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則無魚，真正廉潔的官員也有，不過數量極少，畢竟千裡當官，隻為財之所以深入人心，而是說中官員的心聲。

　尤其是中下層官員，因升官無望總要想辦法收斂銀子，位居一品的尚書閣佬們才有資格談治國，談抱負。

　隆承帝做不到一言九鼎，朝堂上有武王登人掣肘，對官員貪汙多是睜一隻眼閉一眼。

　就算閣佬不貪銀子，多會提攜門生故舊，誰不希望在朝堂上支持自己的人多一點?

　同政敵吵架，人多也能聲音大一點。

　而且背黑鍋的人也能多幾個選擇。

　兩袖清風的蘇首輔在老家也有上千頃的良田，收佃戶銀子可沒心軟過，做官做到他這份上，無需開口索賄，家裡不缺銀子。

　蘇首輔捏著名單，“準備馬車，我去宮中向陛下回報要事。”

　隆承帝坐在棋盤前，仔細看著棋盤上縱橫交錯的棋子，他不多又不怎麽費銀子的喜好就是下棋了。

　最重要下棋不不用被溫浪催著散步，隆承帝承認自己很懶惰，不愛動彈，畢竟一身肥肉，走幾步就累。

　溫浪忙著給溫暖置辦嫁妝後，雖也逼著隆承帝多走動，但田公公顯然不如溫浪認真，田公公不敢過於逼皇上。

　萬一皇上震怒，他掉了腦袋多冤枉。

　“陛下，蘇首輔求見。”

　“嗯。”

　隆承帝捏著棋子，“讓他進來吧，除了國事外，蘇首輔這個時辰來見朕，不是因為李湛，就是因溫浪！這對狗東西，一刻都不能讓朕閑著。”

　他剛處理完溫浪同顧嫻的官司，蘇首輔再因溫浪求見，他非打溫浪板子不可。

　蘇首輔進門時聽到最後幾句，拱手道:“陛下聖明，臣是為魏王而來。”

　隆承帝揚起眉，蘇首輔奉上魏王給自己的名單，低聲將事說了一遍:

　“臣不敢自專，又不好被魏王威脅了，由您決定這份名單上，哪個官員還有戴罪立功的機會。”

　“你這招挺高明。”隆承帝沒再看名單，轉而認真打量蘇首輔，“不甘被李湛威脅，明著忠誠於朕，實際來給他上眼藥，李湛——抓到罪證，因一己私欲放過貪官，怎麽看都不是繼承大業的料，他眼裡更沒有朕。”

　蘇首輔垂首站立，“臣不敢評斷魏王殿下，隻對陛下盡了忠臣的本分。”

　“忠臣?！”隆承帝笑道:“好一個忠臣，你這忠臣想看李湛倒霉，看天家父子相疑，進而相互傷害，可惜啊，這一套放在歷朝歷代的皇帝身都管用，唯獨對朕不管用。

　朕覺得李湛做得不錯，得到最大的好處，橫豎這批官員不能都殺了，否則讓百姓如何看待朕?看待百官?都是一群蛀蟲不成?何況此時，朝廷以穩為主，同北蠻開戰最要緊，其余事，朕都可以讓，都能忍。”

　蘇首輔低聲問道:“您能忍讓，卻不能忍一場定親——”

　“當然，當然，看武王不順，朕高興啊，蘇首輔這麽一說，朕越發覺得李湛不錯，知朕心意，是個好兒子！廢物利用讓朕開心，朕能多活幾年，也不白費朕網開一面，暫且留他們狗命。”

　現在不動手，不意味著以後不能殺。

　不能一下子都砍了，不意味著不能分批，分年砍頭。

　以後提拔上來的官員也如他們一般貪婪，但有前車之鑒，官員總有幾分敬畏心，不敢貪汙得太過分。

　隆承帝提筆在名單上勾勾畫畫，隨後扔還給蘇首輔，“不能白讓你入宮稟告李湛孝順朕，知朕心意，朕給你奪留幾人。”

　這話落入蘇首輔耳中後，蘇首輔的心如同泡在黃連水中一般苦澀，他入宮的本意並不是給魏王增添砝碼的。

　想給魏王下絆子，添堵，反而他成就李湛，蘇首輔好難過。

　“朕畫圈的人必死，畫橫線的留著以後殺，名下有點的官降職處置，留他們一條狗命，別讓朕再聽到百姓罵狗官，否則朕遲早砍掉他們狗頭。”

　“臣遵旨。”

　蘇首輔再次捏緊名單，隆承帝殺掉的人遠比蘇首輔決定清理掉的官員多，勉強保住姓名的官員這輩子怕是都無法再晉升了。

　“蘇愛卿。”

　在蘇首輔跨出禦書房門時，隆承帝聲音幽冷，“李湛先是朕兒子，才是魏王，朕不管別的皇帝同皇子如何相處，朕會一直把李湛當作兒子。”

　蘇首輔腳下一頓，“陛下同魏王父子情深，是百官之福，不過，魏王孝順卻也衝動任性，他尚需磨礪，為天下社稷，臣懇請陛下慎選太子殿下。”

　他依舊不讚同李湛做太子！

　隆承帝看不到蘇首輔之後，笑道:“有意思，今兒蘇老頭受了點刺激，李湛做得好，不逼一逼他，他忘了自己是臣！”

　同武王分出高下之前，隆承帝無法對蘇首輔下手，總不能把百官都逼到武王那邊去。

　*

　武王選定吉日，請了媒人去平郡王府上提親，京城百姓早就聽到消息，不少閑人都趕過去看熱鬧。

　一位位武勳騎馬煊赫來到平郡王府，一位位皇族宗室出現，百姓看得是眼花繚亂，讚歎武王實力雄厚，對這門婚事很重視。

　溫暖同溫浪是騎馬來的， 翻身下馬走進平郡王府。

　溫暖說道:“到得人真不少，王府重新修繕裝點了一番，看不出父親曾經打鬥過的痕跡，別說，平郡王妃舍得給侍衛用好藥，我都沒看出他們挨過父親拳頭的痕跡。”

　一直領路小心翼翼領著這對父女前行的奴才:“……”

　不是用了好藥，受傷的奴才都被顧嫻打發到莊子上了，這輩子都回不了王府，他們無能攔不住溫浪讓顧嫻丟臉。

　溫浪隨意回道:“請動武勳宗室也不怕顧縣主福薄壓不住，不過定親罷了，耗費銀子不說，還耽擱武勳練兵。

　忠勇伯你們——上次同我推演敗得一塌糊塗，不思改戰術，多讀點兵書，竟有空來看人下定，你們愧對祖上的爵位，愧對陛下發給你們俸祿。”

　彼此交流一番，忠勇伯等人確定，溫浪是來攪局的，沒跑了。