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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鈴醫錄》清明 18
  一點春山一點愁,一絲暮雨一聲鳩。病中況更緣詩苦,夜去可堪無酒休。

  病榻上的唐弈人看起來隻如一個飽經風霜的中年村漢,那裡還有半分的英雄氣概。

  唐若曦撥開他額前的灰白碎發,看著他臉上的皺紋,心中便生出一種英雄遲暮的傷愁,良久,她收回視線,轉向江嶼:“要怎麽做?”

  江嶼明白唐若曦的心情,料想此時再說什麽也沒意義,便清了清嗓子,緩緩說道:“金針定穴雖然凶險卻也不是無法可解,昨晚我翻了些醫書,已經從《子午流注針經》裡找到了解法,只是……”

  唐若曦才聽說有法可解,又見他欲言又止,便趕忙追問:“只是什麽?”

  江嶼輕輕歎了口氣:“只是金針入肉太久,有些地方已經與血肉生在一處了,不能用蠻力硬拔,需要導氣入體,先行融開這些牽連,然後才能開始取針。”

  唐若曦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不解道:“導氣入體,這有什麽難的?”

  江嶼苦笑一下道:“導氣入體確實不難,真正的難點在於,要在護住病人的竅穴的同時清除掉粘連的血肉,之後還要引氣出竅彈出銀針,這三件事兒說來不難,可要同時做到確保萬無一失那就難了。”

  唐若曦看著病床上的唐弈人,眼中有波光閃動,嘴唇翕動了幾下後,輕聲說道:“我……能不能幫上忙?”

  江嶼正要婉拒時,忽然想起唐若曦的內功修為驚人,要是有她幫忙,這事兒或許還真有轉機!

  唐若曦說這話原本也沒抱什麽希望,看江嶼那副愁眉苦臉的表情大概也猜了個十之八九。可沒想到這家夥竟忽然變了臉色,一雙眼睛呆愣楞的盯著自己,微微張開的嘴角似乎還有若隱若現的口水,像極了一個色狼……唐若曦才想後退兩步,卻被江嶼一把拉住了手腕。

  “唐姑娘!也許真的可以!”

  江嶼這話說得不明不白,可唐若曦卻立時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追問:“那要我怎麽做?”

  “你的內力深厚,那就由你來護住唐先生的腦髓組織,其他的事情由我來就好!你要記住,人的腦髓十分脆弱,你可一定要守住了!”

  江嶼說完話才松開了唐若曦的手腕,轉身去藥箱裡尋找應用之物,唐若曦則站在原地,輕輕撫摸著被江嶼捏紅的手腕,俏麗的臉頰不知何時竟悄悄爬上了兩抹緋紅。

  這野郎中今天看著還挺順眼的啊。

  “唐姑娘?你想什麽呢?我下面的話你可要聽仔細了。”

  唐若曦回過神來的時候,江嶼已經為唐弈人除去了衣衫,轉頭正對著自己說話。見江嶼的表情認真,便連忙點頭道:“好,你說吧。”

  雖然她嘴上說的輕巧,可臉上卻騰起了一層十分可疑的紅色。看著唐若曦的紅臉,江嶼還以為她哪裡不舒服。

  “唐姑娘你沒事兒吧,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啊?”

  “啊?沒……沒有啊……”

  “你的臉怎麽這麽紅啊,是不是發燒了?”江嶼說著就要拉唐若曦的手:“趕緊把手給我,我給你把把脈……”

  猝不及防,唐若曦的手腕再次被江嶼牽住。世界一瞬間安靜了下來,她的耳中只有自己的心跳還有血液高速流動的聲音。

  “哎呦不得了啊,你不會是要走火入魔吧!我這裡有百花玉露丸,你趕緊吃一粒!”

  小小的藥丸在唐若曦的手裡散發著清香,入口之後,便有一股清涼之意在體內遊走,

長久以來的煩躁和焦慮轉眼便一掃而空。  看著眼前一臉焦急的江嶼,唐若曦的心裡忽然生出了一絲愧疚。一路走來,一直都是她在欺負江嶼,想不到他竟然這麽關心自己。

  或許,以後該對他好一點兒……

  江嶼眼看她臉上的紅潮褪盡,呼吸也變得平穩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好了好了,沒事兒就好了,幸虧我發現的早……不是我說你,你就是脾氣太急,這樣不好,容易傷肝啊,誒誒誒!你可別不當回事兒,肝不好的人臉色都不好看,你這麽漂亮,可千萬別變成黃臉婆了,我這百花玉露丸你得常吃,你放心,這藥不貴的咱們這麽熟,我給你便宜些……”

  院子裡,所有人都聽見了一個十分響亮的巴掌聲,似乎還伴隨著江神醫的哭喊。

  京城,武英候府。

  梁書的母親李氏徹夜守在他的床前。眼見他的臉色由灰白轉成紅潤,這才放下心,此時,絹窗上已漸漸亮起了橘色。

  梁奎派出去的探子已經陸續返回了侯府,隨著傳回來的消息越來越多,這才慢慢拚湊起梁書出事的經過。

  “二公子出門之後,徑直去了豐樂坊,有人看見二公子和一位白衣公子一起進了周家。大約過了半個時辰,他們便在周家遭了伏擊。後來還多虧了那位白衣公子護送二公子回府。”

  聽了梁奎的回稟,梁瑞不悅道:“不是已經讓你安排人暗中保護書兒嗎,怎麽還會這樣?”

  梁奎沉聲道:“那三位兄弟的屍體……一個時辰前才被找到,都是被短刀從肋下刺穿了心臟。”

  梁瑞低頭不語,半晌才道:“他們是因為書兒才死的,他們的家眷以後就由侯府照顧。”

  梁奎躬身示意算是領命。

  梁瑞深吸了口氣,待心情略微平複之後才又問:“伏擊書兒的箭手可有線索?”

  “李叢根據現場的痕跡追蹤到了箭手藏身的位置,是距離周家百步遠的慈悲院天虹塔。”

  梁瑞聞言一怔,慈悲院是皇家寺廟,乃是太祖皇帝為母親祈福而建,裡面供奉著觀世音菩薩,而且傳說天虹塔裡供奉著一粒佛祖舍利,主持法空大師每到初一十五便在天虹塔下講經說法,所以,即便當今天子崇信道家,依然有很多官宦家眷到慈悲院上香還願。

  想不到刺客竟然會在天虹塔上,莫非,這一切真是皇帝暗中授意?雖然心中忐忑,可梁瑞的臉上並沒有半點波瀾,隻淡淡的問了一句:“你們確定?”

  “李叢通過現場的痕跡確定了方向,而後又在天虹塔五層上發現了血跡。看來公子他們曾經反擊過,並且傷到了對方。”

  “能確定刺客的身份嗎?”

  梁奎搖了搖頭:“他們趕到周家時,現場已經被人打掃過了,沒留下什麽證物。不過……”

  “不過什麽,快說!”

  “不過,大理寺那邊兒有消息,有人在豐樂坊發現了一具死屍,那人的手腕骨折,肩膀也脫臼了,而且,他是服毒自盡而死的,聽說是碧落黃泉……”

  “又是暗衛。”

  聽到碧落黃泉,梁瑞隻輕聲嘟囔了一句,倒也沒有多少意外。昨晚見到烏錐箭時他的心裡便已經有了準備,只是他真的想不明白,皇帝為什麽要對自己的兒子痛下殺手,如果他不想讓人插手周汝傑的案子,有的是辦法可以敷衍過去,又何必要生出這許多事端?

  梁瑞越想越是心煩,正要揮退梁奎時,梁奎卻先開口說道:“侯爺,這事兒十分古怪啊。”

  聞言,梁瑞的一雙濃眉忽的揚起。梁奎是他的親衛,這人武藝高強忠心耿耿,卻唯獨不善謀略。他很像知道梁奎口中說的古怪指的是什麽,便皺眉問道:“哦?哪裡古怪啊?”

  “大理寺的仵作在驗屍的時候,發現那人的嘴裡有琉璃渣滓,便疑心那人是個暗衛,也就沒敢繼續驗屍,不過,他確定那人長著胡子。侯爺,不是說暗衛都是太監嗎?”

  梁瑞的眼睛忽的一亮:“屍體還在大理寺嗎?想辦法確認一下那具屍體究竟是不是太監!”

  雖然梁瑞沒有回答梁奎的問題,可通過梁瑞的反應,梁奎也明白了,自己的猜測沒有錯。至於剩下的事兒,那就全聽侯爺的吩咐就是了。

  梁奎這邊才走,門外便有小廝回稟,刑部侍郎李英傑來訪。梁瑞一聽是他,便吩咐小廝準備在花廳會客。

  李英傑是刑部侍郎,也是梁書的舅舅,郎舅二人見面之後也不寒暄,李英傑開門見山問道:“聽說阿書受傷了?”

  梁瑞不清楚李英傑此來的目的,便隻說:“是呀,不過還好,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聽說梁書沒有大礙,李英傑這才把身子靠回到椅背上,長出了一口氣:“沒事兒就好。我聽說是中了烏錐箭,還以為……嘿呀,那烏錐箭的解藥只有陛下和陳興林手上才有,中箭之人少有幸免,幸虧是傳言不實。”

  梁瑞忽的一聲苦笑,從身邊的木匣裡取出一支黑色的羽箭遞給李英傑:“是烏錐箭不假,可書兒遇到了貴人,他手上正好有解藥,如若不然……唉……不堪設想啊。”

  李英傑沒有去接那支羽箭,驚懼道:“陛下他……?”

  梁瑞連忙抬手製止:“莫要揣測聖心,此事只怕另有隱情。”

  李英傑四下掃視一圈,見花廳再無旁人,這才壓低聲音道:“天下皆知烏錐箭是暗衛所有,而暗衛又只聽命於陛下,這還能有什麽隱情,我早勸你不要和藏劍山莊結親,你偏不聽……”

  梁瑞不等李英傑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文雙!你能不能冷靜點兒。”

  李英傑聞言一怔,他便趁著這個當口繼續說道:“你也知道烏錐箭是暗衛的東西,可你有沒有想過,暗衛為什麽要標配烏錐箭和碧落黃泉?”

  李英傑本是個聰明人,適才的失態也是出於關心則亂,此時被梁瑞略一點撥,立時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烏錐箭也好,碧落黃泉也好,雖是殺人的利器,卻也有十分容易辨認,所以,與刺殺本身相比,暗衛殺人之後的震懾作用才是皇帝真正想要的。如果皇帝真想暗中除掉某個人,暗衛有的是手段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覺。

  梁瑞雖然久不在軍伍,可他在軍中的威信絲毫不減當年。當今天子雖然執迷於長生方術,可他並非昏君,他沒有任何理由要動用暗衛殺掉梁瑞的兒子,這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

  梁瑞見李英傑恢復了往日的沉穩,這才接著說道:“先帝仁宗下葬時,有一支暗衛自願殉葬,可後來有傳言說他們沒有真的陪葬進裕陵,如果此事屬實的話……”

  梁瑞的話正說到關鍵時,忽然聽見花廳外面傳來一陣喧鬧。

  武英候府向來以軍治家,絕不容忍府上有人喧鬧,想不到今天竟在妻舅面前出了亂子。

  梁瑞啪的一拍桌子,怒道:“這家裡還有沒有規矩了!”

  正要責人問話,房門外便響起小廝的聲音:“稟侯爺,清河公主駕到!”

  梁瑞的動作一滯。與李英傑對視了一眼後,這才緩了緩語氣:“公主駕到還不迎接,怎麽這般吵鬧?”

  下人有些遲疑,偷眼看了看李英傑後才道:“公主是……微服出行……”

  “胡鬧!”

  梁瑞聞言拍案而起。所謂的微服出行說難聽點就是偷跑出來的。自古難測帝王心,原本皇帝就對武英候府與藏劍山莊聯姻頗有微詞,如果皇帝再因此事動怒,只怕天威難測。

  想及此處,梁瑞起身便往花廳外走去。一腳踩踏出花廳大門,眼前便見到自家的一群婆子下人亂哄哄的擠作一團,人群正中,一身青山小廝打扮的清河公主趙垂正在試圖突圍。

  趙垂一見梁瑞來了,立時收起了公主的脾氣, 眼淚似一串珍珠似的滾滾而落,小嘴一撇,哇的一聲便哭了出來。梁家的下人見侯爺來了,便各自散開,又在遠處遠遠站成了一片人牆。

  趙垂對眼前的一切隻當做沒看見,淚人兒似的撲到梁瑞近前便要施禮:“清河見過梁侯。”

  梁瑞趕忙阻止:“公主殿下不必多禮,還請……”

  趙垂也不等他說完,抬起淚濕的俏臉顫聲詢問:“聽說二哥受了重傷快不行了?梁伯伯,你就讓我見見二哥最後一面吧!”

  梁瑞被趙垂說的滿臉黑線,趕忙解釋道:“殿下多慮啦,書兒只是受了些許皮外傷,沒什麽大礙的,還請殿下即刻回宮,免得陛下和娘娘擔心啊。”

  趙垂聞言一怔,看著梁瑞,忽然大哭道:“伯伯一定是在騙我!我不信,你就讓我見見二哥吧,二哥走前要是看不到我,他一定會傷心的!”

  梁瑞聽得眼角好一陣的抽搐,眼前這丫頭如果不是公主,只怕早就被他丟出去了。好在此時夫人李氏也趕了過來,她見趙垂哭的這般傷心,便勸梁瑞:“侯爺,既然公主已經來了,這麽鬧下去也不是辦法,就讓他見見書兒吧。”

  梁瑞皺眉沉吟良久才勉力點了點頭:“即是如此,那夫人便與公主同去吧。”

  梁瑞的話音才落,夫人李氏正要伸手攙扶趙垂,誰料趙垂卻登時換上一副笑臉:“沒事兒沒事兒,我認識路的,我自己過去就行!”

  最後那個“行”字入耳時,清河公主已經蹦跳著走遠了。梁瑞以手扶額,對著夫人歎了口氣:“家門不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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