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山陽民兵團團長李國勝,引領商漢生、康文斌,以及施工營、連幹部等一行近二十人,來到對面河灘上,隔河觀察整個關刀崖。
其中一連長驚歎道:“這崖壁好高、好長、好陡,就像刀劈的一樣!那崖腳上,連過身的小路都沒有踩出一條來!”
另一連長接口道:“要不,怎麽會叫做關刀崖,又怎麽會被稱為攔路虎呢?”
還有一連長道:“這河邊上,怎麽會生出這樣一堵怪怪的石壁呢?”他還突發奇想地感歎道:“可惜,它生錯了地方。”
又有人接口道:“不錯,它的確是生錯了地方,如今成了攔路虎!”
先前那人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後來那人問:“那你說的是什麽意思?”
先前那人道:“我說的是,如若它不是生在這裡,而是生在一個著名的景區內,稍加一下打扮,豈不是一處極好的景點嗎?”
後來那人道:“你這一說還真不差,還有點兒浪漫味道。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因此我想:二龍口水庫建成之後,將來必定會成為一個好景區。到那時,這關刀崖不正好就是它的門面景點嗎?”
先前那人道:“不錯,不錯!你這一說,浪漫味道就更濃了。只可惜、、、、、、”
後來那人道:“你又‘可惜’的什麽?”
先前那人道:“可惜,還缺少一點兒文化味道;要是有幾個古典傳說什麽的,那味道就越發的正宗了!”
賀光輝聽了應聲道:“怎麽沒有好傳說?這二龍口裡裡外外,多的是呢!隻這關刀崖,就有一個現成的古典傳說!”
好幾個人同聲問:“那你說說看,有個什麽好傳說?”
賀光輝道:“我聽這二龍口的老人講,這崖壁是關公一刀劈出來的,所以叫做關刀崖。”
又有人疑惑道:“關公一刀劈出來的?他為什麽要劈這一刀,吃多了?”
賀光輝笑道:“老人們講:古時候,這石壁腳下,原本是有條出入要路的。以這石壁路為界,裡面二龍口的人,過著世外桃源般、安然自樂的生活。而這石壁外面的人,卻是吵吵鬧鬧,爭執不休,甚至打打殺殺,總總不得安寧。”
有人道:“關公見了,就想管閑事?”
賀光輝道:“是的,你猜到了。一日,關公帶著他義子關平,駕雲邀遊四海。他們從空中經過這裡時,只見這崖內崖外,竟是兩重絕然不同的世面。關公不禁心生感慨,叫著關平道:‘平兒,怎麽會這樣呢?崖內人過得這樣的安然幸福,崖外人卻煩惱不已,糟糕透了!這崖內之人,也太自私了吧?他們怎麽不帶著崖外人,一起過那幸福生活呢?’他還憤憤不平地說:‘不行,我得要懲罰他們崖內人!’說著,他就要按落雲頭,下東海去找龍王,要他不給崖內風調雨順,使任內人吃些苦頭。”
眾人聽了道:“這關公也太武斷了吧?怎麽不調查了解一下,就要胡亂懲罰崖內人呢?他是老糊塗了吧?關平怎麽不提醒一下呢?”
賀光輝笑道:“你們別急,不用替古人擔憂。當時,關平及時地提醒了關公,忙笑道:‘父王,別,別,別!您別懲罰那崖內人!’關公問:‘為什麽?’關平道:‘這原本怪不得崖內人。’關公問:‘怪不得崖內人?那怪誰?’關平道:‘這隻怪崖外人自己。是他們自己自私自利,貪心不足;這才吵吵鬧鬧,爭爭鬥鬥,打打殺殺,鬧得烏煙障氣,
不得安寧的。’” 眾人聽了道:“幸好關平還是個明白人。只是那傲慢的關公,他聽進去了嗎?”
賀光輝笑道:“還好,他這回聽進去了,當即和關平道:‘怎麽,是我錯怪他們崖內人了?’關平笑道:‘是的,是父王一時錯怪了崖內人。’關公問道:‘那怎麽辦呢?難道,眼見他們如此不平等,就不管了嗎?’關平道:‘這種世面,原本是老天有意安排下的,我們如何改變得了呢?父王如果實在看不過的話,我看不如這樣。’關公問:‘不如怎樣?’關平道:‘不如我們誰也不驚動,隻由父王輕提偃月刀,將這石崖劈落底下去,廢了這崖腳要路,斷了這崖內、崖外人的來往。從而,使他們互不相乾,各各自生自滅。這樣,我們的行為,就算不得違返天意了。’”
眾人問道:“就這樣,關公聽了他義子的話,一刀將這石山劈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賀光輝道:“是的。由於他父子擔心崖外的惡習傳到崖內去,把裡面崖內人也傳染壞了,就按落雲頭,照這石山劈了一刀,劈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叫人再也不能通行。”
聽了這話,有人埋怨道:“這關公父子,還真是吃多了,管這閑事做什麽?他也不想想,關心了古時候的二龍口人,卻害了現在的二龍口人,更是害了我們這些修庫築路的人!”
商漢生笑道:“同志們,別怨天怨地怨關公了!叫我看呐,關公也沒有那麽大的本事。他那青龍偃月刀不過七十二斤重,連刀把也不到三米長,如何劈得出這樣大一堵關刀崖來?我看,那傳說,只不過是傳說而已。”
他頓了一下,自信地笑道:“還是*說得好: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他指著一大片草灘道:“來,來,來,同志們,我們坐下來,好好商議商議。”
眾人聽了,都圍著他們幾個坐下來。
商漢生見大家都坐好了,便點名道:“老康,你是參謀長,說說你的意見?”
康文斌小心地笑道:“這是個難題,不好說。要在這石壁上修公路,無非四種辦法:第一是劈,從上往下劈,在一定的高度上劈出一條平台來做公路。但這崖壁又高又長,要劈到什麽時候,才能劈得出一條公路來?看來,這一辦法是行不通的:一來時間上來不及,二來經濟上也不合算——預算不了那麽多的炸藥和配套物資啊!”
商漢生問道:“那第二種辦法呢?”
康文斌道:“第二是填,即用土石方從崖下河水中,填築出一條公路來。但這個辦法,看來也不現實。因為,崖下是一處長長的深沄,需要多少土石方、多少時間才能填築成功啊!就不說時間來不及,就是填築起來後,只要稍稍發一河水,肯定就會被衝毀,又得重新來!”
商漢生又問:“第三種辦法呢?”
康文斌道:“第三種辦法是開挖隧洞。我們原先的規劃,采用的就是這種方案。但我們的規劃是計劃用兩個月的時間,采取兩頭進的辦法進行開挖。而現在的時限卻只有二十天,這顯然也行不通啊!”
商漢生再問道:“那,第四種辦法又是什麽呢?”
康文斌道:“第四種辦法是在崖壁上,橫著開條槽。也就是說,在那崖壁上開一條半開放式的口子,儼然一條半隧洞。可是,這也只能從兩頭進,時間帳也是算不過來的!”
商漢生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你說,這關刀崖路段,硬是沒法子在二十天內開通了?”
康文斌笑著搖了搖頭,沒有再出聲。
商漢生又問李國勝:“李團長,你們呢?你們人多主意多?”
李國勝笑道:“指揮長,連專家、參謀長都被難倒了,我們還能有什麽其的好辦法?”
山陽民兵營營長張茂才等人聽了,都附和道:“是呀,是呀!行家裡手都拿不出主意來,叫我們外行怎麽辦?”
此時,人們你一言,我一語,誰也沒有說上正板去。
面對七嘴八舌的場面,商漢生蹭地一下站起來,臉往下一沉,硬幫幫地說道:“亂彈琴!講怪話有什麽用?講怪話能夠攻克難關嗎?要是講怪話能打通這關刀崖,我商漢生比你們還要會講得多呢!”
他嚴肅地說:“現在,我把話撩在這裡:今天要是商量不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來,我看我們誰有臉面回去吃飯睡覺!誰還有臉面說自己是共產黨員,是基乾民兵!”
眾人見商漢生嚴肅起來,再也不敢兒戲,一個個都緘默不語。
這時,金玉龍和賀光輝兩個,已到對岸崖腳下轉了一圈回來。他們看到這裡氣氛不對,也就識相地、不聲不響地在一旁坐了下來。
只聽商漢生繼續道:“難道說,活人還能叫尿憋死嗎?常言道:‘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又道是:人上一百,武藝俱全。現在,我們有這麽多的人,百行百業的都有,難道就抵不上三個臭皮匠?難道就沒有一項精通的武藝?”
他開導大家道:“我們這些人,都是工程指揮部民兵師的各級指揮員,怎麽能在這關健時刻,不去積極地發動群眾,鼓舞群眾,反而在這裡盡說些不上腔的話呢!”
他大聲問道:“要是這樣下去,這關刀崖如何打得通?這二龍口水庫,我們還修不修?”
他見人們被他責備得啞口無言了,口氣又緩和下來,說道:“同志們,對不起,剛才是我態度不好。但是,請大家想一想,我的話對不對?要是覺得不對,可以反駁,可以批評。要是覺得有道理的話,那就請大家積極發言,獻計獻策。”
稍稍冷了一下火,他又道:“我曉得,我們好些人,都是我縣水利工程建設史上身經百戰的老兵,見識廣,有經驗,何不暢所欲言地說一說,出出主意?就是說錯了,那也不要緊嘛!好不好,同志們?”
李國勝道:“同志們,商指揮長批評得對!我這個當團長的,應該首先作檢查。在這出師就遇攔路虎的困難時刻,我不帶領大家鼓舞士氣,反而領頭怪話連天。這錯誤首先出在我的身上,應由我負責。大家的情緒就別受影響了,更不要背上思想包袱,隻管心情舒暢地發表意見。”
於是,從張茂才起,一個個又都喜笑顏開,紛紛發表意見。但是,他們的意見,大都集中在如何不怕苦、不怕累地日夜加班加點之上。至於在施工方案上,幾乎無所涉及。
一貫沉穩的金玉龍,這時有些沉不住氣了。他一面用肘拐輕碰賀光輝,一面向他偏頭輕聲道:“你怎麽還不說話?”
賀光輝輕聲回答:“我說不好,還是你說吧。”
商漢生早已察覺到他兩人的小動作,因而叫道:“小金兒,金玉龍!嘀嘀咕咕做什麽?有話怎麽不大聲說給大家聽?”
玉龍見商漢生點了他的名,隻得站起來道:“指揮長,康科長,李團長,剛才,我和小賀過河去那邊看了一遍,有了一個建議,也不知行不行?”
商漢生道:“你先別管行不行,說出來再看!”
玉龍道:“我們的建議很簡單:四句話,十六個字。”
商漢生問:“哪四句話,哪十六個字?”
玉龍道:“降低位置,全線開花;因段製宜,分類施工。”
商漢生搖頭道:“沒有聽明白,你具體地說一遍!”
玉龍解釋道:“所謂‘降低位置’,就是盡量降低公路線路在關刀崖上的位置。我們的建議是,只要稍稍高出設計過洪水位就行了。這樣,一可以減少工程量,二可以降低施工中的難度和風險。”
商漢生點頭道:“嗯,‘降低位置’這一句,我聽明白了,有點門道。那‘全線開花’一句,又怎麽說?”
玉龍接著解釋道:“所謂‘全線開花’,就是在關刀崖這二百米路段上,同時全面進行施工。這樣,既可以充分發揮人力的作用,又可以最大限度地消除時限對我們的約束。從而,使我們具有比較充足的把握,在二十天中打通關刀崖,消滅這隻攔路虎!”
商漢生聽了連連點頭道:“嗯,有些道理,有些道理!你再說‘因段製宜’又是怎麽一回事?”
要知金玉龍如何回答商漢生,請看下一回:聰明人計獻四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