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見石驚天倒下,胸口鮮血不斷流出,身體正自不停地抽搐,小心翼翼伸手去探他的鼻息,隻覺呼吸微弱,想來是活不成了。
男孩本名蕭謹言,他的父親蕭劍南給他取這個名字,本意是想他謹言慎行,凡事三思而立。如此,將來才好在波瀾詭譎,人心叵測得江湖中安然一生。他本來在父親蔭庇之下,安然平淡得活著,卻不想突如其來得變故,讓他如此年紀,便奔波天涯。蕭劍南一生慷慨豪義,對這個唯一的兒子教育極為嚴格,是以他雖不及七歲,卻遠比一般同齡孩子成熟穩重。蕭劍南被害後,他隨著張悅清奔逃江湖,一路吃過多少苦,卻從不曾哭泣抱怨。今日看到張悅清遇險,若換作一般孩子,早就嚇到不知所措。但蕭劍南從小對他的諄諄教導,從四歲起便教他武功,講說江湖間的軼事,讓他在此危難之際,做出了讓多少成年人都辦不到的事。
他見石驚天已經必死無疑,又伸手到張悅清的鼻下探了探。雖然還有呼吸,卻已經極為虛弱。
蕭謹言眼中淚水如珠掉落,如果說之前在石驚天面前哭泣,是為了迷惑對方,現在的淚水,卻是發自內心。
這半年多的時間,張悅清一直保護著他,陪伴著他。如果不是這個從前並沒有見過多少次的叔叔,他早就在江湖追殺中殞命了。
蕭謹言哭了一會,擦了擦眼淚。知道現在能救張悅清的,便只有自己。他眼見張悅清被下了毒,便去石驚天身上找尋解藥。摸索了半天,從石驚天懷裡找到了七八個小小的玉瓶。
看著這幾個顏色各異的瓶子,蕭謹言一時手足無措。他實在無法分辨這其中,哪種是毒藥哪種是解藥。眼見得張悅清命在頃刻,大急之下,又用力搖晃張悅清的身體,卻哪有半點反應。
蕭謹言深深呼了口氣,咬了咬牙,從七八個玉瓶中拿出一個綠色的小瓶子,打開瓶塞,倒出一點綠色的粉末,放在鼻間聞了聞。
蕭劍南曾經跟他說過,江湖上用毒之人極多,而很多厲害的毒藥,往往都是無色無味,讓人瞧不出半點端倪。而解藥卻又不同,一般沒有那麽多的講究。他無法分辨這些五瓶之中,哪個才能救自己的張叔叔,便隻好用最蠢的辦法,一個一個去聞,這樣,至少找到的機會能大一些。
這綠色的粉末,當真是沒有一點異味。蕭謹言將小瓶放下,又拿起一個紅色的小瓶子,如法炮製聞了聞,還是無味。直到聞到第七瓶,一股嗆鼻的氣味撲面而來,蕭謹言一喜,便欲將這藥粉為張悅清喂上。
轉念又覺得不妥,萬一父親的辦法有疏忽,自己豈不是親手害了張叔叔的性命!
蕭謹言沉思了一會,突然決絕的用手指蘸了一些粉末,放入了自己的口中!
過了片刻,蕭謹言並未感到異樣,又想張悅清的傷已經不能再拖,便慢慢的將藥粉倒入張悅清的口中,一顆心卻已經噗噗亂跳,仿佛要從喉嚨蹦出來一樣。
過了一會,張悅清突然咳嗦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眼睛慢慢睜了開來。
蕭謹言大喜,叫道,“張叔叔!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張悅清看著他臉上的淚痕,微微一笑,直覺丹田中已有了一些真氣。突然想到大敵當前,慌忙坐了起來,將蕭謹言拉到自己的身邊。
然而一眼望去,就看見不遠處石驚天的屍體。
張悅清疑惑不解,看著蕭謹言,輕聲問道,“小言,他怎麽了?是誰殺了他?”
蕭謹言低下頭,
慢慢道,“是我。” 張悅清不可置信得看著他,想道,此人歹毒奸詐,武功奇高,連我也遭了他的暗算,小言一個小孩子,怎麽能殺得了他?
當下道,“小言,不可說謊,到底是誰殺了他?殺他的人呢?”
蕭謹言見他不信,隻好一五一十的把經過都說了。張悅清聽完,愣了半晌,大笑起來,讚道,“小言,你如此年紀就有這樣的心性和謀略,將來長大了,必定是一個百年難遇的人才啊!你父親在天有靈,也可以安息了!”
蕭謹言一笑,想起剛剛自己試藥的事,本想告訴張叔叔,心中卻又想,“我這樣試藥實在太過冒險,張叔叔很在意我,他如果知道了,肯定會很擔心。”又看張悅清吃了藥沒事,顯然喂他吃下去的,是解藥不錯。便閉口不言,沒把這事說出去。
張悅清休息了一會,內力已經恢復了八成。看遠處石驚天始終一動不動,身下鮮血匯成一個小灘。心中暗暗僥幸,“這人的毒藥真是厲害,心思也是非常縝密,我這般小心,也著了他的道。”
拉著蕭謹言的手,往客店走去,又想,“這次如果不是小言,我這條命也沒了。之前因為他是蕭大哥的遺孤,自己才拚了命救他,可從今天開始,他也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想到這,一時感概萬千。
到得店內,見跟隨石驚天的二人已經不見了蹤影。那幾個被藥翻的漢子和女子還躺在地上,兀自不曾醒來。
他見幾人雖然昏倒,面色卻紅潤,看來石驚天並沒有將這幾人放在心上,總得毒也是尋常毒藥。
便去後廚倒了幾大瓢水,放在桶裡,提來倒在幾人身上。不一會,這幾人悠悠醒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