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紫霞寶劍

　　老丐見黃鐵匠如此堅決，便不再堅持，接受了他的好意，只是一個勁向他道謝。

　　十年前，老丐剛到濟南府不久，路過黃鐵匠家附近，恰逢黃鐵匠家走水，老丐帶領幾個乞丐合力將大火撲滅。老丐還奮不顧身從屋裡救出了黃鐵匠的孩子，黃鐵匠感激不盡，視他為救命恩人，承諾隨時供他差遣。

　　十年來，黃鐵匠念念不忘老丐的恩情，只是他家鐵匠鋪生意不景氣，勉強能夠糊口，根本沒有余力報答老丐。這次老丐主動上門求劍，他這顆懸了十年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黃鐵匠之前也沒有鑄過劍，手裡只有一本祖上傳下的鑄劍術的書，七劍合璧會是什麽樣的結果，他心裡也沒底。但他還是自信的對老丐說:“兩個月後你們隻管過來取劍。”

　　他覺得鑄劍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他要研究如何七劍合璧鑄成一把，需要花上十余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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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上就有了屬於自己的絕世好劍，熊孩子激動地連續兩夜不能安睡。

　　第三天晚上，困意洶湧而來，熊孩子熄燈睡下，一隻碩大的老鼠便出來咬書箱，使他聽得煩躁起來。他輕輕驅趕了幾聲，老鼠起初還有些忌憚，後來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裡了，咯吱咯吱咬個不停。

　　“這是什麽世道，老鼠連人都不怕了。”熊孩子氣憤的嘟嚕道。他撐起上半身，扭身身去看，黑暗中，他竟能清楚地看到老鼠。他伸手從床下撈起自己的一隻布鞋，眯起一隻眼，瞄準啃得起興的大老鼠，運氣一擲，鞋去似流星，一路火花帶閃電，摧枯拉朽直奔大老鼠而去。

　　先是砰的一聲，緊接著“吱”的一聲淒厲慘叫，老鼠被打得翻了好幾個滾，最後一動不動，嘴角上、鼻頭上微有鮮血，大概是死掉了。

　　四周寂靜無聲，熊孩子這才安心睡去。

　　在當晚的睡夢中，熊孩子夢見自己身穿錦衣，手拿利劍，身懷絕世武功，劍氣縱橫，在少年英雄會上大殺四方，把對手打得落花流水，好不威風。直到第二天早上仍回味不已。

　　這兩個月，差不多是熊孩子一生最難熬的六十天。七月流火，八月桂開，終於到了約定好的取劍日子，正是中秋節這天。

　　諾大的院落裡，黃鐵匠像秫秸杆一般站在窯爐前，看上去比兩個月前更瘦了，是那種乾瘦，乾屍一般的乾瘦，面無血色，雙頰塌陷，額頭高起，雙眼突出，嘴唇乾裂……

　　他那兩條青筋暴起的胳膊，各纏了一條白布，白布上血跡斑斑。

　　右手竹節一般的手指上，托著一個青瓷大碗，碗裡盛著滿滿的一碗烈酒。

　　“開爐！”一聲大喊，如平地起驚雷，破空而發。

　　還是那八個精壯的漢子，齊心協力拉動窯門上的鎖鏈，窯門緩緩打開，隔著一丈遠，熊孩子覺得渾身熱烘烘的，好像又回到了盛夏。

　　黃鐵匠大口灌了一口手中的烈酒，“噗”的一聲，吐進窯爐，窯爐裡又熊熊燃起烈焰。這烈焰洶湧，地面也覺得搖動。

　　“噗”又一口烈酒吐進窯爐，隨即吱吱啦啦地騰起一道白氣，這白氣逐漸升騰，到了空中便變成白雲，白雲越聚越多，罩住了這處所，逐漸現出紫紅顏色。

　　窯門完全打開，通紅的大鼎裡豎著一把通紅的三尺劍，火舌不斷舔舐著劍刃。

　　“出爐！”黃鐵匠有聲嘶力竭的嘶吼道。

　　嘩嘩啦啦，是鐵鏈拉動的聲音，

轟轟隆隆，是巨鼎前行的聲音。　　巨鼎拉到窯門口，長劍倒豎，直指蒼天，仿佛要割破蒼穹。

　　突然，“褲衩”一聲，一道閃電從上空的紫紅雲打到長劍上，耀眼的光芒在劍刃上滾來滾去，

　　熊孩子驚得合不攏嘴，眼皮都不敢抖動一下，大喜的光彩從他的眼眸裡射出。

　　“噗——”黃鐵匠把最後一口烈酒吐在劍身上，那間劍撕撕吼著，由紅色慢慢轉成紫色。

　　半天過去，大鼎也由紅色涼成了深黑色，黃鐵匠取出劍來，拂拭著，拂拭著，好像摸著自己初生的孩子的臉龐，然而，悲愴的神情，卻也從他的眉頭和嘴角出現了。他知道了自己的曾祖為何早逝。

　　“不如就叫他紫霞寶劍！”黃鐵匠邊說邊用顫抖的手把劍遞給老丐。

　　老丐恭恭敬敬雙手接過紫霞寶劍，凝神細視，劍長三尺余，看上去這劍卻並不鋒利，劍口反而有些渾圓，正如一片韭葉。

　　一陣秋風吹來，把他的胡子吹到了劍刃上，竟被攔腰斬斷。

　　“好劍，好劍啊！”老丐喃喃自語道，說完遞給陳世棟。

　　陳世棟從手上接過紫霞寶劍，他看的出，這是一把絕世好劍，天下能不能有比這更好的劍很難說，可是對他來說，他見過的最好的劍永遠都是那把寒冰木劍。

　　熊孩子小心翼翼從陳世棟手中接過寶劍，一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碎了的神情。他伸出拇指蹭了一下劍刃，手指立即被劃開一道口子，鮮血直流，只是滴在劍刃上的鮮血立即滾落到地下，就像是落到荷葉上的雨滴。

　　“真是一把神奇的紫霞寶劍。”熊孩子興奮地讚歎道。

　　黃鐵匠想到了他的曾祖，他在世時，他精心打造的神兵沒有現世，隻留下七柄劍胚和一本鑄劍術。

　　“名劍出，高人現。”黃鐵匠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喊出了鑄劍術最後一頁上的話，然後轟然倒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