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弗拉基米爾·庫利克。”

　　“這是我的身份證。”

　　沈莫然一臉狐疑，伸手接過看了看。

　　“1960年，出生於聖彼得堡。”

　　“是的。”

　　K3這條線上，什麽人都有，一個穿著普通的俄羅斯人主動搭訕，沈莫然心中難免起疑心。

　　“你到底想幹嘛?”

　　庫利克用慈愛的目光看著沈浪。

　　“有沒有人說過，你兒子有成為職業球員的天賦?”

　　“……”

　　沈莫然整個人傻住，他想打開窗戶，讓窗外西伯利亞的寒風吹一吹自己。

　　“你應該讓他去踢球，成為伊戈爾·別拉諾夫或者布洛欣那樣的球星。”

　　“誰是別拉諾夫?”沈浪睜大眼睛，用天真的語氣問道。

　　“蘇聯的足球明星。”沈莫然說道。

　　既然是球迷，沈莫然緊張的神經松弛下來。

　　“謝謝你的建議，我一定會送我兒子去踢球的。”

　　沒想到庫利克緊接著說道:“不！我的意思是你應該讓他在俄羅斯踢球。”

　　此話一出，沈莫然呆住了。

　　在他的腦海裡，曾經幻想過無數種可能性，國內青訓，然後去巴西或者意大利，可他從來沒有想過送兒子去俄羅斯踢球。

　　原因無他。

　　這個時候的俄羅斯太困難了。

　　不誇張說，此時的俄羅斯比中國差遠了。

　　沈莫然清了清嗓子。

　　“庫利克，我說話直接，你別生氣，現在的俄羅斯……”

　　言下之意，庫利克很清楚。

　　“我明白，但是請相信俄羅斯人對於足球的熱情，這是不會變的，我們是歐洲杯亞軍，我們曾經是歐洲最強大的球隊。”

　　沈莫然點點頭，他用漢語說道:“這家夥估計瘋了，快點吃完，我們撤。”

　　“哦。”

　　沈莫然笑道:“庫利克，我的俄羅斯朋友，你也吃點?”

　　庫利克臉色一變，他知道沈莫然的意思，只見他從破舊的皮包裡掏出幾份報紙。

　　“請你看看這個，我不打擾你了。”

　　“好的。”

　　庫利克走後，沈浪看了看報紙。

　　“爸爸，這是什麽?”

　　沈莫然仔細看了看，是一份10年前的舊報紙了。

　　頭版頭條上是一副巨大的照片，上面的年輕人眉宇間充滿英氣，下面的標題——弗拉基米爾·庫利克，他會成為蘇聯的巨星嗎?

　　沈莫然明白了，原來剛才那人曾經是職業球員，看起來混的不錯，那怎麽會淪落至此呢?

　　帶著謎團，沈莫然繼續翻著報紙，原來是一次重傷，在當時的醫療條件下，庫利克只能提前退役，告別心愛的綠茵場。

　　搞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

　　沈浪歎了一口氣。

　　“爸爸，他不是瘋子，他只是太愛足球了。”

　　沈莫然點點頭。

　　“爸爸，你覺得我留下踢球的話……”

　　沈莫然打斷了兒子的話。

　　“別胡鬧了，爸爸肯定會送你去最好的足球學校的。”

　　*

　　凌晨一點。

　　或許是煙抽多了，抑或是庫利克的那番話如鯁在喉，沈莫然躺在床上，沒有睡去。

　　就在此時，上鋪的沈浪爬了下來，打開燈，給沈莫然蓋好被子，然後再爬回上鋪。

　　整個過程，沈莫然一直裝睡，直到兒子躺下，他才敢出氣。

　　一行熱淚滑過臉頰。

　　擦了擦眼淚，沈莫然會心一笑，這一趟無聊的旅程，要是沒有沈浪的陪伴，那麽自己估計會瘋的。

　　K3的終點站是莫斯科。

　　哪怕是最困難的時候，莫斯科依舊繁華。

　　“莫斯科，我來了，俄羅斯的大姐姐們，我沈浪來了。”

　　“哈哈哈。”

　　一個不小心，沈浪趟球大了一點，足球滾了一段距離，最終被一隻大腳踩住。

　　“老庫！”

　　沈莫然汗死。

　　“別隨便給人取外號，人家叫庫利克，全名弗拉基米爾·庫利克。”

　　沈浪微微一笑，“老毛子的名字太長了，簡稱一下。”

　　……

　　“爸爸跟你說了多少遍了，老毛子是我們中國人叫的，到了這裡，不能這麽說。”

　　沒想到，庫利克笑道:“聽你爸爸的，因為兩國歷史上特殊的關系，很多俄羅斯人是懂中文的。”

　　啊！！

　　沈浪吐了吐舌頭。

　　沈莫然知道庫利克的目的是什麽。

　　但是哪怕現在的俄羅斯還是歐洲杯亞軍的實力，他也不舍得把兒子留在這踢球。

　　“我想邀請你們去我的家鄉，聖彼得堡，可以嗎?”

　　沈莫然有點吃驚。

　　來了俄羅斯那麽多次，但是還真沒去過聖彼得堡，一般都是在莫斯科賣完東西，買到需要的貨物，再坐K3回國去。

　　“聖彼得堡好玩嗎?”沈浪問道。

　　“比莫斯科好，我覺得。”庫利克笑道。

　　沈莫然的心在狂跳。

　　一個人是不是騙子，其實很容易看出來，從庫利克的眼中，沈莫然看到的是對於足球真誠的愛，沒有一絲雜質。

　　一個人的真誠是可以感動他人的。

　　庫利克遞給沈莫然一張紙。

　　“這是我家地址，這是我的電話，對了，電話是商店的，你要說是找我，老板娘人很好的，她會通知我。”

　　沈莫然接過塞進兜裡。

　　“不打擾了，我知道你們倒爺有很多事情要做。”

　　沈莫然尷尬笑了笑。

　　“老庫，我們請你吃飯吧。”

　　庫利克摸了摸沈浪的腦袋，“不了，我還要轉車，等你來了聖彼得堡，我請你吃飯。”

　　“一言為定。”

　　看著庫利克離去的背影，沈莫然忽然笑了。

　　“你好。”

　　“你好。”

　　“你好。”

　　沈浪看到有大姐姐進來，就主動問好。

　　餐廳的服務員姐姐過來笑道:“沈浪，你快成為我們這裡的吉祥物了。”

　　嘿嘿。

　　到了莫斯科，沈莫然會超級忙，每次都是把沈浪交給附近的餐廳，這裡有吃有喝，保證肯定不會餓著，另外餐廳人來人往，相對來說比較安全。

　　晚上9點，沈莫然才回來，給了服務員50盧布的小費之後，接回了自己的兒子。

　　走在莫斯科的大馬路上。

　　沈浪踢了一腳地上的小石頭。

　　“爸爸，我們後天該回去了吧?”

　　“嗯。”

　　沈莫然知道兒子想說什麽。

　　“你想去聖彼得堡嗎?”

　　“想！！”

　　沈莫然笑了。

　　“給我一個理由。”

　　“因為……老庫還欠我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