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倒還罷了,民間也有製弓的工匠,但製駑的工匠卻幾乎全都掌握在朝廷手中,在民間根本就找不到。
想了好大一會,還是想不到應該如何解決製駑工匠的問題,韓端索性將它丟到一旁,和蔡恆繼續說練兵的事。
“現在沒有兵器,但也不能誤了練兵,等木刀木槍木盾做出來後,就可以演練軍陣配合。”
一說起軍陣配合,蔡恆便滿臉興奮地道:“這個我知道,當年我同郎主一同抵抗宋子仙的亂兵時,就見過他們的軍陣,先用駑,再用弓,然後才是步軍衝擊,兩旁馬軍護衛,那場面,膽小的人看了站都站不穩……”
“你那叫什麽軍陣?”韓端大搖其頭,“候景麾下的士卒,多半都是裹挾的流民囚徒,他們放下鋤頭便拿起刀槍,沒經過一日訓練,哪能懂得什麽軍陣?”
“陣勢轉換如臂使指,士卒進退有序,攻如雷霆所向披靡,守若鐵壁潑水不進,能夠做到這一步,才算是真正的軍陣。”
“如今我們人不多,所以雁行陣、鋒矢陣、魚鱗陣什麽的,只能等日後人多了再演練。”韓端說得興起,他跑到門外找了一粒小石子,蹲在地下就劃拉起來。
“我們先練這種小陣。”他指著畫的兩排圓圈裡最前面那兩個,“只需一什便可組成一陣,兩名伍長持刀牌立最前面,後面是四名長槍手,弓手駑手各兩名緊隨其後。”
“若敵人來攻,射程遠的駑手最先放駑,其次是弓,四人放過弩箭,等敵人靠近之後便立即換上直刀近戰,接敵之後,刀牌手持牌抵擋,長槍手從盾牌縫隙中刺殺,弓弩手防護左右,也可從盾牌間矮身而出,專砍敵人馬腿。”
“這是守勢,若要采取攻勢,可以讓長刀手單獨列陣,也可以讓他們立於刀牌手身後遮擋敵人施放的弩箭……”
“這是小陣,無數小陣聯結在一起,便成了一個大陣,一旦殺入敵陣,又可化整為零分開廝殺。”
蔡恆看了半晌,方才擊掌叫道:“這陣法進可攻退可守,實在是妙,妙啊。”
這個陣法只是借鑒了戚繼光的鴛鴦陣,算不上抄襲,所以韓端對蔡恆的誇讚安之若素,但蔡恆又蹲下看了一會,突然回頭向他說道:“我覺得兩面盾太單薄了些,恐怕激戰起來,護不住後面的人。”
兩面盾牌確實是少了點,但韓端隻掃了一眼,便發現還有一個人沒有用上,“這不還有一個什長嗎?讓他也拿上盾,未接敵時居中指揮,接敵時便持盾上前,有三面盾,足以護住後面的八個人了。”
“不錯,這樣防守上就沒有什麽漏洞了……”蔡恆想了一下,又提了一個建議,“弓手若是少了,發揮不出威力,不如讓他們另成一軍,多出來的位置換成長戟手,用來對付馬軍最合適。”
長戟就是側面帶刺或月牙的長槍,蔡恆如此一說,韓端便想到了宋代的鉤鐮槍,那可是對付騎兵的利器。
“不如將長戟上的月牙改成鐮狀,既可刺殺又可鉤馬……”
兩人正說得興起,一直守候在外的韓虎兒卻閃身走到門口來,對韓端躬身說道:“郎君,張九叔奉家主之命前來,說有要事稟報……”
話未說完,張九郎已經出現在門口,韓端還來不及發問,他便已經大步走了進來,神色肅然匆匆拱手道:“郎君,家主要你馬上帶人回去!”
在場之人都清楚,如果不是有大事發生,韓錦絕對不可能這麽急,因此張九郎話音剛落,
房間裡的氣氛一下就變得沉重起來。 韓端沉聲問道:“九叔,家裡到底出了什麽事?”
“昨日下午,苟神通在鏡湖大敗進剿官兵,官兵死傷無數,今日午時,苟神通派人來家裡傳話,要家主交出陶折,否則便要提兵攻打韓家和蘭渚山。”
“飛叉賊好大的狗膽!”蔡恆一聽便氣得破口大罵,韓端卻蹙眉問道:“苟神通被陶折和石寶偷襲,隻逃得幾十個人出去,這才多久,他就有那個實力打敗進剿的官兵了?”
韓端算計苟神通的前因後果,張九郎也是今日才聽韓錦說起,他歎了口氣,“要說這飛叉賊也確實是個人物,陶折和石寶偷了他的老巢,不到兩個月,他就收攏了鏡湖裡三千多零散水賊,又買通了石寶手下一個頭目,隻一個晚上就將湖心島給搶了回來。”
“石寶搶了他的糧,還沒吃上幾鬥,反倒將自己的性命給賠了進去,還真是劃不來。”
“劃不來也是自找的。”聽說是苟神通上門來討要陶折,韓端心裡反而定了下來,“陶折既然已經投到我韓家門下,就無論如何也不能將他交出去,飛叉賊要來攻打我家, 那就讓他來好了。”
“一群烏合之眾,真以為人多就能橫行山陰?”韓端非常無禮地啐了一口,轉過頭來看著蔡恆,“五叔,你去安排一下,鹽場留一隊人看守即可,其他人明日一早隨我回山陰。”
從內心出發,韓端並不想立即和苟神通開戰,畢竟這些新招的部曲才訓練了兩個月,軍紀雖然有了,卻還沒有形成戰鬥力,而且兵器也還沒裝備上,萬一初戰失利,對各方面的影響都不小。
但苟神通欺上門來,他卻不得不應戰。
將家裡庫存的刀槍拿出來,再依托圍牆房屋防守,哪怕賊眾再多,也未嘗沒有一戰之力。
“虎兒,你去找老嚴,讓他立即回上虞去聯系船隻,要三條能裝三百人的大船。”思索片刻,韓端便下了決定,他撫著下頜,向張九郎問道:“九叔,家裡存了多少兵器?”
如今韓家的護衛都是張九郎在負責,武庫的情況他自然最清楚,“備用的槍頭還有一百多隻,刀卻只有一二十柄。”
韓端一下皺起了眉頭,數量相差太多,就算將庫存全部用上,也還有將近五百人沒有兵器可用。
總不能讓他們赤手空拳或者提根木棍就去殺賊,但差的兵器又從哪兒來?
他腦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就是買,但隨即又被自己否決:就算能買到,數量也不會多,無濟於事。
其它世家豪強平日沒有交情,巴不得看到韓家有難,更不可能將兵器賣給韓家,孔家倒是有這個可能,但他家如今正由武轉文,兵器應該也不多,仍然起不了多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