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胡扯！今天我，死也不能再把你丟給日本人……”郎抱孩嚷著，再向日本兵打去幾槍，就猛地抱起來殷素梅，猛地向殷素梅在牆上靠了椽子的地方跑去。

　　“抱孩子……”殷素梅感受著郎抱孩堅實的肌肉的跳動，感受著郎抱孩涼爽的體溫，心裡甜蜜蜜的。此時此刻，真的，她不想再連累這個小兄弟。盡管她很想活著……

　　“別動！”郎抱孩急得打一巴掌殷素梅，就插回去盒子炮，就抱著殷素梅扒到椽子上去。

　　日本人衝到房子和牆的夾縫外邊了。

　　“哈哈哈！中國狼，美女地，你想救跑?你們地，統統撕拉撕拉……”

　　“美女地，你們中國男人地，保護不了……”

　　郎抱孩一腳蹬在椽子上，一腳蹬在對面房子的後牆上。他站直身子，要把殷素梅舉起來，要把殷素梅放到圍牆上去。

　　這一陣郎抱孩十分謹慎，連回罵一句日本兵都不敢。他小心翼翼地舉著殷素梅，小心翼翼地往高舉著，往高舉著。“嗖嗖”的子彈沒有打在他們身上，卻打在了郎抱孩腳下的椽子上。郎抱孩一直害怕的椽子的滾動，這時候椽子被子彈擊中動了一下，郎抱孩一緊張，那椽子就被他踩得向旁邊斜去。

　　“啊！梅姐……”郎抱孩向下掉去的同時，立即收臂把殷素梅抱在懷裡。

　　他們雙雙摔到了地下。大概郎抱孩體重的原因，郎抱孩在下，殷素梅在上。

　　“抱孩子……碰到哪裡了?疼嗎?碰傷了吧?”殷素梅看著郎抱孩，手已摸到郎抱孩腦袋上。

　　“滾滾滾！什麽時候了還這樣婆婆媽媽的！快起來！我沒事！”郎抱孩推起來殷素梅。

　　“轟”地一聲，一顆手榴彈在他們五六步遠的地方爆炸。郎抱孩早把殷素梅壓在身子底下。彈片擦著郎抱孩頭皮飛過，炸落的碎土塊劈裡啪啦砸在郎抱孩身上。

　　“中國狼……你地不要死……你地等著，看我們大和男人享受你地老婆……哈哈哈，大大地爽。爽極爽極……”

　　“摘你媽破頭！”郎抱孩罵著跳起來，抽出來盒子炮，貼著牆向日本兵開了火。

　　一顆手榴彈落在郎抱孩腳下，嘶嘶地冒著煙。郎抱孩飛腳正要踢走手榴彈，殷素梅已撲到手榴彈上面。

　　“抱孩子快跑……”

　　殷素梅話沒落音，郎抱孩早罵著粗話再一次撲向殷素梅。

　　郎抱孩抱緊殷素梅惶急急地連忙翻滾。誰料剛翻了沒有一翻，手榴彈就爆炸了。震耳欲聾的響聲的同時，橫在他們身下的木椽子一滑，他們的身子下沉，呼嚕地被水淹沒了

　　原來這裡有一道半人深的水溝。天黑，上面又蓋著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他們預先沒有看到。這才在翻滾了沒有一下，手榴彈轟然炸響的同時噗通地掉了下去。

　　所以，開始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只聽到了轟的響聲，隻感到了身子的下跌，隻感到了汙臭的水鑽到了嘴裡鼻孔裡。

　　郎抱孩拉起殷素梅。兩個人腦袋露出水面，半晌他們才清醒過來，他們沒有死。他們掉水溝裡了。雖然近在咫尺，但手榴彈根本沒有炸著他們。

　　房子和圍牆的夾縫，這頭，日本兵們又是打槍又是怎呼地小心謹慎地摸進來;那邊，也有了槍聲，也有了怎呼搜索的聲音。

　　殷素梅蹲在汙水裡的郎抱孩身邊。這一刻，她鎮定異常。

　　“抱孩子，看來，咱們跑不掉了。咱們，和他們拚了！”她扭過臉來，

憤憤地跟郎抱孩說:“日本人，他們太壞太狂太狠了！反正是死，這一次，我一定跟他們拚死……”　　“你怎麽就知道拚！”郎抱孩跟殷素梅瞪眼:“現在還不到拚的時候……就是真到了拚的時候，也要想著活，想著跑……”

　　“往哪裡跑?”殷素梅抬頭往夾縫兩邊看看:“沒有跑的地方！兩頭都是日本人！他們越來越近了……”

　　“你別管！我非把你救出去不可。”郎抱孩一邊查看他的盒子炮一邊說:“梅姐，你不要灰心。我一定救你出去。我一定能夠把你救出去。回去了，你不要多想那些被日本人怎樣怎樣的事。也不要跟別人說。你知道的，多數人都理歪，都把女人不當人……”

　　“嗯……嗯！我聽你的！我聽你的……”殷素梅輕聲答應著。 其實她現在並沒有多少生的希望。她之所以這樣，是她被郎抱孩的話激動著。現在她才覺得，她們女人太可憐了！尤其長得好看的女人。

　　她被郎鐵匠強奸了！一次一次地……後來，在眾多鄉親的唾沫星子裡，她把她的身體光明正大地交給了郎鐵匠。從此，她就成了郎鐵匠的女人。郎鐵匠一來，她的李奔子就得給郎鐵匠讓位。而更讓她心酸的，還是郎鐵匠的霸道。她愛笑。那次，村裡二賴子多看了她幾眼，看得她害羞了，她不由地掩面偷笑了一下。這事正好被郎鐵匠看到。郎鐵匠當場給了她兩個耳光，還把二賴子狠揍了一頓……

　　而眼前這個小兄弟……她都近三十歲了還是頭一次聽到，之前她那些事，其實都不是她的錯。

　　殷素梅偷眼看看郎抱孩，不由地靠在郎抱孩肩膀上。就要死了！能和這個小兄弟死在一起，能和這個小兄弟在下世裡成為……

　　這樣想著她忽然臉熱心跳:“我……我這胡思亂想些什麽啊……人！真是人真是人……人家那麽小，小你那麽多……”

　　殷素梅這才突然發現，自己竟然這樣愛戀地靠著郎抱孩的肩膀，竟然還被郎抱孩一隻胳膊緊緊地摟著，兩個人的臉還這樣親密地……

　　“抱孩子……日本人上來了……”殷素梅羞得無地自容，立即推開郎抱孩的胳膊。日本兵的槍聲怪叫聲這就一起向她耳朵裡衝來:“死了嗎?人呢?”“中國狼地，你地，你妻子地交出來！”“那個中國狼地女人……大日本皇軍地，歡樂歡樂地乾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