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劉玄看了國書。

　　感到有些蛋痛。

　　暗道:“吳國果然人才濟濟，寫這國書的，就是個大忽悠啊！”

　　他望向李仁修，心裡頗有些生氣！

　　這國書，表面吹捧，實際上，就是道德綁架嘛！

　　壓製著惱火，盡量表現出淡然，直直的望向李仁修，腹稿了數秒，才說道:“你我兩國，睦鄰友好，又同是夏邦，按照朕的心意，貴國遇到困難，要借糧食，是自然應當給予幫助的。但是，我炎國有余之年，歲入也不過三百萬石，貴國一開口就要一千萬石，數量實在是太大了。今年我國又遭遇了大災變，朝廷免了賦算、夏稅，百姓與朝廷也都缺錢糧。這一千萬石……，茲事體大，朕一人難以決斷，還需內閣參議。”

　　說著，示意曹少欽。曹少欽領會其意，把國書從預案上取起，走下金階，捧去給內閣大臣看。

　　曹凱坐在那裡，年老體弱，昏昏欲睡，閉著雙眼，一副不理身外事、不搭理這事的樣子！

　　曹少欽去到他身前，頓了頓，輕聲的叫他，“曹閣老。曹閣老。”

　　曹凱驚醒了，老昏的雙眼，滿是茫然，“曹公公?什麽事?”

　　曹少欽奉上國書，說道:“陛下讓你們內閣看看，拿個主意。”

　　曹凱哦了一聲，恭敬的雙手捧過國書。

　　高潔與曹琳接洽李仁修，早在溝通中，知道了國書的內容。

　　他們明白自己扮演的角色。

　　皇帝不想借，但皇帝不想自己說。

　　需得有背鍋俠。

　　他們就是背鍋俠！

　　他們兩人之中，又以高潔為首。

　　曹凱看國書，臉色緩緩的垮了下來，越看越垮，最後哼了一聲，老眼中冒著氣憤的火花，望向李仁修，“貴國的國書是什麽意思?難道說如果我國不借糧，我皇就不聖明仁慈、就要遺臭萬年了嗎?”

　　李仁修十分驚詫，躬身道:“老閣老怎麽這麽說?我國絕對沒有這樣的意思！請不要多想！”

　　曹凱哼哼兩聲，把國書交還曹少欽，“你們的這份國書，分明就是威脅！老朽活了八十年了，難道還看不出?”

　　曹少欽把國書捧給高潔看。

　　高潔接過去欣賞。李仁修所來何事，他與曹琳早就知道。但是這國書，還真沒有看過。

　　越看眼睛越亮，胸中激蕩，生出一股豪氣，當即就想開口，把這請求答應下來！

　　——不就是一千萬石嗎?

　　——借了！

　　——不要說還3000萬兩，就是一分不還也要借！

　　——不為別的，就為大義、為天下蒼生！

　　看完國書，他愣愣的望著上面的似乎閃耀著正道之光的楷書出神。

　　望穿秋水。

　　猶如媳婦在看千裡之外、數年未見的丈夫寄回的書信。

　　李仁修輕笑兩聲，忽略了曹凱的倚老賣老的鋒利言辭，一副寬容大度不予計較的樣子。

　　——你說威脅?

　　——沒錯！

　　——就是威脅！

　　——你個老東西看著辦吧！

　　錢本卻沒這樣的“大度”，“老閣老，你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曹凱驀地暴怒而起，須發怒張，瞪向錢本，喝問:“貴國陳兵三萬，在邊界桂河北岸，這就是貴國的君子之行?”

　　錢本被嚇了一大跳，如遇猛虎撲來，驚惶的退了兩步！

　　曹琳也一驚，連忙扶住老爹。

　　曹凱又緩緩的坐下，

一身猛虎氣息，也漸漸的收斂。　　他又前躬著身子，閉合上雙眼，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淡淡的說:“什麽是賊喊捉賊，這就是。”

　　錢本咽了咽口水，定定神，往曹凱看去，不過是個糟老頭子，有什麽可怕的?冷哼一聲，臉上露出不屑之色！

　　——憤怒吧！

　　——只有弱者才憤怒！

　　——你能奈我何?

　　——我就是小人！

　　——就是陳兵三萬威脅你！

　　——你敢不借我糧?

　　高潔被曹凱的咆哮聲驚醒。

　　又望了國書一眼，心裡歎息:“唉！你我都身不由己啊！”他與素未謀面的代筆寫這國書的人，生出了知己之感。

　　曹少欽又把國書接過奉給曹琳。

　　曹琳、梁集、周成都依次的看了。

　　劉玄道:“各位意見如何?”

　　曹凱道:“高大人是管戶部的，由他先說。”

　　劉玄把目光移到高潔身上。

　　高潔道:“陛下，如今國庫之中，不要說一千萬石，就是五十萬石都沒有，不是臣不能體恤陛下的仁心、不想借糧給吳國，實在是有心無力呀！”

　　劉玄皺起眉頭，“就不能想想辦法?”

　　高潔躬身:“巧婦難為無米之炊，臣愚鈍，實在是想不出辦法。”

　　劉玄望向李仁修:“不是朕不想借，實在沒有錢糧可借啊。”

　　李仁修靜靜的看著他們君臣演戲，對高潔說道:“高大人，你怎敢欺君?！”

　　高潔一愣，“六皇子何出此言?我哪裡欺君了?”

　　李仁修道:“貴國雖然今年遭遇了大災變，但是往年卻沒有，都是風調雨順的好年景， 又得天獨厚，有山海天險，沒有外來強敵，縱然朝廷沒有積蓄，民間也必然有！‘夫天地之大計，三年耕而余一年之食，率九年而有三年之畜，十八年而有六年之積，二十七年而有九年之儲’，民間積蓄富饒，怎麽說沒有錢糧可借?朝廷沒有，可以向民間征用，我吳國日後以一石三兩奉還，是貴國常年的三倍，既能解我國燃眉之急，又於你國君民都有好處，這不就是辦法?”

　　高潔道:“我國常年歲入不過三百萬石，要是征收千萬石，豈不是常年的三倍多?大災之年，而征三倍之稅，豈不失盡天下人心?這個辦法斷不可行！”

　　李仁修道:“這不是征稅，是借！貴國朝廷可以向民間借千萬石，日後我國三倍奉還，貴國朝廷可以再還給百姓，百姓有利可圖，只會感念貴國朝廷，怎麽會失盡天下人心?”

　　曹琳心說功勞不能全讓姓高的拿了去，哼哼兩聲，朗聲道:“那要是貴國不還了怎麽辦?”

　　李仁修一聽就炸，惱怒道:“小閣老這麽說就是在侮辱我吳國！我吳國常年歲入五千三百余萬石，今年要不是這場大災，損耗錢糧嚴重，有了虧空，又豈需來向貴國借糧?待這番大災過後，以我國的國力，區區三千萬石糧，可分五年償還，每年六百萬石，不過九牛一毛，豈會不還?”

　　曹琳道:“貴國要是真這麽赤誠，那國書之上，又怎麽滿是誅心之詞?又為何陳兵三萬於邊界威嚇我國?以德報德，以直報怨。貴國如此，怎能讓我國相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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