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烽正在向前走,遠遠地看著離村莊越來越近,卻沒有想到,道路兩邊的蘆葦叢中,突然一動,躥出兩大團黑影出來。
這一下,把林烽嚇了一大跳。
吃了一驚,手裡的道士法劍,差一點都掉到地上。
那兩團黑影看到林烽,也受了一驚,其中一個失聲大叫,“啊也!嚇死我了!”
聽見是人聲,林烽這才定住心神。
借著月光,林烽認出密密層層的蘆葦叢中跳出來的兩團黑影是兩個人。
這兩人一個年齡三十來歲,另一個很年輕,最多十七八歲,剛才那一聲“啊也!”就是這個年輕人叫出的。
這兩個人,都是一身灰布短袍,平民打扮,頭上的發辮,也亂糟糟的,顯然就是附近的村民。
林烽正要說話,那年輕人上下打量了林烽一眼,眼神中顯露出欣喜的神色,笑道,“啊也,是個道爺,終於到了!”
這人說著,好像見了熟人一樣,走過來,挽住林烽的手臂。
林烽不明就裡。
旁邊那個年齡大的村民搖搖頭,無奈笑道,“阿忠,你不要糾纏小道爺,小道爺走了許久,我們趕緊帶小道爺進村吃飯,還有大公乾!”
大公乾?
林烽心中雖然疑惑重重,但是,卻沒有問出來。
“啊也!差點誤了大事!阿建叔,我都聽你的!”那個叫做阿忠的年輕村民這才松開手臂,連連點頭笑道,“請問小道爺怎麽稱呼?”
聽到問姓名,林烽心中反而一松。
先前,林烽不說話,是因為那個叫阿忠的村民如此熱情,林烽怕自己原本和他們熟識,一開口,反而漏了餡。
現在聽他這樣一問,反倒沒了擔心。
這兩個村民,並不認識他。
“我叫林烽!”林烽答道。
“原來是林道爺,快請快請,村長正在等著,雞都已經殺好煮熟了……”
這兩人,雖然打扮邋遢,卻生性淳樸,盛情如火,幾乎是連拖帶拽,把林烽請進村中,生怕林烽跑了似的。
不過,剛一進村口,林烽心中卻猛然一震。
沒有別的,這個村子不大,卻裡裡外外透著一種說不出的詭異,令人不寒而栗。
這個村子叫“黿頭村”,村長是一位花甲老人,一蓬白胡須,頗有點仙風道骨的味道,大笑道。
“小道爺光臨我們黿頭村,我們算是有了主心骨了。哈哈哈,只是,老頭子我沒想到,小道爺居然這樣年輕,老話說英雄出少年,老頭子我今天算是見到了,來來來,小道爺裡邊請!”
“村長客氣了,請!”
林烽本著言多必失的原則,能少說話,則少說話。能不說,就不說。稍微客氣了一句,就進了村。
當中是最大的一幢房屋,顯然正是接待客人的地方。
屋正中,點著四五根蠟燭,後面有牌位、字畫等等,雖然燭光搖曳,卻也亮堂堂的。
林烽一進門,見裡面早已擺好了碗筷杯盤,食物做的雖然粗陋,且都是鄉下山間、河中土產水產,但是煮得熱氣騰騰,讓早已饑腸轆轆的林烽,一下子唾液狂泌。
村長在主位,林烽坐客位,村民阿建阿忠打橫作陪,廚房中,還有幾個粗手腳的村婦,在穿梭忙碌。
席間,老村長倒是熱情,村中釀造的薄酒,雖然滋味少了點,卻是最養人,暖人腸胃。三分酒下肚,林烽感到身上升起一股暖意。
吃了半飽,
卻聽見隱隱約約有年輕女子的哭聲。 “嚶嚶嚶……嚶嚶嚶……”
哭聲不大,卻很淒慘,猶如細針,鑽人耳眼。
“這是?”
“小道爺有所不知,最近我們黿頭村連連出現怪事!”村長放下手中粗瓷酒碗,搖頭道,“不過這事,還得從兩個月前說起!”
老村長打開話匣子。
“兩個月前,我們黿頭村來了一位書生,這書生夜半才到,要在村中借宿。我們村中住著的都是些鄉野土人,雖然不讀詩書,卻淳樸好客,自然是留那書生下來住。結果沒有想到,這一住,便出了一樁命案!”老村長歎道。
村長一席話,倒是讓林烽豎起了耳朵。
“什麽命案?”
“那書生在村中住下的第一個晚上,村中突然沒來由地刮起一陣白毛風,那時才六七月天氣,竟刮起隆冬的白毛風,令人毛孔生寒。第二天一早,我看書生很遲沒有起床,便讓阿忠去叫書生吃飯,卻沒有想到……唉!”
老村長說得繪聲繪色,引人注意,林烽卻聽得心中微微一突。
“啊也,小道爺你不知道哦,我進屋的時候,看到那書生直挺挺地死在房中!”
不待老村長說完,那少年阿忠,搶口說道。而且他坐在凳子上,將身體一挺,做出直挺挺的模樣。
“什麽!?一夜之間,死得直挺挺的……”
“沒錯!”老村長瞪了一眼阿忠,並未責備,低聲又道,“那書生年紀輕輕,臉色正常,不像有病的人。前一日還好端端的,沒想到隻過了一夜,竟然死在了這裡!”
這種事情,是個人都知道其中另有蹊蹺。
“然後呢?”林烽追問。
“然後我們報官,鎮上的捕快和仵作下午就到了。你道怎麽地?仵作驗屍之後,一臉陰鬱,那書生的屍體上,竟然沒有任何傷痕,也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老村長睜著眼睛,嘖嘖道。
沒有傷痕,沒有任何中毒的跡象,那也可能是心臟病發了,猝死了。
不過,這些話,林烽自然不會說。
“那豈不是毫無頭緒?沒人知道他是怎麽死的?”林烽知道老村長後面還有話,於是順藤摸瓜地問道。
“啊也,小道爺,你不曉得,我阿忠雖然年紀不大,但見的怪事也算多了,可這種怪事,也是頭一回見,那書生的屍體乾癟,血液似乎都流光了,全身沒有傷痕,但是,右腳的腳心,有一個小孔,像是被人用錐子刺的,鮮血從小孔裡細細地流出來。”
“什麽?腳心被刺了一個小孔,鮮血被抽走?這會是什麽人乾的?”
“啊也,我哪裡曉得!”阿忠嘴快,“我們村從那之後,每半個月,都要死一個人,而且,死的都是年輕力壯的年輕人, 腳心有小孔。仵作和捕快來了好幾次,都知道我們村的怪事,查又查不出原因,隻好向上報一個急症暴斃,這不,昨天剛剛死的,是劉寡婦的獨子,剛剛二十歲,還沒有婚娶,啊也,可惜了……”
“劉寡婦也是苦命,兒子才五歲,老公就淹死在河裡,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剛剛二十歲,突然暴斃……”年長的阿建口中唏噓不已,眼眶微紅,端起桌上的酒碗,仰頭,一飲而盡。
“阿建叔,你做做好事,正好娶了這劉寡婦……”阿忠眼光一閃,壞笑道。
“你個小鱉崽子,找打!”阿建好像被說破了什麽,把眼睛狠狠一瞪。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龜孫子不要吵了!”老村長看阿忠阿建打鬧,出聲製止,轉頭向林烽道,“小道爺,明天死人就要出殯,捕快、仵作也會過來,到時候,麻煩小道爺為亡靈超度、指路,鎮守邪惡!”
什麽?超度?指路?鎮守邪惡?
林烽臉色一滯。
這種事情,林烽卻是做不來。
看到林烽的表情,老村長呵呵一笑,“小道爺不要驚慌,明天法事大會,我們黿頭村自然會請和尚來超度念經的,小道爺你只需要手持法劍,端坐一旁,做做樣子,等和尚念完經,就成了!”
如果只是手持法劍,端坐一旁,做做樣子,那林烽倒是可以做到。
橫豎吃了人家的一頓晚飯,總得有所回饋。
“真的只需要手持法劍,端坐一旁,做做樣子就可以了?”
“當真!”老村長點頭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