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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您不相信,不過這不重要,時間會證明誰對誰錯。”
也許是因為埃德蒙的表情和語氣顯得太過於真誠,以至於比昂卡心裡略微有點相信了。
她和艾格妮絲共處了那麽多年,自然也非常了解徒弟的脾氣,心裡也知道對方絕對沒有什麽耍弄陰謀的天賦。
比較起來,伯爵的“她只是全程被我們利用了”的解釋,反倒更加可信一些。
“挽救我的命?她想怎麽挽救我的命?”於是,她小聲追問。
“您恐怕不知道,在得知了您刺殺過陛下、以及陛下打算向您尋仇報復一事之後,是艾格妮絲小姐主動跟陛下請纓,希望以向您挑戰的方式擒獲您的——”埃德蒙回答,“她的目的,就是以此功勞來換取陛下饒恕您的性命。”
“難道不是為了討好那個小家夥嗎?”比昂卡嘲諷著反問,“他們兩個,關系應該不一般吧?那小子長得挺俊的,艾格妮絲怕是上了鉤……這些無知的姑娘,總是會被油頭粉面的公子哥兒們欺騙。”
埃德蒙感覺有些尷尬,這時候他無論怎麽回答好像都不對勁,如果說是,那無異於是在毀損艾格妮絲小姐的名譽;如果說不是,似乎又是對陛下不敬。
於是他明智地保持了沉默。
“既然她在小家夥面前主動請纓跟我挑戰,那為什麽你們動手了?難道你們連主子的命令都不聽了嗎?”比昂卡敏銳地發現了伯爵說辭中的矛盾,於是又追問。
“愛麗絲夫人覺得不應該讓妹妹去冒險,所以她寧可承擔一切責任,也要以這種方式來擒獲您。”埃德蒙回答。
他的論述簡化了整個事件,沒有把特蕾莎牽扯進來,但總體上卻符合事實,所以也說得理直氣壯。
“愛麗絲……”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比昂卡又是恨得牙癢癢,但此刻被鐵鏈困鎖的她也只能無可奈何,“這個女人倒是有幾分能耐,我小瞧了她。”
“總之,現在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艾格妮絲小姐其實非常傷心。她重視榮譽,也無比重視和您的約戰,結果事情卻以這種方式結束,她幾乎氣瘋了。”埃德蒙繼續說了下去,“現在她正在努力嘗試挽救您的生命,她甚至向陛下寫信求情,請他高抬貴手,至少留您一命。”
比昂卡默默聽著,這下倒是沒有出言嘲諷。
經過伯爵的解釋之後,其實她是有點相信對方的說辭,因為對方態度真誠不像是在說謊,更因為這才符合她對艾格妮絲的了解。
但是事已至此,自己已經身陷囹圄,死到臨頭,再去考慮艾格妮絲到底無辜還是不無辜已經沒有意義了,就憑她親姐姐愛麗絲給自己來的那一槍,就注定了師徒兩個人之間的關系已經無法修複。
“所以,你特意過來找我,就是為了給我徒弟辯白嗎?”比昂卡幽幽地歎了口氣,“徒然浪費口舌而已。如果是她騙了我,那我會帶著詛咒下地獄等她;如果她也是受害者,那就讓她好好去悔恨吧,誰讓她自己不懂守密,坑害了我!”
看到比昂卡這麽油鹽不進的樣子,埃德蒙不由得也有些焦躁,不過他事前也做好了心理準備,“難道您就這麽盼著死去嗎?”
“這跟我想不想死有關系嗎?”比昂卡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鐵鏈,在叮咚聲響當中嘲諷地笑了起來,“我知道自己做了什麽,所以絕不會奢望自己還能活下去,我重傷了那個小家夥,他哪怕為了服眾,也不會留下我的命。
”比昂卡知道,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絕對無法被寬恕,所以在失手被擒之後她也已經做好了被殺的覺悟,根本就不指望自己還有什麽幸存的希望,而且她也不怕死。
然而,伯爵的答覆卻出乎了她的意料。
“您這就說得太絕對了。不瞞您說,我剛剛從陛下那裡回來,從他那裡得到了訓示,他可以留下您的性命。”
因為錯愕,比昂卡略微睜大了眼睛。
以為自己必死的人,卻突然聽到自己居然還有活下去的希望,必然會有一些本能的喜悅和慶幸。
但是在下一秒,比昂卡突然尖刻地笑了起來,“哈哈哈哈……為什麽要饒我一命?是為了討我那個徒弟開心嗎?那可就太可笑了,難道在他眼裡,刺傷他的仇恨還抵不上艾格妮絲幾句求情?真是個沒出息的家夥!”
按理說,一般人聽到自己可能被饒命,磕頭求饒還來不及,但是比昂卡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種說話方式,以至於甚至冷嘲熱諷起來。
“那當然不僅僅是為了讓艾格妮絲小姐開心而已——”埃德蒙冷靜地搖了搖頭,“實話跟您說吧,陛下饒您一命可以,但是也是有條件的。”
比昂卡的笑聲慢慢地停了下來,然後冷冷地反問,“什麽條件?”
“他希望您能夠招供出您幕後的指使者。”埃德蒙回答,“陛下說過,他和您素不相識,自然也不可能有什麽冤仇,所以您肯定是受人指使才會犯下這等罪行的。所以如果您願意招供出幕後的指使者,並且指正他的罪行,那麽憑借這一條功勞,他可以饒您一命。”
比昂卡靜靜地聽著,並沒有露出意外的神色——畢竟,那個少年人想要追查出幕後的指使者也算正常。
“那麽,如果我不配合呢?”她平靜地問。
“我認為這絕不是明智的選擇。”埃德蒙給出了明確無誤的答案,“那就意味著,您無法得到陛下的寬恕,更加會讓艾格妮絲小姐的一番努力都付之東流,何苦如此呢?”
“寬恕?我行走於世間幾十年,殺過人放過火,手上沾滿了血,從來沒有畏懼過也沒有後悔過,我需要什麽寬恕?”比昂卡毫不猶豫地反駁了對方,“我殺人的時候,別人的求饒我從沒有放在心上,那您認為,我會在別人殺我的時候,為了留下自己一條命而求饒嗎?不,您的主子太小看我了,伯爵先生,我不要什麽寬恕。”
說完之後,她昂然看著伯爵。
盡管死亡的威脅就籠罩在頭上,她卻完全沒有畏懼,一副隨時引頸就戮的樣子。
埃德蒙皺了皺眉頭。
雖說他事前就已經考慮過各種可能性,但是現在比昂卡的態度,是他最不想要看到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