長板凳下撿起一條竹扁擔,拿出門去,要往垃圾箱裡丟,便趕過去叫道:“唉,服務員同志!別丟,別丟了!”
服務員站住問道:“這扁擔是你的?”
金玉龍搖頭道:“不是。”
服務員問:“你想要?”
金玉龍笑道:“我正好需要它呢,送給我好嗎”
服務員聽他說正需要,便將竹扁擔丟了過來,說道:“接著!”
金玉龍覷著丟過來的扁擔,左手拿著未吃完的冰棒,右手伸出去穩穩地接了個正著。然後,他便喜孜孜地笑著,跑了回來。這一過程,他顯得既流暢,又敏捷,又優美。
胡玉芬問他:“你要這扁擔做什麽?”
金玉龍笑道:“別問,等會兒你就知道了。”說著,他把那條竹扁擔,放到了他們的行李一起,說道:“胡玉芬同學,你該不會笑我撿破爛吧?”
要知胡玉芬如何回答金玉龍,請看下一回:回憶金童玉女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