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網址: 在油燈被熄滅之後,艾格隆遵守了承諾,不再做出任何多余的舉動,就這樣擁抱著懷中的少女入眠。
相對於他來說,艾格妮絲自然要緊張得多,她身上的肌肉都僵硬而且繃緊著,但又因為不想亂動讓自己處境變得更加尷尬,所以只能硬著頭皮就這樣躺在少年人的懷中,心中則在急切地期盼自己能夠盡快入眠,一睡解千愁。
只是越是想要睡著,就越是睡不著,她只能閉著眼睛聽著身邊近在咫尺的呼吸聲,然後直到深夜才迷迷糊糊終於睡了過去。
在睡夢當中,時間悄然流逝,直到陽光重新統治大地的時候,艾格隆才悠然醒了過來。
當視線重新聚焦,他就看到了懷中的少女。
此時,她是那樣的溫柔和恬靜,透過帳篷的縫隙有微弱的光亮,讓她的臉色顯得有些發紅,簡直像是個天真無邪的孩子一樣。
真是可愛啊。
因為一晚上都保持著擁抱的姿勢,他的手臂現在有些酸痛,不過此情此景,卻讓他的一切代價都顯得是完全值得的。
艾格隆也沒有動,他不忍心破壞這溫馨而且優美的畫面,所以只是一直保持著原來的姿勢,靜靜地等待時間的流逝。
又過了好一會兒之後,艾格妮絲終於醒了過來。
很顯然,她並沒有習慣和別人同睡(尤其是一個男人!),所以在醒來之後她的眼睛裡先是驚訝然後閃過了凜凜的煞氣。
但是在看清了對方是誰、以及恢復了記憶之後,她也注意到了她此刻的處境。
一瞬間,殺氣騰騰的少女秒變成為了懷春少女,既尷尬又羞恥,再也不敢和艾格隆對視。
看著她醒來的整個過程,艾格隆簡直被逗樂了。
“早上好,艾格妮絲。”
艾格妮絲扭過頭去,沒有向他問安,顯然此時她還沒有從精神衝擊當中舒緩過來。
艾格隆也不生氣,而是輕輕地親吻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松開了懷抱,自己從行軍床上起身,穿上了衣服。
接著,他想到了一個很嚴重的問題——昨晚艾格妮絲隻穿了一身貼身的襯裙就跑到自己這裡來的,在黑燈瞎火的時候當然無所謂,可現在光天化日之下,讓她這樣出現在別人的視線當中可是大大不妙。
如果讓別人去拿艾格妮絲的衣服,那也極為不妥,所以他決定親自代勞了。
“我去給你拿一下衣服,你等一下。”於是他就這樣對艾格妮絲說。
接著,他找到了艾格妮絲的帳篷,從裡面拿出了她的衣物,然後再返回到了帳篷裡。
“一路上有人看到嗎?”等他進來之後,艾格妮絲並沒有立刻穿衣,而是急切地問。
“我想應該是有吧……”艾格隆回答,“畢竟衛兵們都在周圍警戒呢。”
“你怎麽不小心一點呢!”艾格妮絲頓時就急了,“他們一定會以為我們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這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呢?艾格隆心想。
再說了,反正遲早都要做的,這一路上大家誰不是心裡有數——說不定他們還覺得我們兩個人早就已經是這種關系了。
不過他顯然也不會傻到在這個問題上和艾格妮絲爭辯,“我會讓他們不要多嘴多舌的。”
艾格妮絲發泄了過後,也知道自己早已經被眾人當成了陛下的情人,就算掩耳盜鈴也沒有什麽意義,所以也只能不甘而又幽怨地瞪了少年人一眼。
“您請出去吧!我要換衣服了。”
艾格隆優雅地躬了躬身,然後再度走出了帳篷在外面進行簡單的洗漱,此時天地如此遼闊,他的心情也隨之變得極度愉悅起來。
過了一會兒,艾格妮絲也終於收拾好了自己,從帳篷當中走了出來。
艾格隆一開始沒有當回事,然後他發現自己的衛隊長安德烈在注意看她的行動。
作為艾格隆身邊最親密的心腹,安德烈比其他人更知道內情,所以當看到艾格妮絲行動如常之後,他馬上陷入到了疑惑當中。
雖然對貴族小姐們來說,風流浪蕩並非什麽新鮮事,但他不相信艾格妮絲小姐是那種人,她不會輕易丟棄寶貴的貞潔,所以……難道一向勇武的陛下,昨晚面對著艾格妮絲小姐“發揮失常”了?
於是,他又不禁擔憂地看向了艾格隆。
“你怎麽了,安德烈?”艾格隆也注意到了他的異常。
“陛下,您是否需要我給您找點藥?”安德烈小聲向他說,“艾格妮絲小姐畢竟身手矯健,您可能不好應付……”
艾格隆瞬間就明白了對方到底是在想什麽了,接著他有些哭笑不得。
“你在胡說些什麽!我怎麽可能需要那種東西!?”他板起臉怒斥自己的親信隨從。
為了不讓對方懷疑自己的能耐,他只能簡短地向安德烈解釋了一下自己和艾格妮絲的約定,這才讓安德烈解開了疑惑。
這個哭笑不得的插曲,讓這段原本就充滿了喜悅的旅途,更多了幾分尷尬的趣味,而接下來艾格隆也遵守了承諾,一路帶著艾格妮絲穿過了諸多小型市鎮,來到了蘭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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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法蘭西第一個國王克洛維在蘭斯接受洗禮以來,歷代法國國王都在此地加冕,千年當中,雖然風雲變幻,但是國王們把這裡變成了法蘭西封建制度的神聖化之地。
這個王國曾經歷經過劫難,但每一次的劫難非但沒有摧毀它,反正讓它更加茁壯、更加綿長、更加深入人心,而蘭斯作為這個王國的加冕地,自然也見證了它跌宕起伏的歷史。
人們永遠不會忘記,在1429年,年輕的查理七世國王,就是貞德護送著他來到了蘭斯,然後在大教堂當中加冕為國王。
相比於之前和之後的歷次加冕,這一次顯得意義非凡——因為從立國以來,法蘭西從沒有哪一刻像那一次一樣接近於“亡國”,大部分軍隊被殲滅或者潰散,大部分國境淪陷於外敵,幾乎命懸一線,絕大多數人喪失了信心,乾脆認為這個王朝的覆滅已經指日可待。
然而,查理七世以及那些他身邊的人,終究還是改變了這一切。
從沒有任何一個名君,像查理七世這樣缺乏“天賦”,作為國王的幼子,他小時候並不被期待去繼承王位,因此他沒有得到足夠的教育,更沒有獲得去統治一個國家的“勇氣”。
因為幸運,他的兄弟們紛紛夭折,他卻突然成為了唯一的合法王位繼承人;
然而,因為不幸,他的父親輸掉了和英國人的戰爭,被英國人所俘虜,1420年簽訂的特魯瓦條約剝奪了他的王位繼承權,轉給英格蘭國王亨利五世,而他的母親出於對他的厭惡,不光承認了這個條約,還公開宣布他是私生子,向世人否定了他繼承王位的權利。
日暮途窮的王子受盡了嘲笑,到處顛沛流離,瀕臨絕望。
要有何等的機緣,方可以讓一個如此缺乏天賦、不受尊重的王子,最終卻扭轉乾坤,實現了卡佩家族的“中興”呢?
有一個無法繞開的人,那就是貞德。
是貞德應運而生,幫他解救了奧爾良之圍;也是貞德,幫他打贏了一次次戰鬥,讓英國人節節敗退,從而讓他重新成為了被看好的潛力股。
而落魄的王子也沒有浪費機會,他在得到了喘息的空間之後,也學習到了如何駕馭自己的部下,如何籌集和使用自己手中的資源;他安撫了一批投靠他的貴族,然後借著三級會議拉攏了民心,接著得到了各方勢力的“投資”,進而有了自己的地盤和財源,重建了一支隻屬於他的復國大軍,並且最終成就了大業。
當查理七世完成了他艱難困苦的事業之後,法蘭西也終於躲開了王國的噩夢,變得煥然一新起來,又進入了一個新的時代。
然而貞德本人,卻在短暫的輝煌之後,就悲慘地離開了人間,仿佛她出現在世間的意義,就是作為上帝的使者去拯救這個王子和這個王國,然後化作流星離開一樣。
歷史總會開一些讓人驚訝的玩笑,正因為如此它才顯得如此悲壯,又如此多彩。
當艾格隆來到蘭斯附近的時候,市政官員們早已經得到了消息,帶著駐軍和市民們在城郊迎接。
對於這種盛大的歡迎儀式,艾格隆和他的隨行人員們都已經司空見慣,所以艾格隆熟練地和官員們談笑風生,順便不斷向圍觀的市民們致意,以此來讓人們熟悉自己。
當然,對蘭斯的人們來說,君王來訪此地是歷史上屢見不鮮的事情,所以他們並沒有一路上那些市鎮居民那麽激動。
但是,艾格隆玩了一個小小的“花樣”,很快就讓他們見識到了震撼。
就在艾格隆浩大的隊列末尾,有一個穿著一身中世紀半身盔甲的騎士,由於沒有戴頭盔,所以人們很快就發現,這位騎士赫然是一位少女。
白色的高頭大馬威風凜凜,馬頭上也披了甲,額頭的甲面上還繪製了花紋,少女的盔甲上也有著繁複的花紋作為裝飾,她的背後還插著一根旗杆,上面還迎風招展著紅白藍三色的彩緞,除了好看之外,花裡胡哨基本沒有任何作戰價值——但這也就夠了。
雖然她身後還跟著幾個同樣穿著盔甲的男性騎士,但是少女很快就享受到了所有人的注目禮,接著人們一邊切切私語,一邊緩緩地向這一支仿古的騎士隊伍靠攏了過去,艾格隆甚至已經不再是眾人矚目的焦點了。
艾格隆當然不會介意自己的風頭被人搶過了,他甚至在前排,饒有興致地觀賞著自己一手策劃製造的遊行。
“羅馬王陛下,她是誰啊?”旁邊驚愕的市長向艾格隆詢問。
“她是聖女貞德,隨著法蘭西的君王一起拜謁蘭斯了。”艾格隆笑著回答,讓市長越發風中凌亂。
艾格隆這個回答當然是開玩笑,但是這個玩笑,卻在官員和市民們的竊竊私語當中不脛而走。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開玩笑,但是對看熱鬧的人們來說,“真實性”是無關緊要的東西,當看到如此英姿颯爽的少女時,無論男女老少都禁不住發出歡呼。
“聖女貞德!”
而這一支複古的騎士隊伍,也沒有辜負人們的期待,他們勒馬前行前行,陣勢井然,雖然人數稀少,但是卻又有一種所向披靡的氣勢。
領頭的少女雖然貌美,但是她神色凜然,再配合著盔甲上的閃光,威嚴得不可接近,在眾人看來簡直猶如真正的聖女駕臨一樣。
面對著圍觀的眾人,少女並沒有絲毫慌亂,她直視前方,然後輕輕地揮舞了一下手中的旗幟。
讓忠誠於天主和王室的聖女貞德揮舞著代表大革命和帝國的三色彩旗,絕對不合規製,甚至可能有些褻瀆,但此時看熱鬧的人們誰又在乎這些呢?
“是聖女貞德!”人們爆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和喝彩。
他們此時自然也想到了那些耳熟能詳的故事,也許幾百年前,那位真正的聖女帶著年輕的查理七世國王來到蘭斯時,也是此等風采吧!
不同於21世紀的人們, 這個年代的人們文盲率極高,而且大多數人一輩子也只是在本鄉本土過完,閱歷自然小得可憐,如今這種破天荒的表演,自然也就輕易地打動了他們的心靈,也達到了艾格隆想要得到的效果。
很快,圍繞著“聖女”的歡呼聲越來越熱烈,圍觀的群眾越來越多,原本平淡的入城儀式變成了圍繞著城區的巡遊,“聖女”帶著其他騎士們追隨著到訪的羅馬王,一起在蘭斯城外繞行。
艾格隆一直在縱馬緩行,和他一手編造出來的“聖女”一起享受所過之處的注目和喝彩,將“歷史”和“現在”通過一種奇妙而又具有隱喻的方式連接到了一起。
他當然不是查理七世,帝國也絕不是卡佩家族的王國,但是他卻希望讓人們在意識當中,把過去屬於卡佩家族的光環,嫁接到波拿巴家族身上,不光在體制上實現改朝換代,也在歷史記憶中實現它。
這是一項長期的工程,但是他至少得到了一個理想的開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