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夥子。”

　　在波光粼粼，深暗看不見任何顏色的河裡，小船緩緩的駛著，停到了一處燈火通明的大橋下。老李放好杆，心想他剛好也上去喝兩杯，吃點好菜。如果方便的話再找個……

　　前面的小夥子還探身看著河裡，老李不知道他是想找什麽東西，手機掉河裡了還是有人跳河了，總之這黑漆漆的，什麽都難找到。

　　“小夥子，到了。”

　　老李又提醒了一句。

　　前面的男生終於站直了身，準備下船，老李連忙阻止，“哎，你還沒給錢呢。”

　　他就指望這一單去喝酒吃菜呢，這個年紀的小夥子，應該不會講價，甚至出手很闊綽才對。

　　“多少錢?”

　　“兩百。”

　　“兩百?”

　　“沒錯。在河上一個來回，都是這個價錢。我是因為這船有點舊，才這麽便宜。再說現在這麽晚了，我本來都已經休息了的……算了，你給一百八好了。”老李感到不妙，因為看到男生為難的表情。完了，這小子不會把包條小船當成坐出租車，一二十就行了吧。不會吧，現在的年輕人應該都挺有錢吧……

　　但男生從兜裡拿出了一張皺皺巴巴的錢，老李定睛一看，是一張五塊的。

　　“不好意思，我只有這麽多。”

　　“你，沒錢坐船幹什麽！”老李憤怒的把船杆又拿起，大有不給錢就不讓他下船的意思。現在天一片漆黑，四周也沒人，氣急敗壞的他什麽都有可能做得出來，尤其是當喝酒吃肉找小姐的美好幻想破滅後。

　　“你應該提前跟我說的。”男生無辜的說，“我以為跟摩托差不多。”

　　“摩托哪還有五塊的！”提前說了萬一嫌貴你不坐呢！

　　“總之這可不行啊，讓你朋友送錢來，或是把你身上值錢的東西留下。不然我報警了。”

　　“我沒有朋友，也沒什麽值錢的東西。”男生摸了摸身上，現在冬天了，他隻穿著一件單薄的黑色衛衣，看上去像個離家出走的孩子，老李暗歎愚蠢，早該看出來的。

　　“不過，你有什麽未了的心願，也許我能幫你完成。”

　　“未了?你是說我要死了?混帳東西！裝什麽神仙。”

　　“不是說你要死了。是你想要的。我前兩天剛送一個人回他死的地方，他這輩子苦苦尋找回去那個地方改變命運。”

　　老李覺得好笑，這男生一本正經說得好像跟真的一樣。

　　“那他改變了命運嗎?”

　　“已經發生的事無法改變，改變的只是他想看見虛幻而已。不過即使這樣，也足以滿足了。”

　　“小小年紀滿嘴胡話，大半夜的不睡覺來坐船，沒地方去就去網吧，怎麽想的居然來坑我這個窮光蛋！”

　　“我是追著夜蟒來的，我只是……”男生動了動鼻子，好像在嗅著什麽，他的目光又看向河面。

　　“聞到了他的香味。他一定來過這兒。”

　　深黑的看不見底的河裡，不知道有什麽在裡面湧動。

　　“行了行了，你走吧。”老李不耐煩的揮手，他被這一大段莫名其妙的話磨得沒了脾氣，錢是要不到了，隻想趕緊打發這個男生離開。身上還有一點兒錢，喝不了酒了，吃完面墊墊肚子也行。

　　“真的沒什麽想要的嗎?”男生又問了一次。這次老李頓了一下，心想不要白不要，哪怕是假的。

　　“我要發財，還要美女，尤其是美女，我要一個絕世美女永遠陪在我身邊。

”　　“你……”

　　“怎麽，俗嗎，呵，男人要的無法是這兩樣，不然還能要什麽。那些有女人的當然覺得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我這輩子還沒見過真正的美女，連老婆都沒有，之前談了一個長得不怎麽樣還把我甩了……”老李像發泄著心中的怨氣，一股腦的說了出來。男生面無表情的聽著，一邊思索著什麽。

　　“正常，哪個正常的女人願意跟你過這種日子。”

　　“你……給我滾！”

　　“我是說真的，拋開長相和你現在的生活。我算了算，你命裡沒女人。這輩子都不可能有美女相伴，估計找個長得不怎麽樣的都很困難，得特別醜的，殘疾的或是比你老的...”

　　“滾！你小子，媽的！”老李揮杆把男生趕下了船，盡管男生邊躲邊說他說的是真的，但老李覺得他就是個被父母趕出家門的惡劣小孩。

　　“呼， 好久都沒這麽生氣了。”老李捂著起伏的胸口，感覺心臟病都快氣出來了。要不是那小子跑得快，他肯定還要用杆狠狠的抽他兩下才行。

　　為什麽這麽生氣?因為心底的一部分認為那小子說的是真的。老李自嘲的想，他有自知之明，像他這樣長得不怎地，又窮的男人，怎麽可能有美女願意跟他。跟那小子說的一樣，連女人都很難找到，他這輩子注定要打光棍！

　　“誰說老子找不到女人！有一大把女人等著老子去找，老子隨時都可以去找，而且都是還有兩分姿色的...”

　　這麽想來，老李又覺得那個男生說的都是扯淡的了。只是還是悶悶不樂，老李收起杆，朝岸上走去，他也不知道該走向何處，只是不想一個人在船上待著。

　　河邊的草很深，最深處能沒過腰，底下的稀泥不知道藏著些什麽小動物，老李常常一腳踩下去腳下有東西迅速的蠕動，這些對他都習以為常了，甚至他漸漸開始故意去踩那些東西，感覺沒踩到反而有些不爽。

　　“嘔！”老李一陣惡心，草叢裡散發著比平時的濕味還多出了一股濃鬱的惡臭。一定是有人在這兒拉屎了，老李心想，不然就是他之前某天在這兒踩死了一條小蛇，開始發臭了。

　　“那個年輕人說的是對的，哪個腦子正常的女人，還是美女，願意來這種地方。”老李悶氣的自言自語，眼前乍然出現一道黑影，在從橋上投下來的昏暗的光線中，一個人影晃了老李的眼，他差點驚叫出聲。

　　“姑，姑...娘，你在這兒幹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