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致遠說好了約定,各自回到了寢間。
趙致遠臥身於床,待得月明雲稀,同伴已呼呼大睡,這才偷偷溜了出來。
後山腳下,
蕪水亭,
一個矮小的人影已立於亭中,
正是乩月。
趙致遠上去問道,“公輸步那小子來了嗎?”
乩月搖了搖頭。
兩人又等了約莫半個時辰,可是公輸步還沒來,趙致遠心急如焚,“那小子指不定怕了,咱們先走吧,他不會來了。”
乩月搖了搖頭,說道,“再等一會兒,他......他不是那種膽小的人。”
又過了柱香時間,人還是未來。
趙致遠早已等不及,非走不可。
乩月拗不過他,當即沿著小道上山。
那小道本來已經被學院封鎖,白日裡有人在此看守,此時都已歸寢熟睡。
小道石階,
曲折上沿,
兩旁竹木林立,
夜晚清涼,
不知為何,
疾風勁吹,
竹葉簌簌而響,
葉落滿地。
竹林中青斑閃爍,空氣中也彌漫著光點,使兩人還能辨清路線。
兩人越走越深,已到半山腰時,還是不見一隻靈獸。
那石階路本來較為筆直,此時忽然一拐,沒入了一道巨石之後。
唯獨那深處一片黑暗,竟似什麽也看不見。
乩月忽然停住腳步,聲音發顫,“趙師兄,為什麽還不見一隻靈獸?”
趙致遠說道,“咱們沿著路走,肯定見不著。”
乩月吸了口涼氣,“那......那咱們還得去樹林深處嗎?”
趙致遠情知她不敢,有意賣弄膽氣,昂聲道,“那個自然,我聽師兄們說,拐過這道巨石,一路上去便是千竹林了,千竹林裡有一座觀靈廟,附近常有靈獸出沒,咱們上去瞧瞧!”
乩月看了看那彎岩的石徑,沒入黑暗中,忽然心生怯意。
她心中終究害怕,日間的怒氣,此時煙消雲散,“我看......我看,我們就不上去了吧,也許......也許這附近就有呢。”
趙致遠道:“怎麽,你害怕了?”
乩月雙眼看著他,不搖頭也不點頭。
趙致遠猛拍胸脯,“你若怕了,便回去,我自是要上去瞧個明白。”
說完轉身拐過了那巨石,獨留乩月一人在原地,
回也不是,
去也不是。
一陣“咕嚕嚕”的響聲從耳後傳來,距她不過一丈來遠。
那是什麽?
乩月頓時心寒膽戰她雙腿發麻,差點便要哭出來,但她自知這不是哭的時候,更不敢回頭細看。
於是,
迎頭直上,向趙致遠追去。
拐過巨石,
石階陡升。
她人小個矮,需得雙手攀爬而上,
抬頭一望,
趙致遠已經到了最高處,轉眼便不見了,乩月隻得賣力攀登。
好不容易攀上石階頂部,已是面紅耳赤。
此處又到了平地,只見一片幽深的竹林,想是那千竹林了。
乩月見趙致遠尾影進入了林中,顧不得其他,隻得奮力急追。
沒想到追了一陣,竹林中花草叢生,
一眨眼,
深入其間。
這些雜草,多年未經打理,橫七豎八,直接掩埋了乩月矮小的身體。
乩月一陣猛追,
忽然停住腳步, 草木更深,東西難辨,已然迷失方向。
趙致遠去了哪兒?
她正欲破口疾呼,誰知就在這時,又聞“咕噠噠”聲,在她左邊響起,不出一丈來遠。
她一走,
那聲音便走,
她一停,
那聲音便停。
此時,
刮過一陣微風,“咕噠噠”又在右首響了一下,從左移到了右邊。
乩月按住腳步不敢移動,緊閉嘴巴,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如此過了良久,微風又起,可是那個奇怪的聲音再也沒響過,
銷聲匿跡。
乩月悄聲叫道,“趙致遠,趙致遠。”
她叫了數聲,四周無人答應。
乩月畢竟只有六歲,一時嚇得肝膽俱裂,
四周環顧,除了叢生的花草,再無他物。
正在彷徨是走還是哭的時候,前方忽然有微弱的光亮閃爍,卻非植物上的亮斑,又聞“咕噠噠”的聲音,乩月心想,“那終究是什麽東西?”
她心中雖然害怕,但目標就在前方,竟也抵不住好奇的欲望,慢慢爬將過去。
透過草叢,
但見一個人倒立在一片空地上,單手支撐著身體。
他上方無絲毫樹葉和藤蔓,月光全部都照落在他的身上,形成一個圓圈。
那圓圈周圍,竟圍了一圈白色的屍骨,立時浸入一股深寒。
乩月嚇得臉色發白,幾欲作嘔。
忽然,
那人全身顫動,體內散發出一股一股的靈氣。
乩月在書院呆了這麽一段時間,從來沒見過這麽強烈的靈氣。
他是誰?
他在這裡做什麽?
只見此人姿勢奇怪至極。
乩月心中好奇,恐懼去了大半,再凝神觀看。
忽然發現對面樹林中突現兩道光芒,像是一對眼睛,那雙眼睛巨大,大得跟一口碗一樣。
隨後走出來一隻形似螳螂一樣的怪物,乩月瞠目結舌。
她吃驚的不光是這靈獸的模樣,此靈獸竟冒著綠色的靈氣。
她曾聽傳道長老講過,靈獸的修為也有強弱高低之分。
初入道的靈獸靈氣無色,比之尋常野獸稍有靈性。修得上百年的進得白商,靈氣呈白色,便通人性。再後修得蘭照,靈氣可化作藍色,實力大增,像她遇見過的三頭金褩便是。
那三頭金褩在她心中,已是威猛無窮。
然而稷山書院的三位長老的靈獸均已修得青引。
其中又以妙法長老的靈獸修為最高。
每一境之差,便有雲泥之別,
面前的靈獸竟達歸命!
猶在妙法長老之上。
那靈獸有一丈多高,一丈來寬,身著雙翼,如薄似幻,也散發著綠色的靈氣,走在那人面前,瞬間就能將他吃掉一樣,忽而口中又發出“咕噠噠”的聲音。
乩月童顏失色,對著那人大叫一聲,“啊!它要吃你!快跑!”
那單手倒立著的人忽聽到叫聲,身體巨顫,口中吐出一口鮮血,單手一震,身體立馬向上疾飛而出,朝著乩月駛來。
乩月雙腳還未站穩, 就被那人給抓住了。
但見那人臉型突厥,高額頭,尖尖的下巴,臉色一片慘白,口角還有血跡。
“你是什麽人,竟在此處偷看老子練功!”那人聲音艱澀,逼問乩月。
乩月被他抓得疼痛,用力掙扎,“我......我......你快放開我,我是書院的弟子,你快放了我!”
那人哼了一聲,“去你的,早不來晚不來,偏偏等老子練到關要的時候,差點害我走火入魔。”
那人仔細打量了乩月,見她還是個年幼的女童,臉色一變,“不過你年紀到是合我的胃口,這還沒過年,你就給我螳螂公送大禮來了!我可得好好謝謝你!”
乩月聽他說得奇怪,嚇得哭了出來。
那人“哈哈”大笑,“老子現在口乾舌燥,我的蝫(朱)蛄(古)螂螩(刀)想必也餓了,先嘗嘗你的鮮血,等下再練功也不遲。”
說罷就在乩月的脖頸處咬了一口,吸到一口鮮血,全身抖動,極是舒暢。
乩月一陣掙扎,可是如何能掙扎出那人的手臂。
“你放開他!”一個稚嫩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聲音一過,一個瘦小的身影猛撲到那人的背上。
他拿著一塊石頭,在他頭上猛砸而下。
那人放開乩月反手將那小人抓住,定睛一看,又是個小童,好生納罕,“今日不用我螳螂公下去抓你們,你們都不請自來了,好啊!好啊!”說得是眉飛色舞。
那小童不是別人,
正是公輸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