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諺:……
是不是?她哪需要人照看?
她這性子,這麽手眼通天的能耐,到底誰能欺負了?
照顧?看管?
簡直就是凌遲!可是……誰讓他也看上施家女兒?撒不開手還能怎麽著?轉了個念想,裴諺笑得比哭還難看地湊近了顏娧身旁,幾近哀求的口吻說道:“娧丫頭,報應我來受可好?妳安心做事。”
“我能安心做事啊!而且特別的安心。”淡定的輕拍心坎,顏娧綻出了一抹怡人淺笑,“報應這種事該輪誰就輪誰,誰都跑不掉,且安心等著你的報應。”
裴諺:……
是不是今天出門忘記看黃歷了?這都是什麽事兒啊!
忠人之托也錯了嗎?
……
承鳳殿外氣氛低迷得令人窒息,成群的禦醫全手足無措地跪在踏跺下,幾次商討也沒能說出皇后究竟什麽病……
皇后的脈象平和,沒有外感風邪,也沒有氣虛體熱,偏偏號出一個上了年紀特有的虛虧脈象,腎陰不足且有陰虛陽亢的症狀……
風華正茂的女子怎麽會有此等脈象?
幾個禦醫與太醫你看我,我看你,看了一個晚上,也沒敢將把到的脈象提出來討論,看向負責黎後調養身體的粘太醫,似乎從來不曾提及皇后有脈衰之症,誰敢拿著自個兒的前途來開玩笑?
粘太醫師承何人?那可是早年雲遊各國的無觀大師啊!
雖然院判不曾換人,他依然只是資歷最淺薄的年輕人,他們行醫數十年偶爾還是得求教於他啊!
在看看他那天塌不驚的怡然姿態,對聖上的咆哮也當作耳旁風似的自若,誰敢在這時候提出自己的見解?
質疑他不是跟自個兒過不去嗎?
偌大皇宮,誰不清楚帝後都是他的依附?醫術盡得無觀大師真傳是其一,宮外的排著等他施以聖手的人,都不知道排到猴年馬月去了啊!
如果他診到現在診不出病,真叫他們給診出了什麽,那該信誰的?
是以眼前幾個老者早就有了默契,只要粘屹不開口,他們也不開口,省得撞上什麽無開解之事!
這會兒粘屹正拿著紅泥小火爐,鋪足了炭火,意興闌珊地靠在踏跺旁的角落,哼著小曲兒灼烤著白玉瓷瓶,任憑瓶身熏得多麽焦黑,稍稍一轉又回復晶透的瓷色。
包含幾個老太醫也覺得有趣,想湊上前去又擔心要是聖上要出來口吐芬芳之時,沒半個人在踏跺前等罵那還得了?
好奇是一回事,老命是一回事啊!
幾個人又不禁回望了彼此,隨後又是此起彼落的歎息聲……
唉——
別人當太醫,都比當禦醫來得自在啊,再看看一樣當太醫的,人家溫爐熱酒,他們跪得一地整齊,同職不同命啊……
忽地,殿閣大門被砰的一聲撞開,雍德帝抬手叉腰指著眼前一地的太醫!
“你們這群庸醫!還查不出來怎麽回事嗎?”
“聖上莫急,在下還在想。”粘屹頭也沒抬地隨意應承了下,趕忙取來炭火上的瓷瓶,熱酒入冷酒,混了個恰到好處的溫度,綻著盈盈笑意遞上酒盞,“來的真巧,聖上正好能品上一品。”
雍德帝一見粘屹什麽火都消了,取來酒盞就是一陣暢快,入喉溫潤的暖意便緩緩包圍周身,初秋的涼意也漸漸淡了,通體舒暢地提醒道,“這個好!冬日來了,給皇后多備一些。”
“好的,回頭在下請掌櫃多準備一些。”粘屹恭謹地揖了個大禮,端起酒壺往內殿走去,闔上門扉的瞬間雍德帝的謾罵聲,再次傳來。
“你們到底想到辦法沒有?”
眾醫者:……
幾個人跪久了,氣脈不通得連腦瓜子都堵塞了啊,愣是沒想到為什麽在這跪這一遭?
天都亮了,皇帝連早朝都給省了,就守在皇后床榻旁,兩個時辰出來一次就是再把人罵一頓。
聽著聲音那叫一個心急如焚,腳步卻來得出乎意料的暢快愉悅,再怎麽詭異幾個太醫也沒人敢抬頭,因此誰也不知道雍德帝真正的表情。
這嗓門大得殿外都能聽得清楚的怒吼聲,誰能知曉他是笑著吼出來的!
一群人只能跪在地上發愁啊!
“聖上,微臣無能……粘太醫年少有為,照顧皇后這麽多年來從沒有過閃失,定能想到好法子醫治娘娘的。”太醫院院判全然不敢起身,隻得趁機將責任再次全都推諉到粘屹身上。
“偌大宮廷,朕隻養了粘屹一個太醫嗎?”雍德帝這次真氣到了,幾乎咬著牙槽把話說完,雖說假病,這群人未免也過推過,連一句真話也沒敢老實說,有這麽怕掉腦袋的?
他下句話會不會聽到:臣等該死?
腦袋才剛轉過話鋒,果不其然那句話就在耳後傳來。
“臣有罪,臣該死”
“臣回頭定當時刻追隨粘太醫身旁專研醫術。”
太醫群此起彼落的告饒認錯聲,雍德帝也算開了眼界了……
心裡氣得著實想喊個滾啊!
偏偏娧丫頭交代,得等她回宮才能撤了這群太醫,為了不影響整體計劃,再討厭也只能忍了,氣得他也只能顫抖著劍指許久,最後只能拂袖離去。
重重關上殿門,氣急敗壞的進到殿內,朝座屏後的仨人走去,滿腔怨氣地落坐床沿,瞧著該昏迷不醒昏迷不醒的母親,頓時湧上了許多委屈……
雖然有真強迫母親擺出昏迷的樣子,到底還是委屈了年事已高的母親,本該在歸武山逍遙自在,卻還是為了他與兩個孩子回宮了,終究是不孝啊!
陪在身旁的兩人跟著客氣地舉盞同飲,唯有她兀自舉起瓷瓶幾乎一口氣將瓶裡溫好的酒給喝下肚。
還沒來得及罵上兩句,簷上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後落在座屏外,跪地輕聲稟告著。
“啟稟聖上,栩生殿那兒鬧起來了。”立夏剛正的嗓音裡帶著些微的興奮,似乎等待許久的雀躍,“忠勇侯夫人下半夜親自帶著府醫入宮,淑妃一醒就扯著娘娘與三皇子,說是要離宮去,娘娘不肯,現在在栩生殿門前哭得正凶。”
雍德帝不可置信地回身瞧了跪在地上的男人,臉上浮現了一抹讚許,有聽話啊!走路記得要發出腳步聲了,“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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