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俞同喜未等陳震北說出“比如”什麽來,早已一枕頭砸過去,並嬌嗔地責備道:“‘比如’你個頭!滿嘴地胡說八道!”
陳震北一面雙手接著她砸來的枕頭,一面笑道:“怎麽是胡說八道呢?這是無拘無束地海談嘛!”
俞同喜道:“管你海談也好,湖談也好,你到你們地鋪上去‘談’吧!”又欠身推他道:“走開!別坐在我這床上了!”
但是,陳震北沒有被她推開,反而順勢倒在她床上,並嘻嘻地笑道:“我現在願意和你好,你就該樂意接受才是,怎麽能要我走開呢?”
俞同喜輕輕打了他一拳道:“你真是個賴皮!”
陳震北笑道:“男兒家在心上人面前,哪有不賴皮的?告訴你,我今日就賴在你這床上不走了!”又向對面床上道:“金玉龍,你也別過地鋪上去了。我們兩個,都賴在她們床上,這有什麽不可以的?”
胡玉芬一聽他這話,也忍不住開火了,說道:“陳震北,你是不是真的瘋了?這樣的賴皮話也說得出來?”
俞同喜反而鎮靜下來,說道:“胡玉芬,你別齒他就是了。他是個人來風。你要是與他說上幾句話,他就發起瘋來。你要是不齒他,他就會覺得沒意思,安靜下來。”
陳震北道:“不齒我?那好,那好!我累了,正想歇一歇呢!”說完,他便躺在那裡,一語不發,真地安靜了。
不料,金玉龍卻接過他的話尾,不緊不慢地發言了:“其實,陳震北的話並不賴,也不瘋。我們兩個不過去,的確也沒有什麽不可以的。”
陳震北一聽,又來了勁,連忙坐起來,叫道:“是呀,是呀!這有什麽不可以的?再說,憑什麽隻許你們睡床上,定要我們睡地鋪?”
胡玉芬一見這局面,笑道:“金玉龍,你也染上瘋病了?他的瘋病剛剛住了還沒一分鍾,你又把他惹發了!”又道:“剛才你們答應過,要保證我們安全的。要是與我們睡在一張床上,如何能保證安全?”
金玉龍笑道:“這麽一個小小的房間,能有多大?從地鋪到這床上,不過兩小步而已。我們睡床上不能保證安全,去睡地鋪就能保證安全?你們錯了,安全不在那地鋪上!”
兩個女孩兒問:“那在哪裡?”
金玉龍和陳震北同聲道:“在我們心裡!”
兩個女孩兒道:“這話什意思?”
陳震北道:“你們怎麽忘記了,剛才說過的?”
兩個女孩兒道:“剛才說過什麽了?”
金玉龍笑道:“的確剛才說過的,只是你們沒有聽進去而已。這要領就是:我們心裡有你們的安全,你們就百分之百的安全。若是我們心裡沒有你們的安全,你們就百分之一的安全都沒有。”又問道:“你們信不信?”
兩個女孩兒張了張嘴,沒有回答。
金玉龍笑道:“放心吧,無論我們睡哪裡,你們都是安全的。我們都成年了,不是毛頭後生了,還會憑激情和衝動,不計後果地胡作亂為嗎?”又問道:“你們能放心地跟著我們,出來闖蕩,為什麽就不能放心地與我們睡在一起?”
兩個女孩兒聽了,雖然覺得他說的有理,但仍然只是笑,不敢爽快地回答。
陳震北又道:“看這天時,快要下雨了,潮濕得很。你們看那地面上,好濕潤好濕潤的,睡在上面,會很不舒服啊。我們要是睡上兩三夜,弄得不好,將來會要得風濕病呢!你們兩個,
於心何忍呢?” 兩個女孩兒在他們的輪番進攻下,心腸軟了。
俞同喜首先道:“不就是賴著不想走嗎?做什麽梆呀梆的老磨牙?”
陳震北笑道:“你早這樣吭一聲,我們不就不磨牙了嗎?”
胡玉芬仍然不怎麽放心,用腳尖碰了碰金玉龍,說道:“我們有言在先,睡在一起可以,但隻許好好地說話,不許動手動腳啊!”
俞同喜道:“他們敢動手動腳!要是亂動了,我,我就剁了他們的!”
陳震北大笑道:“又何必小裡小氣的?你們兩個呀,遲早是我們兩個的。我們才不會乾那得不賞失的事兒,急在這一時呢!你們就不必提心吊膽了,隻管快快樂樂,開開心心的!”
於是,他們當真又說說笑笑起來,直海談到接近半夜時,兩個男孩子才先睡著了。隨後,兩個女孩兒也安然入睡。
此前,他們天天起早摸黑地趕路,因而天天都不等天亮就起床。如今到了遵義,原來就計劃在這裡住歇幾日的;再上加一個多月來的疲勞,還有昨夜的晚睡,所以次日都寬心地晚起了。
醒得最早的是胡玉芬。她睜眼一看,一抹陽光,已從前窗中,透進他們那小小的房間裡,落在了那窗戶下面的地鋪上,畫了一個金黃色的圓圈兒。
她見那地鋪上空空如野,猛然記起昨夜,他們不分性別而眠的情景,便本能地立馬坐起來,細細地審察自身。一見自身毫發無損,她方長舒一口氣,芳心寬放。
這時,她方轉面,留心去看睡在她身旁的金玉龍,只見他呼吸均勻,睡得正香,便樂融融地笑了。
她再一看,只見他身子離她有一道空兒,竟有小半邊懸在床沿上。頓時,她心中一熱,眼圈兒紅了。因為她明白:這是因為床窄,他怕她被擠著了睡不好,才這樣做的。還有,更深一層的原因,一定是他小心謹防:與她肌膚相觸久了,在睡夢中不自由自主,意外地做出冒犯她的的事兒來,才刻意這樣隔開的。
胡玉芬抬手抹去滾落在臉上的淚珠兒,然後跪在金玉龍身旁,俯身抱著他,輕輕地往床中間移。金玉龍身材高大,而她力氣有限。她怕把他弄醒了,因而移了幾次才成功。
她見他仍然睡得很香,便坐在他身旁,細細審視他那眉清目秀,又英氣盈面的臉龐,心中就如酒香蜜甜一般。
她忍不住低下頭兒,湊近了去吻他。慢慢地,兩人鼻息互換,嘴唇的距離成了零。女兒家的心,不禁醉了。
她正當甜醉之間,忽覺自己被他仰面抱緊,並吻住了。她的驚叫,沒有叫出聲來。她的掙扎,也沒有湊效。二人安靜了好一會,又才活躍起來。
她以食指點著他的額頭道:“金玉龍,你好壞!原來你早就醒了,為什麽要存心騙我?”
金玉龍笑道:“我這不是騙你。”
胡玉芬道:“不是騙我,那是什麽?”
金玉龍神秘地笑道:“你哪裡曉得,我這是無限地享受啊!”
胡玉芬道:“胡說!怎麽又是無限地享受了?”
金玉龍笑道:“哎呀,怎麽不是呢?”又閉眼咂嘴,還搖頭晃腦地注釋道:“你想啊, 一個身高馬大的男兒,被一個身材嬌小的女孩兒抱著,在床上慢慢地、輕輕地、小心翼翼地移呀移,移呀移;然後,又被她細細地看呀看,看呀看;最後,還被她低下頭兒來,香香地、甜甜地吻呀吻,吻呀吻。這是多麽的幸福啊!這不是無限地享受,又是什麽呢?我要是天天能這樣,那、那我可就是天下最、、、、、、。”
胡玉芬早已被他說得又氣又好笑,再也忍不住。未等他說完,她便用手兒按住了他的嘴,嬌嗔地說道:“看你再編,看你再編!你要是再編,我就把你的嗅嘴用毛巾堵起來!”
金玉龍的聲音,在她的指逢間擠了出來:“喔嗬,你堵不住我的嘴哦!”
胡玉芬氣道:“我挖狗屎來堵,看你這嗅嘴堵不堵得住!”她一面嘴裡這樣說,一面伸腰伸手去拿毛巾,準備用毛巾來堵他的嘴。
金玉龍乘她伸腰松手的機會,早已翻身坐起。當她拿來毛巾要堵他嘴的時候,他順勢連人帶手輕輕抱住她,撫慰她道:“好玩呢,生什麽氣?你真要堵,那就這樣堵吧。”說時,他的氣息兒已透入了她的肺腑。
她一面納入他的氣息,一面又將自己的氣息兒,也送入他的肺腑。二人氣息互換,大有融為一體的感覺。
就在這時,忽聽對面床上,接連傳來一高一低的、“嗯哼”、“嗯哼”的號哨聲。他二人聽了一驚,慌忙收手。不料,他們的慌張失措,讓對面床上的兩個人,嬉笑得越發歡樂了。
要知金、胡兩人如何排除尷尷,請看下一回:翹首等待校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