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山霧繞,也就在安然的話語落下,在他的不遠處,一道人影拄著木棍,一瘸一拐的朝著她這個方向緩步走了過來。
年歲與她相當,卻衣衫上滿是刮痕,神色狼狽,顯然是一路奔逃而來所導致的。
安然秀眉微蹙,觀對方來的方向,與無為山一致。
當下便走上前,翻手間取出一錠金元寶,打量著對方,嬌聲道“喂~那小娃,你可從無為山而來?”
那小娃一愣,有些摸不透對方的底細,頗有些警惕的問道“你是何人?”
這自然是方從無為山逃出的小娃娃。
他來時是隨著師父禦空騰躍而來,卻從未想過這一路上,豺狼虎豹會如此之多,數次險些葬身於那些野獸之口。
現如今又撞見這有些倨傲安然,神經本就緊繃的他。
下意識的就已經認為這是他師父遣來捉拿他之人。
安然掂了掂手中的銀兩,輕笑出聲,道“你且回到我的問題便是,若是能讓本姑娘滿意,這錠元寶便是你的。”
小娃娃那烏黑的眼珠微微轉了轉,心頭一轉,想起了自己上山之後的種種經歷。
頓時眼中閃滿了淚花,蹲在地上便痛哭了起來。
“我...我......”
這才剛開一句口,心中越想越難受,哭聲不止,卻是難以繼續說下去。
他委屈啊~
找了個這麽不靠譜的師父,他心中的五味瓶翻倒一地,越哭越是傷心。
但他的這副模樣,讓安然卻有些慌亂了起來。
自己只不過是問個路,又沒有欺負他,對方有必要這麽難過嗎?
當下便快步走到小娃娃的身前,取出自己的香帕遞於對方,安慰道“我也沒別的意思,你先別哭,如果我有什麽不對,向你道歉便是了。”
小娃娃打量了對方一眼,吸了吸鼻子,淚水卻長流不止,哽咽的說道“與你無關,是我的原因。”
話說道這,安然內心稍稍一松,既然與自己無關,那便罷了。
但小娃娃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內心再次揪了起來。
“我家本是這附近的獵戶,今日隨阿爸上山打獵,卻......”
一邊說著,抽泣的聲音卻越大了。
“你阿爸怎麽了?我或許可以幫你。”
安然被這小娃娃的哭聲感染,從未見過有人哭得如此悲慘的她,心都有些被對方哭化了。
小娃娃眸色深處,微微泛起了一絲笑意,但表情卻依舊悲傷至極,道“我今日隨阿爸上山打獵,卻遇到了黑熊怪,我阿爸他......”
他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醞釀了些許情緒,轉而痛哭道“我阿爸被黑熊精吃啦!”
安然一愣,美眸中閃過一絲同情,道“我也會些拳腳,你帶我去,說不定還來的急救下你阿爸。”
小娃娃聽罷,表情一凝,卻是忘記哭了。
面前這姑娘有些不按套路出牌啊,你通拳腳,通拳腳能打死熊怪?
你可別吹牛了!
但心中是如此想的,表情卻變得愈發的痛苦與自責,搖頭哽咽的繼續說道“沒用了,我逃回來喊人的時候,掉進了陷阱,用了整整三天才爬了出來。”
話說著,還不斷的將身上破爛的衣衫揭開,上面皆是深深淺淺的剮蹭傷痕。
再加上他自從拜師之後,沒有吃過一頓的飽飯,有些面黃肌瘦,更是像個剛從荒山中逃難出來的苦命娃娃。
安然聽著對方這悲慘的故事,對自己先前那有些桀驁的態度,感到了有些羞愧。
不由得就想補償對方,當即便扯出了一絲關切的微笑,柔聲問道“你可還有親人在家中?”
小娃娃眼珠微微一轉,帶著哭腔道“沒了,娘親早年得了病,只剩下我與阿爸相依為命。”
見到面前這小姑娘還不走,小娃娃的內心頓時有些急躁了起來,面色帶著委屈道“這位仙子姐姐,你不用管我,無為山就在我來的方向,不遠的。”
小娃娃說罷,努力的將自己撐著站起了身來,步履有些蹣跚的朝著小鎮走去。
安然看著對方的背影有些失神,看了眼不遠處的無為山,銀牙緊咬,心下一橫,道“你先別走,你看你一個人,還能去哪?”
小娃娃心中暗惱這姑娘的難纏,語氣有些蕭瑟的說道“天涯盡是歸路,以前常聽阿爸說南郡有許多仙門在招收仆役,我想去試試,起碼還能混口飽飯吃。”
聽見對方所言,安然隱隱動了惻隱之心,如此孤苦伶仃的懂事小娃,若是放任他一個人離開,不被人拐走,也會餓死在途中。
自而,便急忙上前將之攔住,看著對方著淒涼悲慘的模樣,長歎了口氣,道“你且跟著我吧,我便是你口中的仙門弟子,等我拜訪完無為山的老流氓,就帶你回我正一宗。”
她的話說的真誠,但聽在小娃娃的耳中,卻不是那個味道。
他可不願意再回無為山,畢竟自己本就是偷跑出來的,若是再被那無良師傅給捉回去,那下場他都不敢去想象。
當下便急忙拒絕,正色道“我阿爸曾說過,作為一個男人,自己的路,得由自己去走,斷然不能尋求他人的幫助。”
他這話說的正氣凌然,但在安然的耳中,卻愈發的不放心了。
根骨天賦如何不談,有如此心性的一棵好苗子,不帶回宗門,那便太可惜了。
所以,她也根本不給小娃娃拒絕的機會,強拽著他便朝著無為山走去。
小娃娃哪裡敢回去,但對方手上的力道大的出奇,他根本就沒有一絲反抗的機會。
見此路不通,小娃娃急忙道“仙子姐姐,仙子姐姐,你聽我一言。”
安然一愣,以為他還要跑,手上抓著他的力度便加重了半分,同時回過頭說道“本姑娘也是好心,天下人心複雜,你若是一個人離去,被人賣了也不知道。”
小娃娃急忙搖頭,滿臉老實的說道“我就在這等你,無為山是傷心地,我不願回去,怕想起我的阿爸。”
安然聽罷,覺得也在理,便將先前那錠元寶丟給小娃娃,道“那你便在前方陣子等我,我去去就回。”
說罷,翻手捏出了一章追蹤符,問道“你可有名字?”
小娃娃皺眉細思了片刻,他的確是個孤兒,由那邋遢道人撿回來,外人曾稱他為石頭,但大名卻從未起過。
“我叫李載淳!阿爸希望我以後善良淳樸,所以給我起了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