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風抬手遙敬了,恭謹道:“奉聖上的旨意。”
話畢,兩個男人似笑非笑地交換了個眼色,嚇得癱坐在地謝夫人慌得掙離了幾步,暮春城為何落得這個境地,別人不知難道她能不知?
假聖旨騙走了暫放在糧倉裡的所有糧餉,又來一道聖旨究責失職,斷了夫君的官途與性命,兩道聖旨讓他們兩口子的生活全然改變,現在又來一道,說是奉命駐扎,她該信不該信?
一見謝夫人遲疑的神色,楚風不由得垂眸一笑,再抬眼,眸光裡充塞著輕蔑笑意,冷哼笑道:“莫不是夫人還有更重要的東西能夠失去?”
這話聽得謝夫人的臉色,如同被甩了幾個重重的巴掌般難堪,眼下她似乎的確沒有什麽東西可以失去,僅剩的一條命還是慷他人之慨,親眷們能否存活也仍掌握在他人之手。
兩人不停地以眸光交換著訊息,更是令人讓人心驚膽跳,深怕她的決定會是個通敵之舉,憂心地瞟向兩位縣官夫人,全是一點也不在意的貪婪,似乎就在等著她的放棄,意圖吞沒她手上的權力。
事關家族未來,她更害怕的是顧此失彼,影響了整個家族的最大利益,那她可就是罪人了……
南楚兵敗如山倒的進攻記憶猶新,會將軍糧運到此處,卻沒有言明交付給誰,也正說明著四國暗流波動,稍有不慎戰事一觸即發,然而眼前的男人,似乎沒打算給她遲疑與確認的機會。
“謝夫人,如果您不願意,就眼不見為淨地帶著孩子離開吧!我們家有的是舉子能夠勝任知府與縣府。”一旁的縣夫人再次悻悻然地提醒,如果能將州府之權也掌握在手裡,豈止是飛黃騰達可以形容?
整個家族都會對她唯命是從的情景,似乎已經呈現在她眼前了,近在咫尺的潑天富貴,誰也別想阻攔!
“沒有我的母家作為倚仗,暮春城的一切妳們覺得可以為所欲為?”瞧著兩個被貪欲淹沒理性的女子,謝夫人垂眸一笑,手裡不曾放下丈夫的大掌,以嗤笑聲冷冷的提醒著。
兩個縣夫人氣哼哼地回瞪了一眼,卻又不得不接受事實的垂眸,完全不舍得放下手裡的權力。
謝家任職於吏部,這個位置她們想坐得穩了,沒有謝夫人的母家幫忙,的確很快就會泄漏跡象,她們還得巴結著啊!
慕鈞把玩著手上的軍盔,偏著頭含笑挑眉問道:“謝夫人,心裡還想讓暮春城再次生靈塗炭?”
“妾從來沒有這樣的想法。”謝夫人心急地否認。
暮春城之事她也勸過丈夫,只是那些糧餉著實籌措不出來啊!暮春城本就不是殷實之地,怎可能撈得出太多油水?
當初來此不過貪個戍邊的美名,再回京城時能順利受到重用,早知會發生這樣的事,哪怕父親說得再好,她都不會讓夫君來此上任。
瞧正堂上不再有任何意見了,楚風似笑非笑地朝著幾個女子們揖禮,“各位夫人繼不繼續當這個夫人,都由您們自個兒決定。”
旋即抬手長指輕揮,幾個覆著面遮的黑衣人從梁上躍下,又將幾人嚇得倒退了幾步,來人動作利落地背起屍首,旋即消失在正堂。
謝夫人追不上黑衣人,心急地抓著楚風的臂膀問道:“你們要將夫君的屍首帶往何處?”
慕鈞起身撇開了那雙著急的葇荑,輕蔑地瞟了眼,“諸位大人不是尚在家中?與其在這兒乾著急,怎麽沒想趕緊回去把各自的官服整飭整飭?”
要當官哪是那麽容易的事兒?
若不是來此之前已經將幾家的關系厘清,篤定不論暮春城之事不論結果如何,憑著謝家與吏部尚書有那層裙帶關系,絕不會讓自家半子出事兒。
誰承想這男人的想法這般與眾不同,居然選擇自我了斷……
既然如此,也只能利用謝夫人母家的權勢,暗地處理掉這一郡的官員資料,到時候頂上官帽不變,誰能管官帽底下是何人?
至於府衙內外如何打點,那可就不關他們的事兒了!
既然要做這麽冒險的舉動,他們幫忙開了這個頭,難道後續還要幫忙收尾?
嘁!那他的臉往哪擺?
謝夫人緊緊抿著唇瓣,心裡也清楚只有扶持夫家的叔伯才有後路,女人嫁了人就像第二次投胎啊!
丈夫沒了,她的孩子只有三歲稚齡,即便母家能給再多的後援,能有的倚仗還是一個能被扶得起的夫家,她得將兩個官職牢牢揣在手裡!
望著丈夫再也看不清的背影,她心一橫,將兩枚官印緊緊揣在懷裡,表明為孩子爭取最好結果的決心。
一見事成,兩男人同時起身,緩步來到門外道別,楚風拱手揖禮道:“鱷軍在此告別諸位夫人,城外之事,有慕將軍在無須煩憂。”
謝夫人不舍地追出門外,心裡仍盼著能有悼念之處,卻遲遲不敢問出口,楚風見狀不禁苦笑,那含著淚光的眸光噙得他心慌,不由得想起立冬死去時,立秋痛徹心扉的模樣,忍不住回身叮囑了幾聲。
“堂上諸位的身後之處,安置妥當自會向各位稟報。”
聞言,謝夫人松了口氣地偎坐在正堂的長花窗旁,不論來者是善是惡都不介意了,眼下的她隻想求得一份心安。
來人之意她也不願細究了,順了朝廷之意卻為暮春城帶來了滅頂之災,如今她也不知該不該順啊!
眼前兩人, 話裡話外都極力為幸存之人撇清關系,既是如此,她們就可以安心安排新官上任之事,致力於複蘇城內百態。
只要將城內安排合宜,也算是以功抵過,到時入京請托父親改正任官資料也能容易許多。
謝夫人再次起身,眼裡斂去了所有的傷懷,果敢的眸光瞟向所有遺眷,嚇得兩個貪得無饜的縣官夫人跪坐在地遲遲不敢抬眼。
……
同知府外的鱷軍,已整齊地往營地方向離去,慕鈞看著緩緩關起大門的官邸,不確定地回頭多看了幾眼,納悶問道:“這樣真的好嗎?”
“狗咬狗一嘴毛,能當人為什麽要當狗?”楚風斜睨了眼大門,只能說兩個主子料事如神,人性的啊!
晚上好,隨玉繼續當煮母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