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晴和小魚兒折騰到十點多，終於回房間睡覺了。

沒多久，楊超超也和李蘭芳回附近的小區了，又是方城和楊悅悅在一樓守夜。

門外萬家燈火，煙花滿天。

“又一年過去了，時間怎麽過得這麽快呢。”方城半抱著楊悅悅，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裡的春晚表演。

十一點五十九分，春晚主持人激情洋溢地說著祝福詞。

外面再次響起了吵鬧的煙花爆竹聲。

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在魔都郊區的某個廠房附近，幾聲槍響被這漫天的煙花聲給掩蓋地一乾二淨。

凌晨兩點，方城和楊悅悅剛剛躺在床上。

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這麽晚是誰打來的電話啊?”

方城爬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是陶謙的名字。

“喂，這麽晚還打電話幹嘛?”

那頭是近乎哽咽地聲音:“你好，請問是方先生嗎?”

“是我，怎麽了?”

“陶隊長中槍了，醫院已經下了病危通知，您能帶宇兒來一趟仁濟醫院嗎?”

“什麽！！！”方城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表情冷的可怕:“怎麽會這樣?他幾個小時前才和我一起吃過年夜飯。”

“來不及解釋了，你快帶著宇兒來吧。”

電話掛斷了。

楊悅悅抓著方城的手問道:“老公，怎麽了?”

方城從床上爬了起來，以很快的速度在穿衣服:“陶謙中槍了，醫院下了病危通知。”

“啊?！”楊悅悅同意是一臉地不可置信。

方城急匆匆道:“我帶小魚兒去趟醫院，你呆在家裡照顧好晴晴。”

“好~”

方城跑到隔壁房間，看到陶宇兒安靜地躺在床上睡覺，不知為何，一想到陶謙生命危在旦夕，方城竟然率先紅了眼眶。

“小魚兒，醒醒。”

陶宇兒慢悠悠睜開眼睛，眨巴眨巴眼問道:“方叔叔，天亮了嗎?”

“沒有，你先穿好衣服，方叔叔帶你去個地方。”

陶宇兒就這麽迷迷糊糊地讓方城穿好了衣服。

除了家門，方城踩下油門，以極快的速度開到了醫院。

“剛剛送來的JC在幾樓?”

“你是家屬嗎?”

“我是。”

“在七樓的重症病房，一出電梯就能看到。”

方城拉著陶宇兒坐在電梯，表情始終很凝重。

陶宇兒像是猜到了什麽，一路上也一直沒有說話。

電梯門向兩邊緩緩打開，走廊裡，密密麻麻地站著二十多個JC，全都是一臉悲痛的表情。

方城牽著陶宇兒往前走。

一個年輕JC上前，蹲下身痛哭流涕地朝陶宇兒說道:“對不起，是我沒有保護好隊長。”

陶宇兒眼睛已經紅了。

方城質問道:“情況怎麽樣了?”

一個看上去資歷更老的JC上前搖了搖頭道:“醫生說已經很難再搶救回來了。”

“換家醫院不行嗎?換最好的醫院，所有的醫藥費我出，只要能把人就回來就成！”

“子彈傷到了大動脈，去哪家醫院都是一樣。”

方城破口大罵道:“你們都是幹嘛吃得，都21世紀了為什麽還會發生這種事！”

面對方城的罵語，一群JC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陶謙在局裡一直是最認真、最努力的一個，要不然也不可能年紀輕輕就坐上了隊長的位置，這麽多年來，局裡幾個大隊，一直是陶謙的破案效率最快，原本再堅持幾年，很容易就能混到更高的位置，然而……

就在這個時候。

一個白大褂醫生從病房裡面走了出來，一群人立馬圍了過去。

“醫生，怎麽樣?”

“我們隊長怎麽樣?”

“……”

醫生歎了口氣搖搖頭道:“我們已經盡力了，患者想見家屬最後一面，快讓家屬進去吧。”

方城牽著陶宇兒走進了病房。

陶謙臉色蒼白，臉上掛著呼吸機，看上去已經很虛弱了。

“粑粑！”

一直沒有說話的陶宇兒，看到這一幕，終於忍不住跑上前，大哭起來。

女孩子的聲音本來就尖，這一哭起來，更是撕心裂肺。

陶謙手指顫抖地想舉起來，但是還是在杠杆抬起來的瞬間，就又放下了。

方城低著頭，一言不發。

陶謙聲如蚊蠅的聲音在安靜的病房裡顯得很壓抑:“宇…宇兒不哭，宇兒不哭，粑粑對不起你，粑粑對不起你。”

“粑粑，你快好起來，你快好起來，嗚嗚嗚……”陶宇兒的聲音更像是一把尖刀，來回反覆地戳著方城的心窩。

陶謙看向了方城，他臉上竟然浮現出一抹笑容。

“方…方城，能…能不能拜托你……你一件事……”

方城急忙道:“你放心，小魚兒我會當自己的親閨女養。”

“真是…不好…意思，原……原本還說要請你…吃飯的，可現在……”

方城默不作聲。

陶謙很艱難地繼續說著:“宇兒的媽媽已經出國了，警局…的朋友都太忙，我只能把宇兒…托付給你了，我知道你是個好人，宇兒跟著你長大一定會很幸福的。”

“宇兒，你以後…也要聽方叔叔的話，一定要乖乖的，知道嗎?”

小姑娘已經哭花臉了。

“方城，我…我錢包裡有張銀行卡，密碼是宇兒的生日，雖然沒多少錢，但也是我為宇兒以後讀書上大學準備的，你……”

方城阻止道:“我保證小魚兒以後會跟晴晴過的一樣好，這些事你就不用擔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

陶謙的臉上再次浮現出了笑容，最後緩緩閉上了眼睛，心電圖機上的抖動曲線慢慢拉直，隨著一聲刺耳的“滴”聲，陶謙安詳離世。

“粑粑，粑粑……”

方城沒有上前勸小魚兒，打開重症病房的門走到年紀最大的警察跟前，從他口袋裡拿出一包煙。

時隔六年多，方城終於又抽了一根。

煙已經沒有煙的味道，吸進肺裡全是苦澀的味道。

“人已經走了，你們不進去看看?”

方城話音剛落。

走廊裡陸續響起一群三四十歲男人的哭聲，這哭聲越來越大，讓人心碎。

到凌晨的時候，陶宇兒嗓子都已經哭啞了，一群JC怎麽勸都勸不住。

方城扔掉煙頭，蹲下身扶著陶宇兒的胳膊，一隻手擦了擦陶宇兒眼睛旁邊的淚水，聲音堅定地說道:“別哭了，你親爸爸已經去天上當星星了，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爸爸，楊阿姨就是你的媽媽，一切都會很之前一樣，你爸爸也會在天上看著你的。”

小姑娘直接衝到了方城懷裡繼續哭了起來，可沒多久，就沉沉睡去了。

楊悅悅上午也來到醫院，得知陶謙已經去世時，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你先帶小魚兒回去睡一覺，後面的事我來安排。”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