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點頭受教,確實,在這修行世界中,知識可以轉化為真實不虛的力量,這與前世是極大的不同。
接下來,周元將所有地脈圖都仔細地整理了出來,在腦海中進行匯總,得出了一幅殘缺不全的天下地脈圖,只是這些圖大都是單獨的,沒有組成一個完整的整體。
在其中,他倒以外發現了嘉興府的地形圖,其中一個小結點就在那瓶山之下,也就是他當初懷疑裡面另有乾坤的那座小山。
據《徐霞客遊記》所載,瓶山由來不是什麽韓世忠抗金而形成的,是因為裡面有一個溶洞,形如水瓶,而一條地脈經過,以往有修士在其中釀造靈酒而稱之為瓶山。
只是自成祖之後,那裡就被廢棄,再也無人知曉底細,所以成了韓世忠抗金而得名。
而進入山腹的方法,遊記中也略有所提:瓶山主人自號陶然客,取飲酒至微醺,陶陶然之意,平生以釀酒自娛,酒真人之名,響徹東南。
余受其邀,訪其洞府。
……
沿溪行,至瓶山,溪水澹澹,曲折徘徊。
至洞府之前,余扣而入,其中別有天地,廣闊如瓶,瀑布自崖壁傾瀉而下,如匹練,如白蛟……
這篇遊記提了他與陶然客如何相得,彼此飲宴,他嘗了陶然客新釀的濁酒,稱其為世上少有的絕品。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這酒越陳越香,如果時間夠長,就能成為築基修行的無上妙品。
這一篇小小的文章,看得周元如臨現場,仿佛感受到了酒香,也確實感受到了陶然客那陶然二字代表的意義。
他決定,等他出去了一定要去那裡看看,那陶然客新釀的名為“濁酒”的靈酒是否還存在,是否真如徐霞客所稱的那樣靈異。
也通過這篇文章,他認識到了這部遊記的價值所在,至少根據徐霞客所繪的瓶山地脈圖,他能很清楚的找到陶然客的洞府門戶所在,至於日後怎麽進去,那就是他的本事了。
不過,知道了具體位置卻進不去,那就是他自己沒用,再怎麽也怪不到留下遺澤的前人。
自成祖收拾河山以來,三山五嶽,有多少修士道統滅絕,如果他有空,照著這遊記去一一拜訪,肯定有所收獲,畢竟數百年前修士棄若敝屣的,現在的人說不定當成寶貝。
這樣想著,他再次仔細看了看這部書,可惜,除此之外,再無機關,就是書皮書頁中也毫無所獲,就連那自序中,徐霞客也隻道自己因為擅闖禁地而受傷,其他的,一字未見。
他將這部書再度看了幾次後還回了藏書閣。
從此之後的幾個月他一直窩在監室中修行,隻隔幾天到藏書閣看書。
反倒是那小女鬼,在周元給了她《鬼王經》後,修行迅速,尤其隨著冬日到來,陰氣升騰,她的修行極為順利,已經快要築基了。
周元告誡她,如果不想被城中修士注意,最好不要在城中築基,而是去城外選一個好地方,築基了再回來。
可是這小女鬼膽子極小,竟然不敢出城,甚至願意就這麽耽擱下去,等周元哪天帶她出城。
天氣一天天寒冷下去,城裡城外的局勢也慢慢緩和下來,尤其隨著春節的到來,整個嘉興府恢復了喜氣洋洋的節慶狀態,似乎所有人都忘記了前段時間的不愉快。
春日當晚,嘉興府中甚至按照慣例放了煙花,這是從明初就流行的傳統,已經有七八百年的傳統。
而製造煙花的手段,
自然是修士的手段,顯得尤其絢麗多姿,引得周元也出去看了一番,與前世相比,更加的綺麗多變,如夢如幻。 在這一聲聲爆竹聲中,他感覺自身的某個關竅似乎打開了,渾身真氣奔騰不休,自成循環。
同時,又不斷吸納外界元氣,化為自身真氣,讓其更純淨、威力更大。
在這一刻,他的修為終於突破到了先天境界,修行踏出了微不足道的一小步。
他馬上趕回監室中,歸攏真氣,調和氣息,不讓監室中其他人看出端倪。
一旁的於狂人見他不過小半年,就能從一個青頭修行到先天境界,也點了點頭,這樣天賦的年青人,即使在門派中也會受到重視,只是如今,卻要與自己同囚一室。
待周元修行過後,他忽然道:“小子,我再傳你一道修行的絕佳典籍,你給我辦一件事,怎麽樣?”
“先生請說。”
“替我照顧下那賣酒的女孩。”
周元想了想,就是上次去給於狂人買酒是遇到的那位女孩,他點了點頭,道:“行有余力,當然沒問題,只是如果事有不諧,我也不敢保證。”
“生死有命,不知鬼伯何日來!”於狂人歎了一口氣,少有的露出了軟弱之意,接著道:“你只要盡力就好,其他的,看天命吧,或許山窮水盡之時又有柳暗花明之機呢?”
接著,於狂人又念出了一卷功法,這相比他以前教給自己的數千字的東西就長多了,有三萬余字,而且,就周元的理解,其中煉器、法術、符篆、神通皆有,似乎是囊括了種種的一個大雜燴。
於狂人念完一遍就住口了,但是周元卻不安,問道:“於先生,這是什麽典籍?”
“《幻世典》,與《幻世經》相配套的內容,闡述《幻世經》之中的功法,法器煉製,神通修煉的方法等等,可以說是《幻世經》最重要的補充了。”
“先生如此待我,以我所知,此時不是黃明時期,元神經典被朝廷、門派、世家瓜分,再難予人,先生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傳授與我?”
“你會將這些獻與官府那些虎狼嗎?”
“額,不會,獻了就死定了。”
“所以說你是個聰明人,至於為什麽是你,你看我現在這處境,還有選擇嗎?總不至於我死後,這些師門傳承於我手中失傳,道統至此而絕吧?”
“他們先前也送了一些人進來,這些家夥小聰明有之,大智慧無一點,功法給他們是對師門的侮辱。而你,我看你天賦比我好多了,只要你修行有所成,對師門的交代就有了。”
“至於其他原因嘛,倒是有一個,師門曾經得到過一個卜算:薪盡火傳,其道大光。以前我們一直以為是讓我們一代代傳承的意思,可是進入了這監室之中,我才想明白了,薪盡的不但是門人弟子,連門派也到了薪盡的時候了。”
“您的師門是幻世門還是什麽?”
“我將此經傳與你,是希望你能傳承、光大其中的道理,而不是糾結我的門派是屬於何?創出此經的夢蝶真君也沒有建立什麽門派,而是後人弟子牽強附會。”
“所以,這背後的門派你不必去管,也沒幾個人了,遇到了,該殺殺,該埋的埋,明白了嗎?”
周元點點頭,情知這中間肯定恩怨情仇無數,不告訴他是讓他不必糾結這些,遇到了該怎麽處理怎麽處理。
接下來,周元都在等著,等著官府出手。
春天到了,官府一定會出手,而他的機會就在這出手後帶來的混亂中。
如今她修為已到先天境界,尋常人也難以與他敵對,他已經可以走了,他還待在這裡面,是想看看這改桑為稻的大熱鬧。
正月十六,剛過完元宵,嘉興府尹路雲飛就帶領鄉兵,出城,直接到了嘉興府最大的桑園主嘉善縣鄉紳趙青桑的莊園之中,他家幾乎佔據了整個嘉善縣所有大的桑園。
同時, 他也是嘉興府最大的桑苗供應商,供應著嘉興府三成左右的優質桑苗。
對於府尊的突然到來,這位先前心裡雖有不滿,但是還在觀望的桑園主嚇了一跳,不過看府尊帶兵前來,再蠢也不敢拒之門外。
來到正堂之中,府尊高坐正位,道:“趙員外,聽說你是這嘉興府的半城桑,如今,朝廷欲改桑為稻,你支持嗎?”
趙青桑又恨又怕,不過人為刀俎,他為魚肉,他哪敢說不,隻得躬身答道:“朝廷政令趙某雖是一介草民,也知道忠君報國,支持朝廷政令,緩解本地糧荒是天經地義之事,哪敢勞煩府尊親自駕臨。”
他已經打定主意,先應付完府尊,然後做做樣子,騰出一百頃種種稻谷,至於其他的,一切照舊。
“哈哈,好,就知道趙員外家產萬金,一定會擁護朝廷政令,好。”
“趙員外這樣擁護朝廷,本官不能不有所表示,這樣,聽說令公子讀書上進,學問不錯,這樣,今年嘉興府的太學生名額,令公子有一個。”
這話一說,那趙青桑頓時眉開眼笑,這太學生乃是大明最高學府,裡面的學生非富即貴,或是讀書了得,就是什麽也不做,光去認識其中那些學生都大有好處。
更何況,太學生不止科考有隱形的優惠,就是考不上,也可以謀個肥水厚的吏職。
朱明繼承黃明體制,官吏一體,沒有原歷史中明清之後官吏分明,做吏一輩子就只能做小吏,在朱明,吏也可以升為官,甚至做到高位,只是升遷速度沒有科考上的那些書生那麽快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