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啊，你可真是夠背的，租個房也能碰上這事兒?”李樂一邊拍照固定，一邊說著，現場氣氛非常詭異，急需有人調節一下。

　　韓旭陪著宋佳兒采集撿材，對於那個冰櫃，一點兒興趣也沒有，“好好拍你的照片。”

　　“這現場跟水洗過一樣，還真沒什麽好拍的。”李樂端著數碼相機哢嚓又是幾張。

　　現場繼續陷入沉寂……

　　十幾分鍾後，郝法醫做完了初步鑒定，一個勁兒的搖頭，“幹了這麽多年法醫了，還是頭一次見這種的。秦隊長，派人把冰櫃抬回去吧。”

　　“郝老，有什麽發現沒有?”秦隊眉頭緊皺，像是心情不好。

　　郝法醫緩緩站起身來，遺憾說道，“死亡時間，確定不了，屍體的表皮組織已經全部凍壞了，至少在冰櫃裡呆了一個月以上，甚至更長！”

　　“那死亡原因呢?”秦隊追問道。

　　“屍體都凍成這副樣子了，需要拉回去解剖，抱歉，現在給不了你答案。”

　　郝老幹了大半輩子法醫，在周邊幾個省市都是出了名的行業權威。連他都覺得棘手，可見凶手的手段足夠專業。

　　“愣著幹嘛?找人弄回去！”秦隊已經不單單是心情不好了。

　　李樂“哢嚓”又拍下一張照片，放下單反又粗又大的鏡頭，一臉窘迫，“隊長，這怎麽搞?十四層啊。”

　　“自己想辦法！”

　　“秦……秦隊，你快來看看這個！”臥室傳出宋佳兒的聲音，竟然帶著急促，甚至有一絲恐慌。

　　眾人被吸引過去，擠在門口，臉上盡是一片駭然。

　　只見在宋佳兒手持的多波段光源下，不大的臥室牆壁上赫然全是大片大片的噴濺型血漬，床鋪正中更是觸目驚心，距離地面兩米多的地方，竟有一行大大的血字:“殺人者恨社人！”

　　韓旭手上拿著剛噴完的魯米諾，也被眼前的一切震住了，凶手的殘暴超乎想象。

　　李樂默不作聲上前，拍照固定現場。

　　“這就是個畜生！”秦隊幹了這麽久的刑偵，頭一次見到這麽無法無天的凶犯，差點兒情緒失控。

　　“殺人者恨社人！什麽意思?”郝老對著那行歪歪扭扭地字跡，老眼眯成一條縫。

　　沒有人吭聲，時間仿佛靜止下來。

　　所有人都知道這句話是什麽意思，但是沒有人回答，這是赤裸裸的挑釁！

　　凶犯刻意留在案發現場的明顯痕跡，像是一張巨大無比的網，罩住了在場所有乾警的心神，試圖留下一些不可磨滅的印跡。

　　“大夥都認真點兒，加把勁兒，把這個王八蛋給我找出來！”秦奮動了真怒，剛剛升職，就有人敢在他的一畝三分地內肆意妄為，涵養再好也忍不了！

　　“是！”

　　……

　　宋佳兒下意識拉了下韓旭，“這凶手是變態吧?”

　　“差不多，這號是典型的反社會人格！”韓旭在警校的專業是犯罪心理學，雖說是學渣兒一派，但肚子裡也有三分墨水。

　　“說說唄，”宋佳兒聽韓旭好像很懂的樣子，來了興趣。

　　韓旭搜刮了一下僅剩的那點兒墨水，方才開口道:“反社會人格是一種高危性人格障礙。

　　這種人格障礙往往出現在兒童或者青少年早期，所以凶犯有可能小時候受到過心理創傷，或者長期得不到關愛。

　　具體表現為漠視他人，漠視生命，不遵守社會規范，簡單點說就是殺人不眨眼！”

　　“這麽嚇人?！”宋佳兒看著那行字，

手心都捏出汗來。　　韓旭繼續說，“像凶手這種已經沒救了，極度危險，他一定還會殺人！”

　　秦隊在一邊聽到韓旭的分析，微微頜首，“那為什麽他要留下這行字?”

　　韓旭有些尷尬地摸摸後腦杓，知道秦隊是在考驗自己，思考了片刻，方才回道，“這種留字的行為可能是一時興起，也可能是故意為之，就像是每一個連環殺手都有強烈的表現欲，他們會在現場留下屬於自己特有的痕跡，好比這行字，通常被稱之為死亡簽名！

　　當然不僅僅局限於文字，也可能是一個圖案，一個標記，或者是一種不太常見的行為。

　　不過，有一點兒比較奇怪！”

　　“哪裡?”宋佳兒訝然問道。

　　韓旭頓了一下，接著說，“這號反社會人格通常不會太聰明，而現場也太乾淨了！”

　　“凶手怎麽可能不聰明，這不是有很強的反偵查能力麽。”宋佳兒在現場沒有發現任何腳印以及有效指紋。

　　“你是不是認為所有的反社會人格都像漢尼拔一樣，表面上看起來溫文爾雅，心思縝密?”

　　宋佳兒看過《沉默的羔羊》，知道韓旭說的漢尼拔是誰，不由點了點頭， “難道不是嗎?”

　　“不對，你這還真是個普遍心理現象，叫做易得性偏見，其實真正的反社會人格絕大多數沒有自控能力，或者自控能力很差，極易衝動暴燥，一般在社會中，不會是成功人士，也就不可能像電影中的漢尼拔一樣，把殺人當成是藝術創作。”

　　宋佳兒沒想到這些話能從韓旭嘴裡說出來，對他大為改觀，“看不出來，講得挺有道理啊。”

　　其實韓旭一早就知道這個案子，沒辦法通過一般化的偵查手段來獲取凶手信息，要不然秦山那邊早破案了，所以只能靠憑空分析作案人的心理，來得到一些有價值的線索。

　　秦隊聽韓旭分析的頭頭是道，不由追問，“那奇怪的地方是指什麽?”

　　韓旭目光看向那行血字，說道:“大家都看到了，這個凶手有著極強的反偵查意識，現場被打掃得非常乾淨，這本身就與反社會人格相駁，而凶手偏偏又留下這行血字，很有可能是在誤導咱們的偵查方向。當然，這些只是我的片面分析。”

　　秦隊又四處打量下現場，進來這麽久了，確實也沒有得到什麽有價值的檢材，韓旭分析深入淺出，似乎很有道理。

　　“那你覺得該怎麽著手?”堂堂一隊之長，居然也問起下屬來。

　　誰知韓旭將手一攤，很是無奈，“我也沒啥好辦法。”

　　“……”

　　“我以為你是個王者呢，弄了半天就一青銅啊！”李樂不忘嘲諷。

　　“你懂啥，頂尖實力，不看段位。”韓旭拋出一個天大的道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