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人到中年萬事憂。剛成家時大頭不知憂在何方。

　　當父母到了古稀之年，仔方丁上高一後，大頭就嘗到了“憂”的滋味。

　　父親大病一場後，真的老了，他頭髮稀疏，額頭橫著三道皺紋，臉色蒼白。大頭三天兩天為老爸買魚買肉，買補品。半個月後，老爸身體得到了較好恢復，手腳有了力氣。老爸是個好動的人，每天早晚都要繞村邊慢走。

　　有天中午，老爸出事了。在靠近代銷店的坡路跌了一跤，趴在地上起不來。大頭急了，午飯顧不上吃，在爛木的幫忙下，把老爸送縣醫院。老爸不願上醫院，說沒事的。大頭說:“有事，沒事，醫師說了算啊，老爸。”

　　萬幸的是父親沒有骨折。

　　人老怕跌。父親跌跤後，為防萬一，每天老媽與老爸形影不離。

　　人老了，有人陪伴左右是最大的幸福，可自己的老爸沒有，是老媽走得早啊。玉輝對大頭說:我老爸半個月前癱瘓，路走不動。自己開店，老婆管理田地，老爸沒人陪，只能整天呆在床上。大頭去看望過，老人睡床架，太高，不安全。

　　采納大頭的建議，玉輝將床板取出，鋪了張矮床，掛好蚊帳。父親不能上廁，玉輝在床前備了個矮木桶，打了個“井”字架筐住……

　　“我老爸癱了，我累他更累！”玉輝歎了口氣:“老大，村裡有家養老院就好了。”

　　“縣城有啊。”

　　“收費高，付不起。”

　　“說的也是。我們這把年紀，上有老下有小，都要花錢，都要操勞。”大頭說:“我家老大，論個頭快一米七，但成績馬馬虎虎。好在老二成績在班裡數一數二。”……

　　“爸媽年紀大了，給他們多點關心是對的，但我提醒你，別顧了老人家，忘了在校讀書的一對仔女。”何田香說。

　　方丁上高一，方當上初一，都是住校生。只有星期六下午兄妹才能回家。

　　方丁十六歲生日正好是周末，大頭上午跑縣城菜市采購，晚上要好飯好菜慶祝。弄好拿手菜檸檬鴨，大頭正出門進城接仔女回家時，接到方丁的班主任電話。方丁在體育課打藍球防守時，拍中上籃板球同學的眼鏡，傷了眼睛！請家長趕到縣人民醫院。

　　“同學的眼睛傷的怎樣?”何田香歎道:“今天可是方丁的生日啊！”

　　“別著急。我到醫院就知道情況了。老婆你在家備好飯菜，等我們回家吧。”

　　大頭匆匆趕到醫院眼科。班主任站在門外，兩位坐在長靠背椅上的男女，不用問就知道是受傷同學的父母。

　　班主任正要做介紹，大頭說:“兩位老板我認識，我經常買他們的豬肉。老師，同學的眼傷怎樣?”

　　“右眼角出血，眼眶紅腫。醫師正在檢查處理。”班主任說。

　　“兩位家長，真對不起，我的仔——”

　　“你仔太魯莽了，打球打球竟打傷我仔的眼睛！要是眼瞎了，我們做父母的怎麽辦！”

　　老板娘的話，大頭聽起來好刺耳。但還是說:“對不起。同學受傷，我也很難過。這樣吧，發生的醫療費用我們家來承擔。”

　　“費用不算什麽，我仔眼睛本來就有點近視，我擔心的是眼睛受傷，視力下降，還要耽誤學習。”一直愁眉苦臉的老板說。

　　“還有！”老板娘搶著說:“視力太差了，上大學選專業難，當兵難，工作難啊！”

　　兩位家長因仔受傷正擔驚受怕，且說的也對，

大頭只能選擇閉嘴。　　班主任感到氣氛有點壓抑，說:“雙方家長都在，我說幾句吧。這段時間，李勝同學治眼，但不要落下功課。傷全愈後，家長要提供材料，配合學校為李勝申請保險賠付。拿到賠付款後，我再請雙方家長到學校協商，理順好李勝眼睛受意外傷的事情。家長你們意見呢?”

　　“沒意見。”老板說。大頭說:“就按老師說的辦吧。”

　　看望了方丁眼傷的同學，大頭才到縣中把一對仔女接回家。

　　方丁的生日沒有了快樂的氣氛，但飯還是要吃的。方丁以往喜歡吃老爸弄的檸檬鴨，可眼下賴得動筷。“事情已發生，不要背包袱，是吧。”大頭對仔說:“同學受傷，你對他說聲‘對不起’是需要的。到時你同學家長提出的賠償要求只要合理，我和你阿媽會接受的！”

　　“方丁，聽你阿爸的，吃，吃你最愛的檸檬鴨！”阿媽摟了下仔說。

　　“媽咪，我也要。”方當放下碗筷說。

　　“你呀，就見不得你哥得寵！”當阿媽的，又轉過身摟了一下女兒。說:“你們啊，都是阿媽的寶貝！”

　　兩個月後，大頭到學校開協商會。

　　會前大頭向方丁了解他的同學情況。眼鏡沒有換，塊頭和方丁差不多的同學，打籃球不減眼傷前之勇，倒是方丁和同學不敢盯緊他，害怕再次弄傷他的眼睛。

　　家長見面，老板和老板娘不再是鎖眉板臉。這大概是與仔李勝受的是皮外傷，視力沒受影響有關。李勝同學眼傷醫療費拿到百分之六十的保險賠償，百分之四十，即七百元醫療費由方丁的家長承擔。除此外就看李勝的家長提不提其它補償費了。

　　大頭等待，在等待。

　　“李勝同學的家長還有話要說嗎?”班主任問。

　　“我說吧。”老板平靜地說:“說實話，我們曾想向方丁的家長，提出支付營養、誤工等費用，但想到李勝和方丁是要好的同學，我們家長也熟，就放棄了。有時，交情大過金錢啊！”

　　“老板，那就多謝啦！”這是大頭髮自內心的感激話。想不到老板竟如此通情達理。

　　“謝什麽謝。”老板娘露出了做生意時的笑容:“想吃豬肉，吃豬排骨的，請到我們的攤位來買！”

　　“那還用說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